殒也能理解南宫锦的震惊,其实他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也非常震惊!震惊之一是名动天下的东陵夜王,竟然是漠北皇室的人。
但,更为震惊的,是皇甫夜即便是漠北皇室的人,也为东陵皇室做了这么多年的事,和皇甫怀寒也算是兄弟情深,但是对方竟然因为这个原因,毫不犹豫就要痛下杀手,甚至于一点情分都不留?!

南宫锦站起身,来回走动了几步,心中忐忑顿感难安。之前知晓皇甫夜和澹台明月的关系,她就担心过这件事情被皇甫怀寒知道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后果,但,任她再聪明,也着实想不到皇甫怀寒会绝情至此!

也是,毕竟哪个国家的君王,能够容忍他国皇室在自己的国家做亲王做了这么多年?往轻了说,不过是一场误会,而往重了说,就是谋算了多年的一个滔天阴谋!

“主子,这件事情要不要跟皇上说?”殒开口询问。

南宫锦摇头,轻声开口:“不必你说,他也该会知道!”他的耳目并不比自己少,也许知道的还比自己早。

难怪皇甫怀寒最近没什么动静,看这样子是在查皇甫夜的事情吧?

越想越是觉得焦躁难安!来回走了半晌之后,她深呼吸了一口气:“不行,我要亲自去一趟东陵!”

“主子,这不……”殒不甚赞同,现下三国交战,主子现下去东陵,绝非什么明智之举,对她的安全定然十分不利。

“我知道危险,但……”但皇甫夜对她有恩,她清清楚楚的记得,自己曾经说过,若有一日,皇甫夜遭逢劫难,即便是刀山火海她也会去闯!现下他被那狗皇帝抓着要处斩,她怎能不去?

殒也知道她是重情重义之人,再劝也是无用。于是弯腰开口道:“主子,属下跟您一起去!”

南宫锦摇头:“不,你还是留下来帮风,我不在,他一个人恐怕守不住叶洲!”

“可是主子,您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殒坚定的反驳。

南宫锦失笑:“假设我此去被抓,以你的能力,也救不了我,而且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多一个人被抓,不是么?”

殒一顿,刹那间面色因羞愧而通红,不再开发一语。这是因为他无用!

“去帮我准备几件东西,我今夜就出发!”南宫锦开口吩咐。

殒点头:“主子,您也不必太急,皇甫夜的处斩之日,是三日之后,您从叶洲到东陵的京城,两日就够了!”

“嗯!”南宫锦点头,好在孩子已经满了三个月,路途之上稍稍注意一些,问题也不是很大。

……

邵阳。

“陛下,皇后娘娘已经知道了皇甫夜即将被处斩的消息,并且准备设法营救!”毁站在百里惊鸿的跟前禀报。

拿着军报的手顿了一下,眉梢微挑。已经是料到了会有这样的结果,点了点头,淡淡的开口:“知道了。”

“陛下,您不拦?”这样去做的危险性,可想而知。

“拦得住?”百里惊鸿抬头,美如清辉的眸子十分淡薄的扫着他。

毁一顿,刹那间无言以对!他们都太了解皇后娘娘,她是一个很重义气,尤其有恩必还的人,所以不论多危险,一定会去救皇甫夜。“那陛下,您就在这里……?”

按照皇上的性子,什么时候不是皇后有点危险,马上就飞奔过去,这次竟然没有追上去的意愿?

放下手中的军报,冷冷清清的声线响起:“朕当然要在这里,守住朕的南岳,只有这样,若是她不慎被抓,朕才有跟皇甫怀寒谈判的筹码。”

而一起去,若是被抓,那便是一起被抓了。

毁悄悄的抬起头看了一下他的面色,开口道:“皇上,您就一点都不生气?”皇后娘娘这也是为了别的男人拿自己的命开玩笑,好吧,虽然那是皇后娘娘的救命恩人。但那是个雄的,若是个雌的还好说一些。

“她不去,朕也会去。”皇甫夜是她的恩人,自然也是他的恩人。若是没有皇甫夜,她早就死在皇甫怀寒的手中了,又何来他们的今日?他百里惊鸿也是个不喜欢欠人情,有恩必还的人。而且他很清楚,这一次将皇甫夜的恩情还清了,自己就有可能将这个人彻底的从她的生命中剔除出去。

毁咽了一下口水,算是明白了。但他还是有些害怕:“皇上,您觉得皇后娘娘安然回来的几率有几成?”他现在对那个几次三番坑害自己的皇后娘娘半分担忧之心都没有,是挂心她腹中小皇子的安危。

“若皇甫怀寒是真的有心杀皇甫夜,则有五成。若只是皇甫怀寒在做戏,则一成都没有。”这个道理,她未尝不明白,只是赌不起!赌皇甫怀寒不是真的想动手,而若是赌输了,就会眼睁睁的看着皇甫夜被杀,而且什么都没做。恐怕一生都会良心难安。

而且,以皇甫怀寒多疑的性格,真心要动手的几率,有八成!

毁皱眉,开口道:“皇上,要不要属下去支援皇后娘娘?”

“不必。你帮不上忙。”说罢,便低下头,埋首于奏折之中。面色沉静如水,只是微微卷起的眉梢,表示他的心情并不与他的面色一般放心。

东陵,现下是龙潭虎穴,若不是要守着后路,他当真不想让她一人前往。

……

羊肠小道,四面秋风簌簌,时不时的卷起几片枫叶,在空中轻舞,旋转,而后轻飘飘的落地。秋蝉在树上轻鸣,也就是这虫鸣之声的清晰,使得四周都十分安静。

就在这万籁俱静的当口,一匹飞驰的马匹掠过,像是一阵疾风,带走了好几片飘飞的落叶。地上的尘土也被来人这雷霆之势卷起,在半空悬浮了好一会儿,才归于沉寂。

而方才过去的那人,并不因自己打破了夜的寂静而停驻,反而前进的速度越发的快了,墨发扎成马尾高高束起,一身轻便利落的衣物勾勒出完美的身型。微微凸起的小腹看起来还不太明显,袖口和裤口都用丝线扎起,利于行走,此人,正是南宫锦无疑。

因为顾忌这孩子,这一路,她都十分注意饮食,是以动作也没有太快。而东陵的盘查,也十分的严谨,比以往还要严谨数十倍,想必是防止有人想借机来救人。皇甫怀寒的这般态度,自然也让南宫锦确定了他要杀皇甫夜之心。

入夜,南宫锦终于到了东陵的京城。而离皇甫夜被处斩的日子,还有一天半,近两日的颠簸,让她觉得下腹有些隐痛,所以进了京城之后,她便下了马,牵着马匹前往。还吃了好些稳住胎气的药,方才缓了过来,只是面上还有一丝不正常的白。

沿着京城的官道走了良久,暮然听见车轮在地上压过的声音响起,南宫锦微微抬起头,一看,车上的标志像是某个王府的马车,看了一眼之后马上低下头,唯恐被人发现。

那马车从她的边上走过之后,没过多久,又是一辆马车走过。南宫锦秀眉微蹙,看来今夜,不太平静!

又走了一会儿,又是一辆马车往这边来,而南宫锦看着这辆马车眼神禁不住凝了一下,这马车,很熟悉。是她当年坐过的!

马车从她边上经过,忽然一阵咳嗽声从车厢内响起,正是皇甫逸的声音无疑。

而身为新一代神医的南宫锦,一听这咳嗽之声,不动声色的皱了一下眉,气虚体弱,看来皇甫逸是中毒了,而且这毒中的还颇深,若是再得不到有效的治疗,恐怕自己下次再见他,就是一具尸体了。

马车在缓缓的行驶,而车内,白汐月的如画般随和的声线响起:“王爷,皇上竟然已经决定了处斩夜王,您又何必再去触他的眉头,若不是妾身知道您跪晕在门口,还不知道您要将自己折腾成什么样子!”

“咳……咳咳……”皇甫逸先是咳嗽了几声,复又开口,“你懂什么,皇上现下只是被愤怒蒙了眼,二皇兄对东陵的衷心,谁都能看出来。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也不会是作假。皇上若是真的杀了二皇兄,将来是一定会后悔的。我也是活不过几年了,即便是为二皇兄跪死在那里,又有何妨?”

若不是现在他站都站不稳,而白汐月硬要将他带回来,他现下也当还在皇宫门口跪着。

这话,让白汐月的泪在眼眶中就是一阵打转。跪死在那里?王爷一生为两人做过这样的事情,第一次是为了那个女子,第二次是为了夜王。而自己呢,作为妻子,却从来就不曾走进他的心,也许有一天自己不在了,他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现下他的身子成了这般,却半点都不爱惜自己,不过是因为生无可恋。

南宫锦听着他们的对话,待要再听,马车已经从她的面前经过。而她的脚步,也顿住了。

她没有记错,那确实是逸王府的马车,方才那也的的确确是皇甫逸的声音。

那样一个出尘俊逸的男子,那样一个向往着畅游天下纵情山水的男子,那样一个有着皇室最为纯净的眼眸的男子。也是曾经让她自责感动到落泪的男子,而今,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过,三年未见啊!

看这样子,今夜他是进宫去为皇甫夜求情了,但是皇甫怀寒没有答应,那个狗皇帝狠心的很,能答应了南宫锦才要觉得奇怪。那么今夜在路上遇见的这些马车,也在瞬间有了解释,想必是该求情的都去求情,该煽风点火的就去煽风点火了。

算了算时辰,离皇甫夜被处斩还有一段不短的时间,倒是有功夫去看看皇甫逸的病。迟疑了片刻,牵着马匹转换了方向,好歹也是她曾经的“徒弟”,亦是朋友,不救似乎说不过去。

调转马头,轻哼着不知名的小曲儿,循着记忆,十分悠闲的往逸王府而去。到了离门口还有很长一段路途的地方,她停下了步伐,将马匹系在一旁的树上,趁着王府门前的护卫不注意,沿着墙壁摸索了过去。袖中的袖箭一出,钉上了一旁的一棵大树之上!

整个人如同大雁展翅,往树梢而去,腾上树梢之后,又疾驰而下!最终一个璇身,安然落地,脚下尘土轻扬。抬眸一扫,又有巡逻侍卫经过,飞快的往树后一躲,粗大的树干遮住了她的身型,没有叫人察觉。

自然是不能让人发现的,否则若是让狗寒知道自己来了,情况绝对不妙!

等那一拨侍卫走过去,她在原地看了半晌,确定了皇甫逸房间的方位,方才悄悄的潜伏了过去。门关着,而里头的灯还亮着,没过多久,白汐月从里头出来了,并轻轻的将门带上,她还站在看着那紧闭的房门,矗立了一会儿,终而是因为夜风太寒,裹紧了披风,转身去了。

南宫锦看着她的背影,却有了一瞬间困惑,这两人,成婚两年有余,竟然没有在一起睡?

待白汐月走远,屋内又是一阵咳嗽之声传来,南宫锦这才敛下了思绪。蹲下身子,将两个石子捡起来,对着门口那二人一扔,精准无误的打到了他们的身上,两人眼一翻,便晕了过去!

她飞快的潜到他们的身旁,将他们扶起来,靠在门口,做出一副正在守卫的样子,而这响动,也惊动了屋内的人,他咳嗽着开口:“谁?”

“吱呀!”一声,门开了,南宫锦推门而入。

隔着珠帘,看着床榻侧卧的男子,苍白到近乎透明的面色,一双琥珀色的眸中纯净如初,只是带了一丝混沌,这般病重之态,让南宫锦想起了当初那个兰花一般的男子,不由得心中一痛,面上的急切也重了几分。

皇甫逸一看见她,整个人完完全全怔住了!她?

她不是应该在南岳吗?现下回来,出现在此时此地,难道是来看自己的?但,很快的,他就推翻了自己心中的想法,自嘲的笑笑:“你是为了二皇兄的事情来的吧?”

“来东陵是为了他,来这里自然是为了你!”南宫锦直言不讳,言语之间便已经到了他的床边。

皇甫逸的眼神落到她微微隆起的小腹上,眼底的神色带有几分复杂,很快的有消散开来:“你怀孕了?”

“嗯!”南宫锦点头,自顾的到他的床边坐下。

“恭喜!”话音一落,他的手腕便落入了她的手中。

秀眉蹙起,莹白如玉的手指按在他的脉搏之上,半晌之后,方才收回了自己的手,而后淡淡开口:“南疆之毒,桑麻!”

“你懂医术?”皇甫逸惊了一下,他只知道她现下是文武双全,在整片大陆也成了名动天下的奇女子,却不知道她竟然还懂医术。

南宫锦毫不客气的白了他一眼,两个大字奉出:“废话!”

语毕,扬手一挥,袖中从不离身的针便飞了出去,精准无误的插上了皇甫逸身上的几处大穴!“躺下,别动!”

四个字,清冷而果决。

皇甫逸也没有开口多话,虽然不知道她医术究竟如何,但却莫名的信任。乖乖的躺下,任由她一双素手在自己的施针。

不一会儿,便感到一阵气血上涌,或有血腥味涌上喉头。

又是一针插下,他终于没有忍住,偏头起身,一口黑色喷涌而出,黑色洒了足足半米,幽暗的色泽泛着隐晦的光芒,像极了暗夜中的绽放的蒺藜。

而南宫锦却于此刻长长的舒出了一口气,并露出了如释重负的表情。而后,扬手一挥,将所有的银针收回,放入袖口之中收好,几个大步到了不远处的桌边,执笔而起,刷刷刷的写下了几个并不好看的字。而后将它放到了皇甫逸的跟前:“照着这个药方,早中晚一日三次,不可量多亦不可量少。三个月之后,你身上的毒便会好!”

皇甫逸看了看她手中的药方,却并不伸手去接。南宫锦有些不理解他心中所想,只径自将之放在他的床边,眼神却扫到了不远处的一个玉笛之上,碧玉通透,虽也是罕见的美玉所制,但并非多年前看见的那个。

皇甫逸见她的眼神扫了过去,自己也回头看了一眼,见着那笛子,轻笑了一声:“我的折了,这个是二皇兄送的!”

他的那个笛子,是怎么折的,南宫锦自然清楚。

艳红的喜堂之上,漫天的祝福和笑语之中,却有轻风拂过,将新娘的盖头撩起。而后,血溅数尺,玉碎心折。

这样的话,自然是让南宫锦沉默了。低头沉寂了半晌,方才抬起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往事随风,过得开心就好,有些事情既然明知道已成定局,便不要再过多烦忧。否则,也只能是庸人自扰!”

原本以为他已经放下了,却不曾想他竟然还将自己困着。

庸人自扰?!

他又何尝不知自己是庸人自扰呢?“多谢你今日来救我!”

“你我是朋友,也是师徒。虽然我从来没有教过你什么,但有过那么一句所谓师徒的约定,也算是一种缘分,救你自然是应该的。若是真心感激,就将你庞大的财产送上一些,也好让为师解了囊中羞涩之困!”南宫锦脸不红气不揣的哭穷。

皇甫逸闻言,顿感哭笑不得,身为南岳皇后,岂会没有银子?但他也知道,自己的这位师父,可是唯独对钱情有独钟的,当初在大皇兄的寿宴上要钱的壮举他仍然觉得历历在目!“你若是想要,便尽管去取,拿着我的印鉴,账房的人会领着你到拿钱的地方!”

说着,便将象征自己亲王之尊的玉佩递了出去,南宫锦毫不推脱的接了过来,有钱不拿,可不是她的风格。见他低落,南宫锦刻意开口活络气氛:“别做出一幅要死不活的样子,我不会将你的钱拿光的!”

“呵呵,拿光了也就拿光了,反正对我也没什么价值!”从前不曾在意这些身为外,到了如今,自然是更不会在意了。

南宫锦凤眸含怒,冷冷的看了他半晌,忽然冷笑了一声,双手环胸往外走,不阴不阳的道:“看来我今日是多管闲事了!”

看她生气了往外走,皇甫逸才有点慌了:“等等!”

“作甚?”头也不回的开口。

“你生气了?”这话,他问的有点小心翼翼。

看着她的背影,也像是盯着一场梦境,好似担心它下一秒钟就会碎了一般。

南宫锦冷冷的开口:“我没有生气,你也不值得我生气!我南宫锦的朋友,没有一个是会轻生,作贱自己的!既然你觉得这样好,这样有个性,我无话可说,那么你这样的朋友,我南宫锦自然也高攀不上!”

这话,让皇甫逸沉默了。

沉默了良久,无言以对,她帮他戒掉了毒瘾,他便想过在江湖逍遥一世便罢了,但后来又莫名其妙的染上了这毒,让他哪里也去不了,人不能跑了,心也渐渐灰了。他的江湖和爱情都成了泡沫,自然也没了活下去的依托。

“我走了,你好自为之!”说着,便往门口走。

皇甫逸慌忙开口:“如果我改呢?”

“如果你改,你就还是我的朋友,但你知道,我要的不是如果,而是你真的改!”南宫锦头也不回。

皇甫逸笑了笑:“我今日才知道,你的性子竟然如此强硬!”

“所以,白汐月远比我适合你,为何你就看不到?”南宫锦终于回过头,眼中有着一丝恨铁不成钢的味道,“你可知,白汐月不是你皇兄为你挑的,而是我为你挑的!你们一个善于舞文弄墨,一个精通音律,而她性子也柔和。快三年了,竟然也没能打动你的心,这并非说明她不够好,而是说明你被困在对我的枷锁之中,所以看不到她的好!”

皇甫逸被她这一番话怔住了,他想到了她事先该是知道换婚的始末的,却不知道白汐月竟然是她为自己选的。

“你刚刚也说了,我的性子很强硬。似你这般逸然闲适的性子,自然不适合我的这样个性强硬的人,但你却为自己所困。困在自己的执念里面,一直在心中自我暗示你是非我不可,时间长了,你自己也终于信了这一套说词。你根本就没有想过,其实你我并不合适!”

南宫锦的话,几乎是残酷的。硬生生的将皇甫逸从将近三年的执念中剥离了出来,那种长久的观念和情感忽然被一夕之间推翻的痛感,让皇甫逸甚至觉得自己的呼吸都有些困难。而他一时之间,也完全无法领会对方的话,他的观念里面,从来就只有喜欢不喜欢,而没有合适不合适。

看他一副茫然无措的神情,俊逸的面容上略显苍白,南宫锦的心终于软化了下来,皇甫逸是个很单纯的人,或者对于自己来说,他就像是弟弟一般,他喜欢江湖的随性洒脱,但是关于世事,关于感情,很多事情他还不懂,她也实在不宜太过苛刻,于是语气也温和了一些:“你好好想想我的话,既然我们是朋友,我定然是为你着想!我没有权利去左右别人的生命,更不能武断的为你做出任何选择,但白汐月是我给你的一个建议,希望你可以正视你身边人,给你自己一个机会!我想看到你快乐!”

“嗯!”皇甫逸点头,算是答应了对方好好的思虑这件事。最后那一句,想要看到他快乐。亦是不可避免的让他感觉到了几丝温暖。

“希望我下次看到你的时候,你已经不是这幅让人一见就觉得生命没有追求的熊样!”南宫锦黑着脸吐槽完毕,转身便走。

皇甫逸却出言拦住了她:“等等!二皇兄现下被关在皇宫的密室之中,密室位于皇上寝宫之后五十米处的假山之内。但皇宫门口守卫森严,皇兄也已经料到了你可能会来营救,所以在宫墙的四面都撒了血网,只要你进去,马上就会被发现!”

南宫锦脚步一顿,背后当即惊出了一身冷汗。幸好自己来了,要不然她岂不是刚刚从宫墙之外摸进去,就被血网给抓了?“嗯,我会注意的!”

走了几步之后,忽然想起一事,顿住了步伐。头也不回的问道:“你可知道,京城西郊的桃园,是谁的地?”

皇甫逸愣了一下,方才反应了过来:“原先是苏念华的,苏家满门抄斩之后,那块地就收归皇家了。但并无重兵把守,也没有人敢进去!”

“知道了,多谢!”南宫锦说着,便出门而去。

皇甫逸却不舍:“等等,以后我们还有机会再见面吗?”

她回过头,眸中带了一丝戏谑:“如果你还活着,自然是可以再见面的!”若是一直这么轻生下去,想再见面就难了。

“我明白了!你进宫要小心些,皇兄这次好似是铁了心要二皇兄的命,三皇兄求情的时候言词过了些,还被皇兄赏了一顿板子。漠北皇现下也被囚于牢中,澹台明月在客栈之中原本是可以走的,但是为了二皇兄的安危,还是留了下来。”说着皇甫逸便是一阵头痛,大皇兄这样的举止,付出的代价十有八九就是激怒了漠北,到时候东陵的局势必定不容乐观!

“嗯,我明白!多谢!”南宫锦说完,几个大步出去了。

门被关上,留下满室馨香。

皇甫逸呆呆的在床上侧躺着良久,直到眼帘之前那晃动的珠帘已经停止了摇摆,而整个房中也是全然的寂静,他方才慢慢的收回了自己的眼神。若不是床边有一张淡黄色的纸,地上还有一片幽深的污血,他几乎要以为方才的一切,都不过是一场幻觉。

……

南宫锦先是去了账房,在账房先生不解的神态之下,卷走了逸王府的一大半银票,然后循着原路溜出了逸王府,跨上马便往京城西郊的桃园而去。一路上,四面的商铺都关了门,唯有一家茶铺正在收摊。

到了茶铺之前,南宫锦拉住了缰绳,抱着一丝希翼问道:“老人家,你们家可以祭奠用的供奉?”

她是看见门口悬着一块白布,而老板的神色略有凄哀,所以猜测这家是不是刚刚死了人。

老板愣了一下,当即面露不愉之色:“你这人,好生无礼,竟然……”

“是这样的,在下要去祭拜先人,但现下所有的商铺都关了门,唯有您家中的门开着,所以便来您这里撞撞运气。”南宫锦开口解释。

老板的心中这才多了一丝宽和,想着自己家中少了一个人的悲痛,对南宫锦也多了几丝同情,有了些同病相怜的味道。旋即开口:“不瞒你说,前些日子我们家也走了一个人。一心为国,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纸钱都烧完了,谁家会将那种东西留下呢,但是隔壁老王家是卖这个的,我可以帮你叫叫!”

南宫锦当即拿出一张银票递给他:“多谢老人家了,记得多买一些!”心下却突兀的跳了一下,一心为国却落到这样的下场?看这样子是对皇甫怀寒颇有微词啊!

等了好一会儿,终于等到了她想要的东西。那老人家将东西递给她之后,便又佝偻着身型回去接着收拾。

南宫锦实在没控制住自己的好奇之心,开口问道:“老人家,这一心为国,落到这样的下场是何意?”

“哼!那狗皇帝,将我儿子带去原炀岭,摆什么乱七八糟的阵法,我儿子帮他做成了他却将我儿子杀了,要取什么心头血。可怜我一世都只是一个卖茶的老头子,没有什么大的建树,也守着祖上的家业舍不得走,难得有了一个如此出色的儿子,却死在他的手中!”那老人说着,面上的表情就狰狞了起来。

茶棚之内马上就跑出来一个老婆子,飞快的捂着那老人家的嘴:“你胡说八道什么,有些事情放在心里就罢了,皇上是我们能议论的吗?儿子为国而死也是他的荣幸。你就这样胡言乱语,要是传到皇上的耳中,我们全家都要陪葬!”

“儿子都死了,我还要这条命做什么?”老人家也是一阵窝火,对着自己的老妻怒吼。

那老婆子一听,当即就抹起了眼泪……

南宫锦看了一会儿,也算是明白了,看来那噬魂大阵真的是皇甫怀寒干的好事,而这对老夫妻应当就是那个什么道人的父母了。想着,握着马缰的手也紧了紧,皇甫怀寒,果然是他!

看了看这对夫妇,也是心善的,她便也没有考虑拿他们为紫陌祭奠,只是带着冥纸,转身往自己的目的地飞驰而去。

西郊桃园。

已是秋季,桃园都是些枯枝,无半片新叶。南宫锦沿着小路走了良久,终于看到了一座孤坟,在寒夜之中,任何人看着那一处孤坟,寻常人都会觉得心中发沭,但南宫锦却面色如常。

走到坟前,刮起火石,往墓碑上一扫,上头写着“爱妻慕云”,几个大字突兀的展现在她的面前。这是母妃的坟墓,当初她便答应过苏念华,若是能活着出来,定要于每年冬至来为母妃烧上一份供奉,可惜当初离开东陵便太过匆忙,而这些年也一直没有机会回来。其实,是不敢回来!

点燃了一旁粗大的蜡烛,也于同时点燃了冥纸,刚到放到地上,却看见了一道晶亮。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才将那东西挖了出来,一看,竟然是一个瓷瓶,而瓷瓶之上贴着一个红色的纸条,写着“回煞解药”四个字。已经有些年代,看来是几年之前留下的。

她怔了一下,刹那间明白了苏念华的苦心。

原来他当初没有将浅忆的解药之事说出来,并非是希望自己能够因为这个原因而多多的顾忌他的性命。而是为了试探自己可有良心,更是给自己的一个考验,若是真的听了他的话来祭拜娘亲,应该就能早日看到这瓶解药。浅忆的毒自然也就解了,若毫无母女之情,十分不孝而谢绝前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浅忆死。

这算是苏念华对自己母亲的一片心吧,怕自己死后心爱的女人无人祭拜!这一刻,她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幸运的,有这样一个男人全心全意的爱着。

怀着复杂的心情,在坟前将冥纸烧了大半,放上了水果,和她进入林中之时在路边摘菜的小花。又磕了几个头,方才起身。

在坟前矗立了一会儿,脑中闪过儿时的一些细碎的片段和回忆,一股暖流也慢慢的涌上了心头。终而,她却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声:“对不起!”

然后,转身大步而去!

当年母妃将她的魂魄送到现代,是为了有朝一日她能为父皇、为南宫皇朝报仇。但最终她还是辜负了母妃的期盼,甚至嫁与百里傲天的儿子为妻,相信母妃知道了,就是九泉之下也不会瞑目。这也是她一直都不敢来的原因。

只是今日之行实在太过凶险,她都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活着回来,必当要先来这里烧一份供奉的。若是今日不来,以后都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了!

拎着剩下的冥币,骑马到了东陵的皇宫门前,现下已经过了子时,宫门也已下钥。

她站在原地看了一下风向,当即心中就有了计较。

先是下马,找了一块无比庞大的石头,用力的对着宫门狠狠的砸了过去!

“砰!”的一声巨响!

很快的,就惊动了宫内的人。这一声巨响,自然是宫门之内的侍卫十分惊讶,自门缝往外看,一个人都没看见,倒是看见一块不小的石头,就在门口搁着。

这下满腔的惊讶便在瞬间变成了滔天的愤怒,有人竟敢在半夜往皇宫的大门上扔石头,这是不要命了?!还是当他们这些守门的都是死人?

回头看了御林军统领一眼,对方也是十分震怒!“打开门,看看是什么情况!”

虽说是开门,但门口的侍卫也没敢将门弄得大开,而只是将门打开了一个小缝,毕竟现下是多事之秋,也要防着宫变才是。

而这门一打开,外头大片漆黑,一阵簌簌的冷风就沿着门缝吹来进来,让人浑身上下涌起一阵战栗。

飘飞之间,一张洁白的纸对着他的门面飞了过来,十分精准的贴到了他光亮的脑门上!

嘴角一抽,将那纸扯下来一看,登时一张脸就绿了!大半夜的,竟然有冥纸飘到了他的脸上贴着,这世上还有比这更晦气事儿吗?

冲天的愤怒之下,他将门打开,几个大步走了出去!其他人看他出去了,也跟着出去了几人。

而后,又是一阵阴风响起。

随即,数百片冥纸从东方对着他们飘了过来,大晚上的,古代的人也素来迷信,顿时有一种尿道发紧的感觉!背后的寒毛也十分没有出息的竖了起来。牙齿打颤,回头对着他们伟大的将军开口:“将军大人,这,这会不会是……”

有鬼啊!

他这是说出了门口好几人的心声!

而御林军统领,先是感觉到一阵发沭。但慢慢的看着冥纸飘来的方向,冷哼了一声:“哼!不过是有人装神弄鬼!随本将军去看看!”

说着,便带着一行人往东面走去。而门内的那些个侍卫实在是害怕,躲藏得十分严实,都不敢往外看。

就在御林军统领带着队伍往东面搜查之时,南宫锦忽然从西面出来了。袖箭往城墙上面一抛,飞檐走壁而过,将那队人马最后头的一人敲晕,飞快的拖到了一边!

而这响动,让御林军统领警惕的往后看了一眼,这一看,却是什么异状都没有看见!只在心中笑自己神经质,慢慢的放松了警惕,接着往东面走去。

走了良久之后,便看见地上放着些冥纸,而风不断的将冥纸吹起,卷到皇宫的门口,显然是有人放在这里的!这样的行为是绝对的对皇家的大不敬了,御林军统领面色一怒,当即便大喝一声:“去禀报皇上,请旨搜查!”

“是!”一个小兵应了一声,而后低着头急急忙忙的往皇宫奔去。

禁卫军统领看着那小兵的背影,忽然觉得有些眼生:“等等!”

脚步顿时,南宫锦的手心沁出了些许冷汗。

“你是谁,我怎么从来都没有见过你?”至少这背影看起来是全然陌生!

南宫锦头也不回的开口胡诌:“小的是前几天才进宫的,一直在皇上的御书房之前待着,皇上的御前打扫夏冬梅是小的是表妹!”

只能赌一把了!赌夏冬梅到现下还是御前打扫,这样方才有些真实性!

御林军统领一听,自然就知道其中猫腻。皇宫有些被提拔的特别快的侍卫,都是有些关系的,而且有时候关系硬得都不必经过他的手,至于那个夏冬梅,自从宫里那个神经病一样的女人苏锦屏逃了之后,皇上就对她百般信任,虽然还只是个扫地的宫女,严格说来却比他这个御林军统领都受器重,不少人都猜测那个女人是不是有可能为妃。

这样一想,他自然也不想惹事,于是不甚在意的挥了挥手,开口道:“知道了,速度快些!”

“是!”南宫锦应了一声之后,果然速度快了很多,快得可谓是双腿抡起了风火轮,对着宫内狂奔而去。

御林军统领摸着自己并不存在的胡子,就着她的背影看了半晌,赞赏道:“这小子,脚程挺快,倒是可以升个职位做做!”

东陵的皇宫,南宫锦自然是非常熟悉的,所以行走起来,也是驾轻就熟。所谓皇甫怀寒的寝宫,自然就是养心殿无疑,一路上巡逻的侍卫见她穿着御林军的衣服,也是一副急急忙忙的样子,都只当是出了大事,倒没什么人上去盘查。

到了养心殿的不远处,看着其间还有烛光点点,南宫锦的心中真有一种冲动,即冲进去一刀将那个狗皇帝了结了,为自己泄愤也为紫陌报仇!但她很有自知之明,估计自己还没得手就先被人家了结了,现下还有皇甫夜等着她救,就算她现下真的冲进去得手了,面临的也是追杀,想就皇甫夜便也成了痴人说梦!

于是站在门口磨牙了良久之后,潜入了养心殿之后的御花园中!先救人再说,跟这狗皇帝的仇,有时间再慢慢算!

没走几步,就看见了那片假山!

将身上御林军这妨碍身型的衣物三下五除二的脱掉,只是远远的往假山上头看了一眼,便知晓了机关在何处。弯腰捡起一块石子一扔,假山的门慢慢的开了,等了半晌,也不见里头有人出来。

看这样子门口应当是没有人防守。南宫锦便放心的沿着密道摸了进去,刚刚进门,假山的门便关上了,四面的墙壁之上都是夜明珠,照亮了整条通道,轻手轻脚的往里头走,又看见一扇小门,而门口有两个黑衣人站着,看样子武功不低!

一阵阴风而过,两个黑衣人皆是面色一肃:“谁?”

一个谁字刚刚脱口而出,便看见一道黑影以快得不可思议的速度从自己的面前掠过,而他接下来想说的话,也被咽在了喉间,脖颈之上,一道艳红的血线!

另外一个黑衣人赶紧出手,但他的手快,南宫锦却远远比他更快!

剑才刚刚出鞘,便有一阵寒光闪过,如同暗夜中最为璀璨的星芒,耀眼刺目,还未交锋,便已被夺去了呼吸!

解决完这两人,南宫锦赶紧往小门之内冲去,刚刚进入,便看见墙壁之上,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被千年玄铁所制成的铁链绑在上头,一身是伤,但都是些皮外伤,并不是很严重。而他看见南宫锦的瞬间,整个人都有些呆愣:“你怎么来了?”

“你忘了,我说过你若是落难,刀山火海我也会闯!”南宫锦说着,便往他的身边而去。

皇甫夜闻言,唇边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唇角虽有血迹,却半分不失俊美。

而正当南宫锦往前方走了几步之后,一个巨大的铁笼忽然从天上掉了下来,她一惊,飞快的往四面一扫,很快的瞄准到了控制铁笼的机关,鱼肠射出,精准无误的对着那个机关口!

但,与此同时,一个飞刀扫过,很她的鱼肠在空中相撞,两物同时落地!而那个铁笼也于同时狠狠的砸了下来,牢牢的将南宫锦关在了里头!

她看向门口,一阵脚步声响起,随后一袭紫金色龙袍,头戴华冠的男子缓缓的踏了进来,精美的五官没有半分瑕疵,容色冷峻。就如同南宫锦穿越之后初见他一般的俊逸无双,但这一刻,看着他缓步而来的身影,南宫锦却忽然感觉到彻骨的寒!

她隐隐的觉得,这像是一个局!从皇宫门口的守卫森严,到四面的血网,都不过是一个幌子,真正的杀手锏其实在这里!而因为他做的太逼真,所以连皇甫逸都被他骗了过去!也许她一进了东陵就被发现了,对方早就知道自己一定会进宫,他就像是一个渔翁一般,拿着鱼饵,饶有兴致的等着她自己送上门。而这个局的目的,不过是为了引她入瓮!

那,皇甫夜在这其中扮演的是什么样的角色?

皇甫怀寒冷睇了南宫锦一眼,笑道:“苏锦屏,不,南宫锦,别来无恙?”

南宫锦看了看这笼子,玄铁打造,她就是有遁地之术也不可能穿出去了,干脆便靠坐在地上,看了看面前的男子:“比起连失土地的东陵皇,我的日子,过得真是太好了!”

这话一出,皇甫怀寒额头的青筋不可抑制的跳了几下。这该死的女人,即便是落入了自己的手中,落到了这步田地,仍然还是这样一副怡然自得的态度!说着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各种不知死活!深呼吸了几口气之后,寒眸之中是勃发的怒气,看着她精致的脸,冷声开口:“南宫锦,你就真当朕不敢杀你?”

“皇甫怀寒,这话当初我还是扫地的宫女的时候,你就说了很多遍!最后我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不是我当你不敢杀我,而是你真的就不会杀我!你这人,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也清楚怎样做对你的利益最大,我就不信你这么大费周章的抓我,只是为了杀了我!”她不甚在意的看着他,眼中满是轻慢和不屑。而眼角的余光,却放在皇甫夜的身上。

心中,是有着害怕,确实是害怕,她希望自己得到的结果是因为自己无能,所以落到了皇甫怀寒的手中,而绝对不是被自己的朋友和旁人联合起来算计!

而皇甫夜,剑眉皱起,看着被困于囚笼的南宫锦,桃花眼中含着一丝隐忧。终究是自己连累了她!

皇甫怀寒沉默了半晌,终于不咸不淡的开口:“南宫锦,你真的很聪明!”只是这聪明,不能为他所用,他就只能毁了它!

南宫锦冷哼一声,不做评价,仰头看着他,满面嘲讽。“那么现在呢?我已经落到了伟大的东陵皇的手中,不知道您老人家是打算如何处置我?是拿我和祭旗,来洗刷您屡屡惨败的耻辱,还是将我绑了去找百里惊鸿谈条件?”

眼中的不屑半分也不曾掩饰,仿佛是打心底瞧不起这么一个卑鄙的男人!夺天下,不想着自己去抢夺,却要抓女人来威胁别人,这样的人,确实担不起她南宫锦的半分敬重!

皇甫怀寒冷笑了一声,他从来都不认为这世上有哪个君王会为了一个女人去放弃自己的国家,所以他也不会有将她绑去和百里惊鸿谈条件这样可笑的想法,之所以要南宫锦上钩,不过是为了现下让他最为烦忧的一件事情!“南宫锦,这一次,你猜错了!只是朕现下没有心情告诉你朕想做什么,你就好好在这儿待着,该知道的,你迟早会知道!”

皇甫怀寒现下是很放心的,因为百里惊鸿远在邵阳,现下被慕容千秋绊住,根本就走不开。只要他敢单枪匹马的离开邵阳,不出百里,定然被千军万马截杀!所以他基本上是不用担心自己的计划实施之前,这个女人能被人救走。

南宫锦皱眉看着他,恕她真的想不明白,自己除了能用来威胁一下百里惊鸿之外,对这个狗皇帝来说还能有什么价值。

而皇甫怀寒,也当真不再搭理她,只是从小林子的手中接过一个香炉,而后将那香炉放在铁笼之外,固定在墙边的方形灯窟中。

南宫锦一闻,便知道是锁魂香!锁魂香,燃起之后短时间的闻着,对身体并无影响,但超过半个时辰之后,就会让人慢慢的失去行动能力,全身无力,甚至说话都成困难。这下,她看向皇甫怀寒的眼神更加防备了!

尽管她现下有着神医的医术,但根本不可能料到对方会用什么东西来对付她!所以也解不了这药性,而皇甫怀寒想必也是知道她武艺卓绝,担心出了什么岔子。

而一旁,那沉寂了半晌的皇甫夜,好似是终于明白了现下的情形,邪魅的眸中闪过一丝焦急,他正欲开口:“皇兄……”

“夜,这场戏,演得辛苦了!”皇甫怀寒冰冷的唇角勾起,淡淡的看了皇甫夜一眼。

这一句话,叫皇甫夜通体冰寒!不敢置信的看着他。

而皇甫怀寒说完这句话之后,缓缓的走到他的身边,亲自伸手帮他把手上的镣铐解开,以只有他们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吐出了四个字:“澹台明月!”

皇甫夜原本到了喉间的解释,完完全全的被他的这句话堵了回去!皇兄是在威胁他,威胁他不许解释,否则便要拿澹台明月开刀,可是……为什么?他明明没有……

南宫锦闻言,心中的猜测落实!瞳孔睁大,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们二人,语气也带了几分尖锐:“这是你们演得一场戏?”

不!不可能!

她虽然是有怀疑,怀疑这是一个局,怀疑这是一个为了捕获她而设下的局!但她不相信皇甫夜会做出这样的事情,当初他肯为了自己用蛇咬死了和自己作对的妃嫔,为了帮她报仇除掉君临梦设计了自己的弟弟。她甚至还清晰的记得不日前他们一起在漠北草原吹着和风,约定以后有机会要再到草原走一走。

可,现下却要告诉她,自己身陷囹圄,是因为自己一直视为朋友的人,自己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前来营救的人,为了自己的皇兄,为了东陵的千秋大业设计她所致,这样的事情,叫她如何能接受?

想着,她看向皇甫夜的眼神,满是惊痛和不敢置信!当初是自己的师父,后来是狐,现下,就连皇甫夜也要背叛她的信任和友情?!

她这一问,皇甫怀寒冷哼了一声,回过头,冷冷的回了她一句:“不然你以为呢?”而手上的动作已停,皇甫夜身上的镣铐已经解开。

这一句话,将南宫锦的心打到了谷底!

但,她却并不相信,只怀着最后一丝幻想看着皇甫夜,清亮的声线带着前所未有的冰寒:“皇甫夜,你告诉我!我要听你亲口告诉我!”

皇甫夜整个人已经完完全全呆滞了,他甚至已经感觉不到自己身上的痛感,耳边是皇兄那四个字的回响,感觉自己的心脏一阵一阵的紧缩!他不敢开口,甚至不敢去想自己说出了皇兄想要的答案之后,她会用怎样的眼神来看待他,只要一想起她会用充满恨意的眼神看着自己,他便觉得痛到无法呼吸!

见他只是呆滞着不说话,南宫锦的心也慢慢的冷了下来,死死的盯着他那双淡紫色的眼眸,一字一顿的开口:“皇甫夜,你告诉我,这真的是你和他一起设计的?因为你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你若是你落难,刀山火海我也会来闯,所以你便利用了这一点来设计我?”

利用她对他的友情来设计,好!好得很!

这尖锐的话语问出,让他看了南宫锦半晌,心中发紧,抽痛,心如刀绞。终而,那张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容颜上展出一抹苦笑:“对不起!”

说完,已经不敢再看她一眼,转身便往门外而去。他只能说对不起,他不想骗她,却也不能说实话,那么就只剩下一个“对不起!”。却不知,在这样的情况下,对不起就是最好的默认!

他的步伐踏了出去,南宫锦也颓然的跌滑了下去,她真的宁可是因为自己无能,而被皇甫怀寒抓获,却不愿意是自己的朋友在一夕之间变成了敌人!

皇甫怀寒看着她忽然黯淡下去的眼眸,暗紫色的眸中闪过一丝什么,心也软了半截。脚步却始终都抬不动,终而冷哼了一声,转身而出!

他这么做,是为了彻底的斩断夜和这个女人的关系,他不希望自己视作亲弟弟、最为信任的人,未来会在某一天因为一个女人而背叛自己。也是为了让这女人受点教训,以抒发了这么多日子他憋在心中的那口气!

但,奇怪的是,成功的打击到了她,看她难受,他心中却并不高兴!

而南宫锦一直呆呆的坐在地上,忽然觉得很冷,冷到紧紧的环住了自己的腿。这样真挚的情感都能是假的,还有什么是真的?这世上,除了百里惊鸿,她还能相信谁?

……

御书房中。

皇甫夜衣衫褴褛,站在御案之前,已经没了从前的随性。而那双邪魅的桃花眼底,也已经不再是对皇甫怀寒的敬重,而含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他身上的血腥味,充斥着整个大殿。但他的面上,却并无半分疼痛难忍的情愫,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身上的疼。

而龙椅之上,仍然是那高贵无匹的帝王。他一身紫金色的龙袍,到他那双暗紫色的寒眸,无不象征着高贵,象征着至高无上!紫色,世上最能象征高贵、沉稳的颜色,在这个人的身上彰显得淋漓尽致。

这一对兄弟,沉默了良久。终而,是皇甫夜因为几天没有喝水,而导致十分干哑的嗓音响了起来:“为什么不杀我?”

这些日子,有人来审问他,问他潜伏到东陵这么多年,目的是什么。这些人定然都是皇兄派来了,他只觉得好笑,这么多年的兄弟情分,对方却半点都看不出来,还派人来审问,是以一句话都没有多说。待在牢狱之中安然等死。

而直到现在,他都觉得今日发生的事情太过不可思议!皇兄将他抓起来,目的是为了引她来救?还有,既然已经将她引来了,而且也抓住了,那为什么要逼迫自己对着她承认自己也参与到了这个计策之中,意在算计她?

他真的不明白!

“若是朕真的要杀你,或是朕真的不信任你,你以为,你现下还有命在?”皇甫怀寒冷冰冰的声音从龙座上响了起来。若是真的怀疑,那些审问他的人就足以剥掉他一层皮,怎么可能只有这么些皮外伤。

皇甫夜苦笑了一声,那张比女人还要艳丽三分的面上满是痛楚:“所以这一切都不过是在做戏,而目的只是为了小锦锦。可是皇兄,我不懂,你为什么要我对小锦锦承认这是我的计策?”

这件事情,他分明不知道。而承认了,就是将小锦锦锦和他的交情推到了绝路上!以后,就连朋友都做不成。可,那样的情况下,他不得不承认,否则澹台明月的安全便无法保证!他真正的王弟,为了与他相认不远万里来此,甚至是担心自己的安全明明能走,而没有走。他岂能因为自己自私,不想与小锦锦反目便将他的生死置之不理?

看出了他心中的煎熬,皇甫怀寒却丝毫不为所动。只是冷冷的看着他,开口道:“朕是为了你好!只有彻底的和她斩断关系,你才能认清楚你自己的身份,才会老老实实的去做你自己该做的事!退一步来讲,这件事情朕是事先没有告诉你,但若是朕事先告诉你,要你配合朕,摆下这个局等她来跳,你会不会应?”

这话,让皇甫夜彻底沉默了。他的心中清楚的很,那清楚是来源于对自己的了解,若是皇兄事先就摊开了跟他说,为了皇室的利益,他也是一定会答应的。想透了这一点,他也不再在这个问题上多做纠缠,只是淡淡的应了一声:“会!”

一个字落下,那双邪魅的桃花眸也轻轻的闭上。长长的睫毛轻颤,晕染出悲哀的情愫。他这半生,所有人能看到的,只有他的纨绔,他的不成器,他身上的锦绣繁华。还有围绕在他身上的光环,但,他的悲哀,从来无人能懂!

皇权是什么,东陵皇室是什么?对他来说,什么都不是。但,他却欠了这一份不可不还的恩情!

十二年前,父皇……可以算是父皇吧。那个被他称作父皇的人,临终之前,召见的人不是大皇兄,而是自己。他将一块玉佩递给自己,告诉他,他不是东陵皇室的人,是当年他与东陵皇后纳兰雪出游捡回来的。那时候他的脑袋撞在石头上,失忆了,忘记了自己是谁。

而那时候,皇甫逸的双胞胎弟弟皇甫克病死了,自己又跟皇甫逸长得极为相似,眼眸又和皇甫怀寒的眸色有异曲同工之处,他们便认为自己的出现,是上天想将那个孩子还给他们。所以才收养了自己,当成是皇子一样养着,并且将这件事情一力压了下来,几乎无人知晓,他也就成为了东陵高贵的皇子殿下!

而那个玉佩,是捡到他的时候,他身上佩戴的。说是若想寻查自己的身世,便可以寻着去查。

皇室血统不容混淆的道理,谁都知道。所以这个秘密,一直到父皇临终,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包括自己的大皇兄,而只告诉了自己。他犹记得那个即便是已经奄奄一息,却威严犹在的老人抓着自己手开口:“夜儿,虽然你不是朕亲生的,但是这么多年,朕一直都将你当成亲生儿子在看待!答应朕,这个秘密,谁都不要说,就连你大皇兄都不要说。他为人多疑,若是知道了,定然对你的安危不利!”

一字一句,完完全全都是为他的安危着想。

原本,他是心有不忿。大皇兄优秀,他也半点都不必大皇兄逊色,可父皇为什么要将皇位传给大皇兄而非自己?可,知道了这个,他明白了,完完全全明白了。

后来,父皇给了他一张圣旨,圣旨上头的内容,是不论他犯了何错,都可以免去一死。就是因为算到了,有一日他的身份可能会被大皇兄知道。并嘱咐他,一定要好好辅佐大皇兄。

至此,他便欠了东陵皇室一份还不尽的恩情!

救命之恩,收养之恩,还有父皇到死,都顾忌着他的安危的这一份恩情!他怎能不报?又如何能不报?所以,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遵从父皇的遗愿,尽心尽力的辅佐大皇兄,手中不揽半分权利,事事都以东陵为先。甚至为了掩藏自己的锋芒,流连于秦楼楚馆之间,成为东陵最为荒唐的王爷,就是为了让大皇兄对自己不存半分疑虑。

而大皇兄,也对他十分信任,全然都是对待亲兄弟的态度。他原本的那一丝不忿之心,也在对方全心全意的爱护之下一点不剩。终而,关于他自己的人生,也变得一片空白,心中、脑中,只剩下东陵皇室,只剩下东陵皇室的利益!

以至于,到后来,探寻到了自己的身世,甚至澹台明月都逼到了他的面前,他也不想相认。因为他知道,认了或是不认,他都不可能回到草原。那又何苦让明月盼着他回去?他的这条命是东陵皇室救回来的,他比皇甫逸、皇甫宇任何人都多了一份对东陵的责任与亏欠。于是,也永远都只能束缚在此!直到生命终结!

那时候,初次对她动心,表白。她说她不可能选择自己,因为自己永远都不可能将她放在第一位。那时候,他多想抓着她的手,告诉她,走!

从此海阔天空,放掉这些所谓的皇室责任。

但,他还是没有。他还是被束缚在这份责任和恩情之中,即便是想像逸一样,跪在门外求娶他都做不了,不是因为不敢,而是因为不愿自己让皇兄烦扰。父皇是让他辅佐大皇兄的,他岂可反其道而行?

终于,他生活在他该生活的轨迹里面,做着他该做的事,还着他应该还的债。

直到那一日,皇兄在客栈将他和王弟抓了,他可以将父皇留给自己的圣旨拿出来,但是他没有。他想,皇兄若是要他的命,就拿去。

反正,他已经一无所有了。

没了她,也因为这恩情不能回到草原。唯一剩下的,也就只有这点兄弟情分,若是兄弟之情都没有了,他当真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可以牵挂。可,却也是他,害得她身陷囹圄,甚至让他们二人走到了完全敌对的境地!

悲怆!真正的悲怆!他甚至希望现在的自己是没有呼吸的,是没有知觉的,也是无法感知这周身一切的,从此便得到解脱,从此也不必夹在恩情和所爱之间左右为难。

听他吐出了这么一个“会”字,皇甫怀寒剑眉一挑,冷冰冰的开口:“既然会,那是否朕误导她,又有何区别?”

是的。没有区别的,唯一的区别只是对方有没有事先告知自己而已。长长的睫毛轻轻的颤了颤,声线邪魅如旧:“皇兄……不,皇上,您抓小锦锦,是为了上官谨睿吧?”

现下,最让皇兄烦忧的,自然就是上官谨睿了。其烦忧程度,已经超过了他想要征服天下的欲望,因为一个聪明的帝王应该明白,攘外必先安内。

“是!”皇甫怀寒直言不讳,“南宫锦以为朕抓她,是为了换取南岳的利益。但这一次,她是真的料错了,即便是百里惊鸿肯拿半壁江山来换她,朕也定要先除掉上官谨睿!”虽然这样做卑鄙,但这样,他可以以最小的代价得到最大的利益!

果真如此!只是先前,他怎么就没料到?他和皇兄都谈到了要将上官谨睿引出来,却没想到对方是要以这样的方式将对方引出来!

客栈之中,他只看到了皇兄愤怒的表情,只看到了他失望至极的面孔,所以完完全全的被对方的姿态蒙蔽了。以为他是真的要取了自己的性命。“那,不知皇上准备如何处置……草民?”

他这话,让皇甫怀寒站了起来。蟠龙靴子踩在白玉打造的地面之上,缓步走到他的身边,将手放在他的肩头,暗紫色的寒眸中满是认真,一字一顿的开口:“夜,虽然你我不是亲兄弟,但,朕却一直将你当成亲兄弟。所以,只要朕还活着,你永远是我东陵尊贵的亲王,这一点,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冰冰凉凉的语调,铿锵有力!

皇甫夜睁开眼,心中却是苦笑不止,他情愿皇兄现下说一些决绝的话,让他有勇气去斩断自己和东陵的缘系。可,到了这一步,尽管他们不是亲兄弟,甚至他还是他国皇室中人,他还愿意给自己这样的荣誉和信任,要他怎么能忘恩负义?

“好了,下去清洗干净!这几日,你受苦了。你对东陵,对朕是否衷心,朕看得出来,不管你是为了什么衷心于朕,朕都不在意。朕只知道,你是朕的手足,是亲兄弟!”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盯着他,眸中满是认真与赤诚,无半分怀疑,更无半分探索之色。

皇甫夜看了他一会儿,勾唇浅笑,点了点头,开口问道:“那,澹台明月……”

“你放心,朕不会杀他!漠北现下已经淡出天下之争,朕也没有必要内外树敌,只是留他几天罢了!”留他几天,等着漠北那边的动静。

“那臣弟,先下去了!”皇甫夜在心中低叹了一口气,转身而出。

待他出去之后,皇甫怀寒看着他的背影,良久良久。

等到皇甫夜的背影消失不见,一袭火红色宫装的女子,缓缓的从屏风之后走了出来,仪态仍然是优雅万千,看着自己深深爱慕的帝王的侧影,开口叹道:“皇上,您这样做,对夜王实在太过残忍!”

既然已经抓了南宫锦,又何必还要他们二人反目?皇甫夜已经为了东陵皇室放弃所爱,为何要逼的他们连朋友都做不成?

皇甫怀寒负在身后的手紧了紧,半晌无话。他何尝不知道这样对夜过于残忍,但只有这样,他才敢给对方绝对的信任!情之一字,能够让人疯狂到何种境地,从父皇、母后的事情中他就能看得清清楚楚!“你也觉得朕这样做是错?”

南宫宁馨沉默了半晌,淡淡的开口:“作为帝王,您这样做,不会是错!”

但,作为兄长,这样做,是不近人情到了极点!

皇甫怀寒叹了一口气,冷冰冰的声线响起,带着一丝自己都不能理解的无奈:“朕先是帝王,才是兄长!”他是帝王,帝王就该做帝王该做的事情!兄弟情分,自然都要放在国家大义之后!

这一语说罢,便提步往外养心殿而去,只留下一句:“早些回去休息。”

……

不日,天下便传的沸沸扬扬。东陵皇抓到了南宫王朝的公主,不日将当众问斩,让南宫王朝的旧部彻底死心。

这消息一传出来,天下皆惊!

而在邵阳被慕容千秋彻底绊住了的百里惊鸿,收到这消息的时候,也有了一瞬间的惊愕。他原本以为皇甫怀寒抓她,是为了胁迫自己,却没想到竟然不是以南岳皇后被抓的身份将之公之于众,而是以南宫王朝公主的身份?!

“皇上,您说皇甫怀寒这打的是什么主意?”毁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百里惊鸿沉吟了片刻,脑中忽然闪过一道亮光,冷冷清清的声线响起:“上官谨睿。”

谁都知道,南宫王朝旧部的指挥权其实是在上官谨睿的手上,就是将锦儿杀了,也不会有什么作用。而皇甫怀寒此举,不过是为了将上官谨睿逼出来,借以解决掉东陵的内忧。看这样子,内忧已经成了皇甫怀寒的心腹大患!

想着,他已然起身:“往东陵。”

现下必须他亲自前往,才有可能化解这场危机。

“皇上,您走了,邵阳必定失守,紧接着我们便会面临慕容千秋的追杀,南岳必陷!”那时候,才是真的没有半点营救皇后娘娘的机会了。

这个道理,他自然知道。但心中的确焦灼,南岳陷落,他一无所有,就是能将锦儿救出来,面临的也是皇甫怀寒和慕容千秋的追捕!沉默了半晌之后,开口:“开城门!迎战!”

现下,唯有尽快将慕容千秋的军队打回去,他才有可能脱开身。

毁不敢置信的睁大眼:“陛下,您疯了?”南岳邵阳现下只有三十万兵马,可是对方有六十万兵马,数倍于他们,现下开城门出去不是找死么?

“朕没有疯,点兵,随朕出城血战。”语毕,披风扬起,人已经出了屋内。

毁叹了一口气,纵使无奈,也只能跟上。

……

东陵,密室之中。

南宫锦坐在地上,那个玄铁打造的笼子已经被撤掉了,而她的手腕上系着千年玄铁。整个人因为锁魂香的缘故,没有半分力气。

随之,一阵脚步声响起。身着一身紫金色龙袍的人出现在此处,缓步走到她的面前,看了一眼她身边一动未动的饭菜,冷冷开口:“你绝食?”

南宫锦面色苍白,靠在墙上,一言不发。

现下,外面传成什么样子了,听着假山外头来来往往宫女、太监们的议论,她能听得清清楚楚。这个地方,很特别,外面听不到里面的声音,但里头却可以听见外面的声音。

皇甫怀寒想抓她,不过是为了睿哥哥。现下南宫王朝的余臣在东陵暴动,不除掉睿哥哥他不会安心吧?可是她怎么能够连累睿哥哥?他和沐月琪好不容易才走到一起!可现下,别说是自尽了,她就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绝食,她若是死了,睿哥哥自然也就不会来了。

看着她这一副要死不活的态度,皇甫怀寒的心中徒然涌现出一股戾气!看着她苍白的脸,心中也说不清到底是什么感觉,蹲下身子,冷冷的开口:“南宫锦,你以为你不吃饭,朕就没有办法了?朕大可以找一个和你身型相似的人放在那里,引得上官谨睿上钩!”

南宫锦冷冷勾唇,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见,眼中却满是嘲讽:“那你就去找,若你真有可能找到一个人来冒充我骗到睿哥哥,你便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抓我了……不是么?”

皇甫怀寒心中一怒,伸手钳住了她的下颚,咬着牙开口:“南宫锦,朕果然是低估你了!就算成了这幅样子,你也不放弃和朕对着干!”

这一次,南宫锦却没有开口,因为很累,方才那一句话几乎用掉了她全部的力气。

“你绝食,就不怕朕杀了夏冬梅?”皇甫怀寒冷冷的看着她,料定她会在乎。

可是这一次,他明显算错了。

南宫锦闭着眼,根本懒得搭理他。夏冬梅跟她是有交情没错,但她南宫锦分得清孰轻孰重,睿哥哥在她心目中的地位远比夏冬梅重要得多,她不是拯救天下苍生的圣母,她只想守护在乎她的人和她在乎的人。夏冬梅,跟睿哥哥比起来,太轻!

反正那是皇甫怀寒的宫婢,只要他不怕背上暴君的骂名,随便他去杀。

“你!”她的这番态度,让皇甫怀寒又是一阵上火。

看她完全没打算合作,他又接着开口:“你就不怕朕对夜动手?”

这话一出,南宫锦睁开眼,赏了他一个冷笑。那眼神,仿佛在说,你们兄弟演了这一场戏,我还在在意他的生死,你不觉得太可笑了吗?

这眼神,也让皇甫怀寒觉得莫可奈何!先前是他逼着夜承认了这是他们合力设计的,现下他自然也不能自打嘴巴来推翻!

紧接着,南宫锦闭上了眼,不论他说什么,都不为所动。或者说根本就没听到!全当他是在放屁了。

皇甫怀寒是威逼利诱,所有他能想想的法子都用尽了,但却还是半分用处都没有!她完完全全的无动于衷,而他就像是一只猴子,迈力的演戏,演给自己一个人看!观众根本不赏脸!

直到满室的气温都因为他身上的冰寒之气冷了下来,而皇甫怀寒看着她这冥顽不灵,明显不合作的态度,所有的耐心终于用尽了,也终于忍无可忍。冷哼了一声,起身走了。“不想吃便不吃,看看饿死了朕是否会为你皱一下眉头!”

皇甫怀寒走了之后,门口暗卫看着她靠在墙上的身影,心道——不识相!

南宫锦却根本懒得搭理他们。自顾的闭着眼,等着该来的人。这是她的最后一丝希望,若是他不肯帮她,这个局,就真的是死局了。

终于,给她等到了。

她绝食的第二天晚上,那一袭红衣妖娆的男子终于出现在此处。他站在门口看了她半晌,邪魅的桃花眼中满是说不清道不明的颜色,缓步走到她的跟前,却觉得自己的脚步有些发虚。

一步,两步,三步。

终于站定:“小锦锦……”

凤眸睁开,仰起头看着他,眼神极为冷冽。

这眼神,刺得他心中发痛,蹲下身子遮着她的眼:“小锦锦,别那样看着我……”

被他的手遮挡住了视线,南宫锦虚弱的声线打破了一室寂静:“皇……皇甫夜,我只问你,这件事情,到底是不是你的主意?”

皇甫夜的手颤了一下,缓缓收回,慢慢的蹲下身子,没有回她这话,只是想一旁的碗拿起来,用勺子装了一勺饭喂给她。这问题,他不能回答,若是说不是自己的主意,澹台明月的安全就没了保证,他素来都相信皇兄是说得出做得到的。所以现下,他便也只能跳过了这个问题,不答。

但,已经将饭送到了她的唇边,她却半分吃的意愿都没有,只是用那双冷冽的凤眸盯着他,冷冷的盯着他。

这眼神太过冰冷,冰冷到皇甫夜觉得自己完全无法去迎视。他沉默良久,接着开口道:“小锦锦,吃一点吧,即便不为你自己着想,也要为你腹中的孩子着想!”

可是这话,仍然没能打动南宫锦。她的孩子,跟她应该是一条心的,应当都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愿意连累旁人的。闭上眼靠在墙上,不再动作!

看她如此坚决,面色却越发的白,皇甫夜实在不知如何是好,是感觉心中一阵一阵的疼,樱花般的薄唇轻咬,淡淡开口:“小锦锦,吃一点吧,你要怎么样才肯吃?”

“我要你放我走!”南宫锦徒然睁开眼,逼视着他,没错,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要他放自己走。

这句话,让皇甫夜的动作完完全全顿住了。淡紫色的眼眸,已然不复当年的妖异之光,而只剩下紫罗兰一般淡淡的忧郁,他苦笑了一声,声音低的自己都近乎听不见:“小锦锦,我不能……”

他不能背叛东陵皇朝,他无法忘恩负义,若是他真的只为了一己私欲而选择放她走,不仅仅会让他良心难安,也会让皇兄彻底震怒,明月的安危也不能保证。若真到了那一步,这一辈子他都不会原谅自己,父皇也不可能原谅他。他身上背负的恩情,太重,已经重到让他没有为自己、只为自己去做一件事的资格!

“那你就出去。”南宫锦是不明白皇甫夜的,她并不明白对方心中的煎熬。从当初在东陵,自己要出宫,他可以帮却没有帮。而到今日,自己因为他而落难,她的心中还想着他也许会有一丝念旧情,而选择放她走,但是显然这一次她又料错了。

看她已经闭上眼,复又靠在墙上,他实在不知道自己应该再如何说。千言万语哽到了喉间,终而转化为了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是他无能为力!他无法背叛自己的良心,无法做到忘恩负义,也无法将明月的生死弃之不顾。

对不起?!她最不需要的就是他的对不起!

那勺饭,他举了很久,久到饭已经完完全全凉了,她还是一动不动。终于,他暗沉的声线缓缓的响起:“小锦锦,这一次,终究是我害了你。我的性命,等你随时来取!这是皇甫夜欠你的。”

语毕,将碗和勺子都放到了地上。

南宫锦也懒得再看他一眼,命?她要他的命做什么?有必要么?有价值么?

“你不想吃饭便不吃,我陪着你。最少,黄泉路上你也不会孤独!”同生共死,也许是他唯一能为她做的事情。

南宫锦冷嘲了一声,对这个人的恨意已经上升到了顶点!利用她的友情来设下圈套,现下还要在她面前惺惺作态、假作好人?实在可笑!睁开眼,淡淡的看着他,近乎是用尽了自己所有的力气,挤出了一句话:“黄泉岸边早已有人等着我了,我走了之后,也会有人来黄泉追我。至于你,上穷碧落下黄泉,我也不想看见你。更不需要你在此惺惺作态!你可以滚了!”

这话,只是一瞬间便让他美艳的脸失了颜色,一片惨白。修长的指尖都有些轻颤,好不容易,他才压制住了浑身的颤栗之感。上穷碧落下黄泉,她也不想看见他!

这样的恨意,是已经是深到了何种境地!

“比起恨皇甫怀寒,我更恨你。我与他从来敌对,他如何对我,无可厚非。但你,明明是我的朋友,却背叛了我的信任!若是皇甫怀寒算计成功,睿哥哥真的来了,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说完这句话,她实在是没有半分力气了,软软的靠倒在墙上,连睁眼的力气都没有了。

静,满室寂静。

耳边几乎已经听不到他呼吸的声音。只剩下南宫锦清浅的呼吸,和门口那两个暗卫的呼吸之声。

而皇甫夜,也确实感觉到整个人都窒息了。他知道她一定会恨她,恨他这所谓的“联合设计”,也恨他到了这一步,仍旧“惺惺作态”却不肯放她走。但他却不知道,现下自己已经有这般荣幸成为她最恨的人!

那么现下,她应该不想看见他吧?或者永远都不想再看见他了!

上穷碧落下黄泉!

淡淡起身,艳红的衣摆在他此刻看来,鲜艳似血,刺目的红。一步一步,强作镇定的往门外而去,却终究没有克制住自己凌乱的心,一步绊在门槛上,险些狼狈倒地。

门口,有人拖住了他。一扇门,隔绝了南宫锦的视线。

抬头,是一双暗紫色的眼眸,那眸中满含着复杂,和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韵味。而他的身后,站着一身宫装,高贵优雅的女子。他们原本只是想来看看,看看能不能劝到那个女人吃饭的,但却没想到夜在里面,而且也正巧给他们听见了那一番话。

“皇兄,你可满意了?”淡紫色的眸中,已然没有半分从前的妖艳,只剩下沉寂,死灰一般的寂静。仿佛整个人都黯淡到失去了生命的色彩。

皇甫怀寒冷冷的看着他,那双暗紫色的寒眸中终于闪过一丝不忍。冰冰凉凉的语气缓缓的响起:“朕……”

可,这一次,皇甫夜却没有给他将话说完的机会。他站直了身子,唇边勾起一抹笑,那笑,叫人找不到半丝温度。而后,邪魅的声线缓缓的响起:“皇兄,你放心,你想要臣弟做的,臣弟都会为你做到!”

这话说完,他笑了一声,颠簸着步子,转身而去。整个人就像是一个失了灵魂的木偶,再也找不到半丝生气。

他现下是她最恨的人,甚至,她上穷碧落下黄泉,都不想再看见他。那么他,还要这灵魂做什么?还要这感情做什么?

艳红的人影,摇摇晃晃的出了这屋子。看了看他的背影之后,南宫宁馨忽然抬起头看了看皇甫怀寒的冷峻的侧颜,他的表情冷酷依旧,像是冬日里酷寒的冰封。但眉间却隐隐闪过纠结!

皇甫怀寒凝视着皇甫夜的背影良久,终于冷冷的开口:“你说,朕是不是做错了?”

他想要的夜,是一心一意,只为东陵皇室的夜。但却不是这样什么都不愿再想,而决心机械性顺从的夜。

南宫宁馨似乎早就料到了对方会有此一问,她温柔和娴雅的声线在这密室之中幽幽响起:“皇上,重要是并非你是否做错,而是你是否后悔!做什么事情,对错都不重要,重要的只是您自己的心中觉得是否值得。”

听她娓娓说罢,帝王冰凉而暗沉的眼眸在她的身上扫了一眼,冷冰冰的语气响起:“不错!朕一贯也是这般认为,朕所做的一切,全部都是为了东陵的千秋大业,所以为此,不论要付出多大的代价,朕也不会后悔!永远不会!”

话音一落,偏头看了看屋内,透过门缝的光亮,看见了靠在墙壁之上面色苍白的女子,一丝尖锐的疼,刺过他坚硬如铁的心。他知道,自己是喜欢她的,或者说,是……爱!但,这爱,这家国天下的面前,又太轻,轻得几乎没有份量!

就如同他当年所说,他可以为她舍了性命,但只要他还活着,她永远都无法超越这天下在他心中的重量!

“皇上,臣妾想,她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吃的!”南宫宁馨淡淡的开口,她和她虽然只有几面之缘,但这个女人个性中的倔强,她看得清清楚楚。

这个道理,皇甫怀寒又怎么会不明白!看了半晌之后,他终于冷哼了一声,一甩袖袍:“她不想吃,那就饿死在这里吧!”

南宫宁馨也知晓皇甫怀寒的脾气,看着他的背影良久,复又透过门缝看着面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的南宫锦,喃喃开口:“我曾经以为,被他爱上,会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但,这情爱再重,却真的半丝也不比天下在他心中之重!”

这样的男人,没有半丝弱点!若是有人拿了自己相挟,他定然眉头都不皱一下的为了天下舍弃,而他之所爱,也能让他为了江山轻易舍弃。那么,是否被他爱上,又有什么分别呢?

这个男人,是要做英雄的!也是要站在至高处俯览众生的,所以,永远都不会被儿女情长所困。

……

到了第四日,南宫锦已经因为滴水未沾,也未曾用饭虚弱到了极点,甚至感觉到眼前一片模糊的时候,东陵,又迎来了一位贵客。

密室的大门打开,一阵寒风刮了进来,南宫锦也懒得睁开眼去看那人是谁,只听着脚步声,感觉那人一步一步往自己跟前而来。

他的视线带着一种浓重的穿透力,死死的盯在她的脸上。而后,一阵阴凉的笑声响起:“燕卿,绝食的滋味儿不好受吧?”

慕容千秋?!

南宫锦一惊,疲惫的睁眼看着他。却难掩眼中的一丝惊愕,他怎么会在这里?那……百里惊鸿呢?

慕容千秋莹绿色的瞳孔往地上一扫,他身后的内侍监马上就明白了过来,赶紧将地上的灰尘用自己的袖子擦干净,又让自己身后的太监们在地上铺上一块明黄色的布帛。慕容千秋这才坐了上去,就坐在南宫锦的对面。

“是不是想问百里惊鸿在哪里?”一看她的眼神,慕容千秋就能明白她心中所想,随即又开口道,“他现下被朕的大军困住了,六十万大军对战三十万大军,有他受的!等他调兵过去,也是几日之后了,所以恐怕来不及救你!”

这话一出,南宫锦看向慕容千秋的眼神就像在看一个疯子!百里惊鸿何其聪明,三十万大军对战六十万大军也未必会输,慕容千秋若是在邵阳,也许败的是南岳,但他现下居然在这样的情况下将西武的一切全都弃之不顾,跑到这里来,也就等于是将自己的六十万大军放在砧板上,等着百里惊鸿去操刀!这样的人,不是疯子又是什么?

好似是看懂了她眼底的神色,慕容千秋不甚在意的开口:“西武如何,朕一点都不挂心。那六十万大军的生死跟朕也没有多大的关系,朕只要自己玩的开心便足以,至于百里惊鸿,他现下一定非常煎熬。想不管不顾的丢下南岳过来救你,但心中也明白他若真的这么做了,南岳必然落陷,他手中一无所有,想救你更是痴人说梦。不来自然也十分担心,所以就只能带着三十万兵马出城血战,希望早日将西武的兵马打回去!”

说着,慕容千秋心情颇好,还伸出手将南宫锦胸前的一缕发丝拿到手中把玩。

南宫锦狠狠的瞪着他的手,想将自己的头发抢回来,奈何却没有半丝力气。

慕容千秋对她的眼神不以为意,还十分恶趣味的开口:“百里惊鸿这辈子可能还没有这么煎熬过,果然红颜祸国!”这语气,带了十足的恶意,好似是为了刻意引得南宫锦生气。

但南宫锦对自己面前这个人何其了解,若是自己真的生气了,他才会更加高兴,玩的也更加起劲!所以干脆一句话都不说,闭眼不言,将之彻底无视。

见她如此,慕容千秋大笑了几声,心情颇好,伸手抬起她的下颚,阴凉的语气却是罕见的温柔:“小东西,就这么几日不见,你就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这可不是朕认识的燕惊鸿啊!”

他认识的燕惊鸿,是天下人都吃亏,却绝对不会让自己吃亏的人!

这一抓,手上用了不少力道,抓得也不轻。南宫锦睁开眼迎视他的眼神,却在他莹绿色的瞳孔中看到了一丝忧心,心下微微有些愕然。

带着扳指的手,在屋内灯火的照射之下显得盈白如玉,终而在南宫锦错愕的眼神之下将手收回,扬手接过身后人递来的碗筷,阴凉残戾的声线响起:“小东西,朕劝你还是乖乖吃饭,要是饿坏了,就没有力气陪朕玩了!”

见他来此的目的,也是为了让她吃饭,南宫锦冷哼了一声,不再理他。

但,明显的,慕容千秋一点都不像皇甫怀寒和皇甫夜那样好说话,他一把将南宫锦拎了起来,提到他的面前,阴凉的声线带着奇异的危险之感:“小东西,你可以选择吃饭,或是臣服于朕的胯下!”

这话一出,南宫锦神色一凝,眼含防备的看着他。

慕容千秋对她现下的反应十分满意,低头看了看她的腹部,自顾开口:“虽说得一送一很划算,但是不是朕的,朕还真的不是太喜欢!你说,多做几次,会不会就……没了?”

这下,南宫锦的表情已经只有仇视可以形容了!

慕容千秋见此,好脾气的将饭送到她的嘴边:“吃,嗯?”

南宫锦还是无动于衷,冷冷的看着他。

他冷笑了一声,另一只手伸出,从她的脖子将要滑入衣襟,南宫锦飞快的张口,将那口饭吃了进去!

慕容千秋动作一顿,将手收了回来,随即便是一阵哈哈大笑,俊美无俦的面上满是愉悦的神采:“朕就知道,总有你怕的时候!”

见他如此得意,破天荒的,南宫锦却不敢说什么话来得罪他,甚至不敢多开口说一句话,因为她不知道真正的激怒了面前的这个人,会迎来怎样的下场。她知道,慕容千秋这个人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若是真的激怒了他,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这一顿饭,南宫锦算是老老实实的吃了,却因为胃已经空了很多天,所以没有吃太多。吃完之后,慕容千秋好心情的帮她解开手上的铁链。

守在门口的暗卫却慌忙开口:“西武皇,铁链不能解开,若是这个女人跑了……”

“你看她这像是能跑了样子么?”慕容千秋头也不回的开口。

这……暗卫们看了一眼,她也确实是半分都不像能跑掉的样子,能站起来就不错了。对方也是西武的皇帝,他们顿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敢说。

南宫锦却一时间有些吃不准他到底想做什么,也只是任由他将自己手上的铁链解开。而后,整个人被他打横抱起,往门外而去。

她惊了一下,想要抗拒,却听得他阴凉残戾的声线自头顶传来:“放心,在你甘愿之前,朕都不会碰你!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但若是你定要反抗,跟朕对着干,那朕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

慕容千秋这点信誉还是有的,故而南宫锦没有挣扎,任由他抱了出去。而事实上,以她现下的体力,挣扎也是徒劳!

门口的暗卫十分为难,想要拦,却不知拦不拦好,慕容千秋也于同时开口:“去请东陵皇到朕房中,有要事相商!记住,是请!”

君王之间相见,按理说,他现下是客人,是应当他主动去皇甫怀寒那边的。但是要看着这小东西,自然就大不一样了,所以这礼节一定要做到位,用上一个“请”字。

“是,奴才这就去办!”内侍监应了一声,飞快的出去了。

而南宫锦,就被他这么抱着,在东陵的皇宫招摇而过。四面的宫婢太监都奇怪的看着他俩,西武皇他们认识,但是那个看起来已经快不行的女人是谁?

进了一间宫殿,十分之眼熟。这正是南宫锦第一次遇见慕容千秋的那间宫殿,那时候她女扮男装,从窗口翻进去避难,而这死断袖问她是不是东陵皇送来的礼物,最后被她揍了一拳,这件事情,不仅仅是慕容千秋,南宫锦也记得十分清楚!

因为也就是这件事情的起始,才让她到了西武之后过得如此“神奇”!

见南宫锦的眼神一直盯着那个窗口,慕容千秋也好似想起了什么,阴凉一笑,冷声开口道:“小东西,是不是还记得你在这儿将朕打得鼻子出血的场景?朕得告诉你,自从朕登基以来,就再也没有人敢对朕动手,更匡仑是将手动到脸上,你的胆子真是大得很!”

其实,起初是愤怒的。他素来不喜欢任何人对自己不敬,从他踏着满地的鲜血走上高位之时,便誓要天下人都俯首称臣,但竟然有人敢对他动手,若不是因为对方不认识自己,他首先起的就不是兴味了,而会是杀意!

南宫锦听了他这话,一言不发,准确的说是想说却根本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进去之后,他将她放在一旁的贵妃榻上,南宫锦十分不雅的坐着,发丝有些凌乱,整个人看不出半分美感来,反而像是刚刚从哪里逃荒出来的难民。但慕容千秋却是饶有兴味的看着她,似乎对她现下是状态很是……满意?

“燕卿,当初你有意谋反,朕便让你不要走。在朕的羽翼之下,任何人都不能动你,现下好了吧?瞧瞧你,现下可有半分天下第一美相的风采?”这话一出,他的心情好似更好了,十分愉悦的欣赏着南宫锦的狼狈。

南宫锦闻言,亦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一言不发,半点也不因他的这句话而动容。她之所以如此狼狈,是为了自己所重视的友情,即便她现下是在西武而不是南岳,她也一样会来救皇甫夜,这跟她是否在慕容千秋的羽翼之下没有任何关联。

慕容千秋对她现下连话都不能说的状态却有点不满了,平日里这小东西总是张牙舞爪的,现下整个人完全熊着,玩起来半点意思都没有!正想着,门口传来一阵尖锐的声响:“皇上,东陵皇到了!”

慕容千秋当即起身,而皇甫怀寒也于同时踏了进来,看了慕容千秋一眼,又看了南宫锦一眼。冷冰冰的声线响起:“还是千秋兄有办法!”

这个女人死活不肯吃饭,说不焦心自然是假的,现下慕容千秋能帮他解决了这个问题,自然是好的!

慕容千秋勾唇一笑,不置可否,莹绿色的瞳孔幽光闪闪,开口道:“怀寒兄可还记得你我的约定?”

天下之争,皇甫怀寒要的是南岳,而他慕容千秋要的,只是南宫锦!

皇甫怀寒一怔,有些不明白他此言何意,但仍旧开口道:“自然记得!”

“那,三日之后,当众处死,若是上官谨睿没有来,又当如何?”这当初处斩,绝对不能是砍头。因为她是以南宫皇朝公主的身份被诛杀,而皇室都应该有皇室最体面的死法,可以是白绫,可以是毒酒,也可以是黄金箭。而白绫和毒酒,多是帝王和后妃的死法,所以南宫锦将要面对的,会是黄金箭。届时,开弓就没有回头箭了,也不再是一句话说不杀了就能不杀的!

皇甫怀寒闻言,冷睇了南宫锦一眼,不带任何感情的开口:“没有来,就是这个女人的死期!”

这话说出,他暗紫色的寒眸先收紧了一下,却看南宫锦满面不屑,似乎根本懒得看他的神态,让他心中燃起了一把小火苗,嗤嗤的烧,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决定。

慕容千秋对他这个答案却不是很满意,皱眉开口:“死了,朕不就白忙一场了?”

皇甫怀寒却并不为慕容千秋这话动容,偏头看着对方,冰冰凉凉的声线响起:“千秋兄,同为帝王,你应该知道朕的考量!上官谨睿必须死,朕也不可能在天下人面前出尔反尔,所以上官谨睿不来,这个女人就只能死。否则,我皇甫怀寒将以何服众?至于千秋兄,朕只想问一句,你自己也说了,不过是个玩物,有意思便不想放手。既然只是一个玩具,又有什么是不可割舍的呢?难道千秋兄要为了一个玩物和东陵翻脸?或者千秋兄……是动了真心?”

这话,显然是刺激了慕容千秋,他剑眉皱起,莹绿色的瞳孔中闪过深思,好似还有点烦躁,终而不甚在意的开口:“真心,朕可从来就不知道何谓真心!但,朕有一个要求!”

“你说!”皇甫怀寒的态度是出奇的合作,因为慕容千秋不再纠缠于南宫锦的生死,对于他来说,就已经是一个让步。

慕容千秋将双手负在身后,别有深意的看了南宫锦一眼,方才道:“那,若是上官谨睿来了,怀寒兄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之后,这小东西归我!”

这下,皇甫怀寒就没那么干脆了,沉默着看着他。他必须承认自己是有私心的,有想过除掉上官谨睿之后,将她留在自己身边,是爱也好是恨也罢,但慕容千秋却在这个时候提出这种要求,这确实让他不太愿意答应。

而被两位帝王这么讨论着的南宫锦,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淡淡的看着他们二人,仿佛那个被讨论的人不是自己。但是眼底的嘲讽却是十分明显,这两人,根本就是将自己当成货物了!

皇甫怀寒的沉默,慕容千秋也看在眼中,他也不恼,只是笑着开口:“只要东陵皇答应朕的要求,攻打南岳,朕定当全力相助!这次的六十万大军,难道还看不出朕的诚意?”

这是利诱加上威逼!

利诱,是告诉皇甫怀寒,只要对方愿意答应自己的要求,从此东陵想要攻打南岳,就有了一个坚不可摧的盟友!但对方若是不答应,只要一声令下,那六十万大军就会撤回,等百里惊鸿来了,这计划就没有那么容易实施了。

这样的条件,皇甫怀寒确实找不到任何理由不答应!他几乎都没有看南宫锦一眼,直接便开口应下了:“即是这般,那便合作愉快了!”

慕容千秋见他答应了,也只是一笑,半点都没有觉得意外。

这就是皇甫怀寒,永远将国家的利益放在第一位!皇甫怀寒应该是喜欢那小东西的吧,至少在他看来是这样,但是这般轻易的就舍弃……又想了想百里惊鸿,他忽然明白了点什么。想着,唇角也不自觉的露出了半丝笑意。

而南宫锦,却于此刻冷笑了一声,声音在这大殿之中极为清晰。

皇甫怀寒冰凉的眼神扫了过去,冷睇着她:“你笑什么?”

南宫锦现下是说不出话,但却用口型慢慢的讲着:“我在笑,有人还说自己喜欢我,要迎我入宫为妃,以皇后仪仗相迎。而今我确实感怀自己的先见之明,不然不知道要被卖多少次!”

这话,无疑是直接一个巴掌甩到了皇甫怀寒的脸上,让他冷峻的容颜闪过些许戾气。“因为你不是朕的女人,所以朕不必在意!”

这话,意思很明确。因为她不是他的女人,所以即便是将她交给了慕容千秋,那也只是国与国之间的交易,半分都不涉及到作为帝王和男人的颜面。

他这般一说,南宫锦亦只是冷哼一声,一言不发。意思却是十分明显,即便自己真的是他的女人,为了他的千秋大业,她相信他也会毫不犹豫的亲手送出!这样一个男人,永远把天下看得比爱情重,江山面前,任何感情,在他的心中也什么都不是!

慕容千秋看这两人之间的激流暗涌,只觉得有趣,却始终不置一词。

皇甫怀寒也只是冷哼了一声,不再理她。在他心中,他所做的一切,绝对不能被称之为错,这不过是每个人所追求的东西不一样罢了!看了慕容千秋一眼,淡然开口道:“那千秋兄,这个女人……”

“只是在朕这里放几天,怀寒兄不会介意的吧?放心,朕会将她看牢了!”慕容千秋笑着开口。

皇甫怀寒点了点头,倒不是相信慕容千秋能帮他看牢,而是即便没有看牢,慕容千秋也一定能给他相应的补偿,否则就不可能让对方活着离开东陵,所以他很是放心!“那朕便先回去了,千秋兄若是有任何不习惯的地方,都可以跟下人提!”

“怀寒兄放心,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亏待自己的!”慕容千秋笑得愉悦。

皇甫怀寒礼节性的勾唇,而后拂袖走了。

从进门,到出去。以及将南宫锦当成货物,作为交换条件就这么轻而易举的送出去,他都没有露出过任何不舍的表情。甚至没有半分异状,踏出了宫门,冰冷的唇角却勾起,答应了慕容千秋又何妨?只要最后天下是他的,那个女人也迟早是他的!不过几年,他等得起!

等他出门之后,慕容千秋坐在南宫锦的旁边,伸出带着薄茧的手轻轻的刮着她的脸,一下一下,似乎是觉得很好玩,阴凉残戾的声线也缓缓的响起:“小东西,朕知道皇甫怀寒在打什么主意,朕帮他拿下了南岳,他的下一个目标自然就是西武。他以为朕不知道,哈!不过,朕和他不一样。朕只知道什么叫肆意而为,朕只知道什么叫及时行乐,朕只要自己当下过的开心,以后的事情,那便以后再说。”

南宫锦不说话,淡淡的看着他,像是一个木偶,呆呆的坐着,一动不动。

慕容千秋看了她一会儿,鼻尖又是一股馊味传来,一时间确实是无法忍受她身上的那股异味儿,略为嫌恶的开口:“将她带下去,洗干净再带来!”

“是!”内侍监应了一声,马上就有几个宫女过来,将南宫锦架了出去。

一路上,南宫锦没有反抗,也没有力气反抗。

慕容千秋坐在椅子上,支着自己的下巴等着,俊美无俦的面上满是笑意。终于能让这小东西老老实实,一动不动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他怎么能不高兴呢?只是不能说话,有点没意思。过了一会儿之后,南宫锦被人带上来了。

而且这些下人明显的领会错了慕容千秋的意思,他只是让他们去将她清洗干净。而他们却当成了是让南宫锦洗干净之后侍寝,所以沐浴完毕之后,只给她用丝质的布料裹着身段,一根轻飘飘的丝线系于腰间,一层薄纱套在身上。

这一进来,慕容千秋就愣了一下,当初在南岳可是看见过这小东西穿女装的样子,但却从来没有见她穿得如此……香艳?精致的小脸,琼鼻微挺,五官无一不美,绸缎的包裹也将她的完美的体型展现而出,除了腹部微隆让他心里不是那么舒服之外,整个身型近乎是完美到无可挑剔!

最值得一提的,是她苍白的面色和防备的眼神,弱柳扶风之间还带着一丝不经意展露的胆怯!她却不知,越是看起来柔弱,若是害怕,便越能激起男人心中的欲念。是以,慕容千秋的呼吸,也于此时显得急促了几分。

这样一来,他也没了责怪这群下人的心思,只是微微的伸手,示意他们将南宫锦送到自己跟前来。

下人们赶紧将她抬了过去,而他伸手一揽,便将她放到自己的腿上坐着,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下人们赶紧识相的出去。

南宫锦听着耳边越显粗重灼热的呼吸,顿时觉得心中一阵害怕,也能感觉到臀下有什么顶着自己。耳边,也传来慕容千秋暗哑的声音:“小东西,朕忽然想要你了,怎么办?”

这声音,像是在压抑着什么。她已经不是未经人事的少女,自然知道这代表着什么,仰头,迈力的开口:“你说过不会碰我的。”

一字一顿,虽然虚弱,但是十分清晰。

这一刻,她是真的害怕。他们两人近在咫尺,他想做什么,她现下完全无法阻止。即便是死亡,也没有让她这么害怕过!

这话,让慕容千秋又是一阵大笑,笑得胸腔都震动了起来,低头,吻上了她的脖子,南宫锦吓得一阵战栗,随即,他起身,几个大步将她放到了床上。

而南宫锦,整个人毫无半点反抗能力,若不是眼底的那抹防备和恨意,整个人就会像是一朵娇弱的花,等着人撷取。

慕容千秋轻轻的挑着她的衣带,阴凉的声线亦缓缓的响起:“朕答应过不碰你,但是他们将你打扮成这样,若是真的什么都不做,岂不是辜负了?”

说罢,便将她身上的轻纱扯去,衣带也渐渐的松开。而南宫锦的眼神却越见慌乱,若是她有力气,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可是她没有,半分力气都没有!低着头狠狠的盯着他的手,似乎要将之盯出一个大洞!

而她的这幅样子,也让慕容千秋面上的笑意逐渐加深,直到她身上这唯一的一块屏障要被他彻底扯开之时,南宫锦凤眸中那滔天的恨意毫不掩饰的展现了出来,仰头狠狠的瞪着他莹绿色的瞳孔!

而这会儿,慕容千秋忽然笑了起来,一把将一旁的被子扯过来,将她盖住,以免染上风寒。阴凉残戾的声线满是玩味:“朕的燕卿,你知不知道,看着你慌乱的样子,真的非常好玩!”

擦!

南宫锦顿时有了一种爆粗口的冲动!她吓得魂都快飞了,这狗日的竟然是捉弄她的!

“瞧你这怒气冲冲的样子,莫不是希望朕方才,不是玩笑,而是认真的?”他目光灼灼,像是在告诉她,如果她真的是那么希望的,他确实是不介意将之变成事实!

南宫锦马上敛下了自己那愤怒的眼神,心中对慕容千秋的敌意也渐渐的散去了。这个人对自己,只是想得到,只是觉得好玩,但由始至终并无恶意。除了那印在脖子上的一吻还让她有些浑身不适之外,这个人几乎是没什么值得她仇视的!

看她的眼神也慢慢的温和了下来,慕容千秋莹绿色的瞳孔中也盈满了笑意,果然,跟这小东西在一块儿,很容易开心,实在是好玩得紧:“将你带出来,只是那地方太凉,对你的身子不好!你也不必感动,只是现下没有更合朕心意的玩具出现罢了,好好养着,若是病了还是死了,朕的日子就过得没意思了!”

说罢,翻身到了床上,这床足足有三米宽,慕容千秋将另一床被子拿着,到离南宫锦半米之外的地方躺着,原是打算抱着这小东西睡的,一定很是舒服,但想想温香软玉在怀,自己要是没克制住……还是算了!先除了百里惊鸿,绝了她的心思再说!

南宫锦偏头看了他一眼,神情有些复杂。她发现,慕容千秋这个人,她越来越看不懂了!

而慕容千秋也好似是忽然想起了什么,转过头看着她,笑容残戾依旧:“燕卿,朕为你抓到白狐了,若是此次你能安然无恙的跟着朕回西武,看到那白狐,你应当会觉得高兴!”

南宫锦静默。

……

原炀岭,崖底,杏林之中。

“琪儿,喝药了!”温雅的男子唇角含笑,手中端着药碗,墨玉般的眼眸定定的看着面前的绝色女子。

沐月琪点了点头,很是听话的将药接过,自己一口喝了。这些日子,她的腿恢复的很好,现下已经可以正常行走了,但他还是不放心,偏要她喝药,一直喝到南宫锦开的方子上头的时日和药量都到了才罢休。

药碗空了,他将之放到一边。接着,便是一阵静默!

而这静默之下,聪慧如沐月琪,自然已经猜到了他想说什么,但她却一点都不想听。低着头,一言不发!

半晌之后,他温润如玉的声线响起,唇边含着一丝浅笑:“琪儿,今日,为你做一幅画可好?”

沐月琪却感觉自己的眼中有泪将要夺眶而出,但她死死的忍住了,点了点头:“好!”

杏林之中,蓝衣男子执笔,唇角笑意点点,温润如玉,叫人如沐春风。

紫衣女子静坐,眉眼含笑。手中抱着琵琶,轻轻的撩动,如泣如诉……

这是他第一次为她作画。

阵阵轻风扬起,带起了她的发。她莹白的手撩动着音弦,温柔娴静,眉宇间却含着一股英气,那双盈盈的秋水瞳中带着书不尽的深情。

作画,从来都是上官谨睿生平最爱之事,画心中之人,自然也是十分认真。

他墨玉般的眼眸凝视着自己笔下的画作,狼毫之笔,一点一点的挥洒其间,每一个线条,对方的每一个面部表情,都在他的笔下展现得淋漓尽致。丝丝缕缕,深情点点。

而沐月琪手中奏着的琵琶,却慢慢的转了音,变为了丝丝哀愁,点点悲泣。

这忽然的转音,让上官谨睿手中的笔顿了一下,一滴墨迹掉了下来,晕染出一片漆黑。他微微抬起头看着沐月琪凄哀的面色,渐渐也懂了。

他们原本就是知己,彼此了解,太了解,所以她也一定能明白他心中所想。

见他抬起头,沐月琪敛下了悲悸的表情,淡淡的看着他。

一人坐在门口,一人立于林间,不过是几步的距离,却让他们觉得彼此……远在天涯。似乎是远到下一秒钟,便再也不能触及。

他们,都没有开口,没有一个人打破这寂静。

却只是相望,静静相望。看着彼此眼中的深情,千百种情意想要说出来,却最终转化为了唇边的笑痕。

沐月琪将手中的琵琶放下,笑着开口:“你可听过一句话?”

上官谨睿闻言,浅笑,淡淡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寄君一曲,曲终不问人聚散。”语气淡,很淡,淡到下一秒钟那双含情的眸中就要落下泪来。

上官谨睿闻言,也暮然感觉心中一痛。墨玉般的眼眸偏转,看向无边的虚空,眼含沉痛:“琪儿,你是知道的,即便我已经决定舍下南宫王室的责任,但却不能弃锦锦于不顾!”

那你就能弃我于不顾吗?一句话,已经到了沐月琪的唇边,她却没敢说出来,因为,她从来就不会叫他为难。

“十七年前,若非是锦锦的母亲,上官子言已经死了,也不会有现在上官谨睿!就像你知道的,我原本是北冥广陵王之子。但我的父王为了对皇室的忠诚,用我来换了皇子的安全,和黑熊之搏,使我掉下悬崖。我这一生都不会忘记自己醒来之时,看见的那一双蔚蓝色的眼,那眼中温情点点,那是即便我在父王母亲的眼中,也没有看见过的温柔。”上官谨睿开口说着他的往昔。

这下,沐月琪才终于明白了,也是终于理解了他,低声开口:“所以,你才会那么喜欢蔚蓝色……”喜欢到几乎偏执,因为是有那么一双眼的女人救了自己,而南宫锦,是那个女人的女儿。

“对!其实,我是个很榆木的人,说是理智,不过是对我的抬举!我为人,近乎是榆木到了死板,一心只记得自己的责任。一心不想亏欠任何人,却不知道,我这样的行为,才是对人最大的亏欠!”这话,是他看着她的眼说的。

他对南宫王朝,虽然是历尽心血,却也因为他的这一次躲避,而变得有所亏欠。而这亏欠,他都愿意为了她,为了这个愿意为自己坠崖的女人一力承担,但他却不能眼睁睁的看着锦锦被处死!正如同他承诺过的,只要哥哥活着,就是你最强大的后盾!

“这天下的责任,我都可以抛下,唯独对锦锦,不能!”他温雅的声线缓缓的吐出了这句话,几乎是艰难。

沐月琪却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幽幽的看着他的眼,开口:“那,我只想问你,你爱她,还是爱我?”

“你!”这一个字,没有半分犹豫。墨玉般的眸中满含认真,并无半分敷衍!“对你,是爱。对她,是责任!我是她的哥哥。而皇甫怀寒此举,不过是要用我的命,来换她的命!我……”不能不给!

因为,有些时候,有些责任,往往比自身重要百倍!而上官谨睿这一生,都是为责任而活!

沐月琪轻笑:“不必再说了,我懂!我了解你!”只要他爱的是她,她也没什么好奢求的了。

“我想和你一起去!”她站起身,定定的看着他的眼,是从所未有的坚决!什么寄君一曲,曲终不问人聚散,她,不想散!一点都不想!

“同生共死?”他挑眉,淡淡的开口询问。

沐月琪点头,含笑,眸中并无半分不甘或是埋怨,开口回话:“同生共死!”

“好!”一抹叫人如沐春风的笑绽放在他的面上,“收拾东西吧,我们顷刻出发!”

沐月琪倒是没想到他能答应,心下一喜,赶紧回过头,可是这一回头,却觉得不对劲,不可能!以她对他的了解,他是绝对不可能答应的!

正要回过头,整个人却僵硬住了,动弹不得!

而他,也就在她转身的同时,精准无误的点了她的穴道。

“上官谨睿,你……”她想骂人,却被他打横抱起,几个大步进了竹屋。

上官谨睿十分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坐在床边,定定的看着她的脸,柔声开口:“琪儿,你可还记得我们的约定?”

约定?

“我们约定,待你的身子好了,而我的旧部也不再寻我们了,我便带你去看雪山,去看沧海,赏遍天下美景,你不能走,我便是你的腿,背着你跨过千山万水。你可记得?”一字一句,温柔到让人心碎。

沐月琪苍白着唇色道:“记得!”

“所以,如果我不能活着回来,我希望你能记得我们的约定。替我在这天下走一走,用你的眼,帮我看遍天下美景,可好?”他已经累了她五年,又怎么能累她一辈子,叫她跟着自己一起去死。

这话,让沐月琪的泪从眼眶中掉落了出来,咬牙对着他哭喊:“上官谨睿,你为什么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你怎么可以……”她不怪他为了自己的责任而选择去救南宫锦,可是,他为什么连跟她一起死的机会都不给她,还求她活下来!

她这一声嘶吼,让上官谨睿的眼中也隐隐有一丝水光闪过,抓着她的手,声音依旧是温柔动听,却说着在她看来最为残忍的话:“活下去,就当是为我!可好?”

“你怎么忍心让我一个人活着?你怎么忍心?你的心为什么就那么狠!”沐月琪大声哭喊,想要瞪着他,却因为泪水彻底的模糊了视线,已经看不清他的脸。

她这一句一句泣血的责问,也让他的心中一阵一阵的钝痛,他怎么忍心?他也不忍心,他想说我们同生共死,生生世世都不愿再分离,可是他能吗?他不能!

“琪儿,若有来世,我定当将你视作心中唯一的责任。我这一去,即便是死了,你也不必觉得孤独,要记得,我永远都陪在你的身边,陪你走过千水万山。也许你看不到,摸不到……”他的声音,温柔如水。

沐月琪尖锐的开口:“我不要来世,我只要今生!来世都是骗人的,我不要来世……”

她哭红的双眼看着他丰神俊朗的脸,整个人已经完全崩溃!彻底的崩溃了!她不愿和他分开,因为她知道,他这一去,他们就是永诀!

他的面上也终于露出一丝疼惜,伸手擦掉她面上的泪,轻声开口:“琪儿,叫我一声子言可好?”

墨玉般的眼眸含着期待,定定的看着她的脸,似乎就是在告诉她,这是他最后的心愿。

沐月琪却始终不肯开口,不住的落泪。“我不叫!”她不叫,他最后的心愿便没有办法达成,也许为此,他会回来,会活着回来!

上官谨睿看懂了她眼中的意思,却没有说什么,只是笑笑,眼中还有遗憾,温柔的开口:“不想叫便不叫,我走了。以后,好好照顾自己!”

说罢,起身,已经不敢再看她一眼,头也不回的转身而出。

到了门口,沐月琪大声开口:“上官谨睿,你所想的,你所要的,我却全都知道。可是你可知,我最想要的是什么?”

他的脚步顿住,手中仍然拿着那柄水墨折扇,整个人,也完完全全僵硬在门口!半晌,眸中含有痛意,温润如玉的声线飘了进来:“我若能活着回来,便娶你为妻!”

语毕,他大步而出,已经不敢再做任何停留!

沐月琪一怔,被他擦干泪的眼角,再次落下泪来。

我若能活着回来,便娶你为妻!

她想要的,原来他知道,原来他一直都知道……

……

东陵皇城,人声鼎沸。所有人都站在菜市口,等着看南宫皇朝的这位公主被处斩。

高高的祭台之上,南宫锦坐在地上,手腕上绑着铁链,面色浮白,尽管慕容千秋这几日逼着她吃了饭,但她身上锁魂香的药性还没有解。

她的身前,是一层一层的楼梯,下头都是来看热闹的百姓。楼梯之上,站着皇甫怀寒、慕容千秋、皇甫夜等人。皇甫逸原本是要来,却被皇甫怀寒派了重兵关在了府内,出不来。

四面都在议论纷纷,不少人都记得南宫王朝当年的暴政,若不是皇上和王爷都站在那里,他们担心会扔到皇上和王爷,一定会对着那个所谓的公主扔臭鸡蛋!

下头有人在议论纷纷,无非就是在说南宫皇朝的余孽,为什么还活着,有多么该死云云。

但这些,都不值得南宫锦关注,她的一双眼在人群中不断地搜索,希望自己不要看见睿哥哥。一圈一圈,终于,也没有看见那个蔚蓝色的身影,于是也慢慢的放下心来。

而手中拿着一把折扇故作风流的慕容千秋,也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上官谨睿的身影,心下忽然有些担忧,若是真的不来,这小东西的小命可就交代了啊!

好似是看出了他的不自在,皇甫怀寒偏过头,笑了一声:“千秋兄好似很紧张!”

这话让慕容千秋怔了一下,心下也开始拷问自己,他在紧张什么?拷问了半晌,也没得出一个答案,“啪!”的一声,将手中的折扇扔给自己身后的内侍监。唇边泛出一丝阴凉残戾的笑,不甚在意的开口:“自然是紧张,要是上官谨睿不来,朕可就少了一个玩物了!”

这话一出,皇甫怀寒当即笑了,他比较担忧的就是慕容千秋会在这个时候插手破坏,但是对方既然已经说出了这样的话来,那就是一定不会干涉了,所以他现下十分放心!

而皇甫夜,却一直看着南宫锦的脸色,心下焦急不已!比起看着她死,他更希望上官谨睿能来,纵使最后真的如她所说,她会恨自己一辈子!而他这过分关心的眼神,却并没有让南宫锦有丝毫的动容,她甚至根本一个眼神都吝于给他!

等了良久,太阳高升,已经将要到所有人的头顶。

皇甫怀寒冷冽的面色,也越发的冰寒了起来,到了现下上官谨睿还没有来,看着样子恐怕是真的不准备来了。但,自己真的要亲手杀她吗?

回过头看了一眼她的面色,却见她的表情越发的喜悦,显然是因为上官谨睿没来而开心。皇甫怀寒顿时感觉心下一阵烦闷!

而就在这会儿,下人忽然来报:“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甫怀寒剑眉微皱,按照原则来说,这样血腥的场景,馨儿应该是不该来的。她不可能不懂这样的道理,但却为何来了?“嗯!请她过来!”来了便来了吧!

南宫宁馨有些仓皇的出现在此处,而在看见皇甫怀寒好好的站在那里的时候,终于放下心来。方才不知为何,她忽然感到心中一阵烦闷,是以焦躁难安,好像要出什么事情了,所以就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而皇甫怀寒只是冷睇了她一眼,就收回了目光,冷冷的道:“皇后就在一旁坐着吧,待会儿场面血腥,你见着了也许会不习惯!”

南宫宁馨点了点,坐到一边去。忽然转头看了南宫锦一眼,又飞快的收回了目光。其实她是想阻拦的,若是上官谨睿没来,而皇上真的亲手杀了南宫锦,也许他真的如他所说,一生都不会后悔,但……一定会痛!可,她清楚,她的求情,不会起到任何作用。

烈日当空,已经到了午时三刻,慕容千秋往前头走了几步,到不远处的椅子上十分悠闲的落座,手中端起了茶杯,似笑非笑的看着四面的场景,显然对南宫锦的生与死,并不过分挂心。

一旁的官员上前提醒:“皇上,时辰到了!”

皇甫怀寒却仍然冷着一张脸,四处看着。

那官员以为他没有听见,又开口重复道:“皇上,时辰到了!”

这一次,声音大了很多!皇甫怀寒暗紫色的寒眸狠狠的瞪着他,那眼神,像是要将他杀了!

那官员下了一大跳,禁不住后退了一小步,却又发现这一后退,对皇上是非常不敬的,于是又被冷汗浸了一身,赶紧跪下,他知道皇上在生气,但却不知道对方在生气什么!

皇甫怀寒也知道自己的表现有些不对,他是不想对这个女人动手,可是这该死的竟然要来提醒他时辰到了!

这一幕,叫慕容千秋唇边的笑意更加明显了,上官谨睿不来,皇甫怀寒亲手杀了自己喜欢的人,会是什么感觉呢?嗯……似乎有点意思!想着,他便十分恶意的开口:“怎么?怀寒兄莫非是舍不得了?”

这话一出,南宫锦看向慕容千秋的眼神竟有些感激!

是的,是感激!早一步行刑,睿哥哥就不会来。她情愿是自己有事,也不愿是睿哥哥。

这话,让皇甫怀寒冷哼了一声,看了一眼慕容千秋,不甚在意的开口:“舍不得,怎么可能?对于一再在我东陵猖狂的南宫王朝余孽,朕绝对没有不舍之说!”

而皇甫宇,在此刻开口:“皇兄,也许上官谨睿已经来了!”

这话,让皇甫怀寒浓眉一挑,四面一看,确实是没有看见上官谨睿的身影!可,皇甫宇的话显然是提醒了他,也许上官谨睿已经来了,但只是潜伏在人群之中,等着看自己是不是真的会下手,如果是这样的话,现下他只有出手,才有可能引得他来救了!

这样一想,当即对着皇甫宇点头示意!而皇甫宇也大声开口:“时辰到!行刑!”

这下,南宫锦深锁的眉头终于放开了,精美的小脸上绽放出一丝笑,是开心哥哥没有来。果然没有来!

一支黄金打造的箭羽被交到了皇甫怀寒的手上,他弯弓搭箭,暗紫色的寒眸和南宫锦的凤眸对视!

却看见她在笑,笑他的希望落空,笑他的计划不过是一场春秋大梦!那笑,有嘲讽,有喜悦,却惟独没有半分自己将要被一箭穿心的害怕。

而慕容千秋也在笑,对着皇甫怀寒在笑,像是在欣赏着一场大戏。一国帝王,就这样,在大庭广众之下,亲手杀了自己心爱的人,他是真的很期待那一箭射出之后,尤其是在穿透了南宫锦的身体之后,皇甫怀寒会是什么表情!

皇甫夜欲上前说什么,却被皇甫怀寒的一个眼神冷冷的扫了回来。终于,他的脚步也在原地生了根,无法再迈进一步。

“皇兄,别犹豫了!”皇甫宇冷冷的开口,若是上官谨睿就在人群之中,一定会出手来救!而且,不过是一个女人罢了,有什么值得犹豫的!

皇甫怀寒深呼吸了一口气,冷冷的看着南宫锦苍白的脸,咬紧了牙关,也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用力一拉,放手!那支黄金箭对着南宫锦射了过去,在太阳的照射之下,散发出一阵刺目的光!

那箭羽,一直从慕容千秋的眼前经过,看着那箭,他唇边那阴凉的笑意却忽然不见了!不对,不对!这感觉完全不对,心慌,失措,恐慌!不对,完全不对!想要伸手去抓那箭,可那箭已经掠过,抓不急了……

而皇甫怀寒,看那箭已经快到了她的身上,上官谨睿却还是没有出现,他咬牙,暗紫色的眸中满是惊与痛,但没有悔!

而南宫锦,一直冷冷的看着那箭羽对着自己飞驰而来,唇边的笑意却越来越深!要死了么,也好,也许这一死,就回到现代了,她银行卡的银子还等着她呢!看着那箭尖,慢慢的闭上了眼。

“噗——”利刃没入血肉的声音响起!可南宫锦却没有感觉到丝毫痛感,她飞快的睁开眼看着面前的人,整个人近乎疯掉,用尽所有的力气吼出了四个字:“慕容千秋?!”

近乎疯掉的人,不仅仅是她一个!这四面,所有人的全部都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这是什么情况?西武皇……?!

可,他方才不是还好心情的等着看南宫锦死吗?为什么会忽然扑出去为她挡箭?!

不仅仅是他们没懂,就连慕容千秋自己都没懂。他低下头,看了一眼从自己的后心穿胸而过的利箭,一口黑色也呕了出来,笑了笑:“小东西,你是不是也不明白朕为什么要出来挡箭?其实朕也不懂!”

是的,他是真的不懂!明明方才,他有无数次机会让皇甫怀寒放弃,放弃对她动手,可他却没有开口,还饶有兴致的让激对方动作快点。可,在看到那支箭从自己的眼前经过,即将穿过她的身体的时候,他近乎是完全没有多想,就对着她扑了过来!

可是,为什么?他真的不懂!

南宫锦的眸中唰唰的掉下了几滴泪,砸到他的脸上,沙哑着嗓子开口:“不懂你还出来做什么?你出来做什么……”

最后几个字,因为实在没有力气,都听不太清楚。

“咳咳……”慕容千秋咳嗽了几声,戴着扳指的手,缓缓伸出,擦掉了她脸上的泪,“也许是因为朕知道你怕疼,小东西,你还记不记得那次秋闱,你不小心从被树枝刮了一下手,当即就尖叫了起来。那一点疼你都受不了,这利箭穿胸,你又怎么可能受得了呢!”

南宫锦想对着他嘶吼,当初不过是为了藏拙装的,她不怕痛,一点都不怕,但实在是没用半分力气,完完全全吼不出来!

他忽然笑了,声音也越来越弱,整个身子慢慢的往她的怀中倒去,也在同时开口:“小东西,你记不记得,朕说过,不论你做错了什么朕都会原谅你?”

南宫锦点头,飞快的点头,抓着他的身子,声音艰难而干哑:“慕容千秋,你不要死,你说了要带我去西武看白狐的……”

他靠在她的身上,咳嗽了数声,艰难的将自己手上那个象征着西武王权的扳指取下来,递给她:“拿着它,对不起,是朕食言,你只能自己去看了。拿着它,不会有人拦你!”

南宫锦却始终不肯伸手去接,而他的呼吸却越来越弱,终而,仰头看了一眼碧海蓝天,自嘲一笑,低低开口:“朕总说,朕对你不是真心,不是真心。到了这一步,朕又怎么能说不是真心呢……”

只是,这真心,他直到死才知道……为所爱而死,值!可是从前,这爱,他为什么一直都没发现呢?

莹绿色的双眸紧闭。手滑落,那扳指也掉落,在地上滚了数圈……

“慕容千秋,我不要你的真心,你起来,我不要你的真心……”南宫锦对着他嘶吼,吼出来的却是支离破碎的声音。

他记得,自己曾经说喜欢白狐。他记得,自己曾经因为被树枝刮到而呼痛。他说过,不论自己做错的什么都会原谅她!她也还清楚的记得那一个寒风夜,她承认自己谋反,他却为她裹紧了披风,让她回去,嘱咐她小心着凉。

她还记得,逃离西武,她和百里惊鸿将要跳崖。他万分不甘心,却还是对着她怒吼:“朕放你走!”

可最后,是她害死了他!

不,不是她害死了他,是皇甫怀寒,是皇甫夜!她盈满了仇恨的眸子,狠狠的瞪着那兄弟二人,恨不能将他们千刀万剐!

而其他人,还全然呆滞着,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他们都不懂,完全不明白!慕容千秋分明有千百个机会让皇甫怀寒取消这个计划,可是……

而那原本准备帮南宫锦挡箭,却被皇甫宇拉住了皇甫夜,整个人也呆住了!

这一刻,他只能看到南宫锦满盈着恨意的眼神,那恨不能将他撕碎的眼神!

西武的内侍监,这才终于反应了过来,看着他们的皇帝陛下,一阵惊痛,竟然晕了过去!

而皇甫怀寒也终于回过神来了,惊讶之后,想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如何应对!现下慕容千秋等于是死在了他的箭下,西武定然不会善罢甘休!

但,他很快的,也接收到了南宫锦满是恨意的眼神,这眼神却并不能让他有半分动容,到了这一步,他还心心念念的记得,上官谨睿没有死!

伸出手,皇甫宇很快的递过来第二支箭,他冰冰凉凉的声线缓缓的响起:“南宫锦,别怪朕!要怪,就怪上官谨睿!”

他这话音一落,正要搭箭,却听得一道温雅的声线自他的身后响起:“皇甫怀寒,你要杀的是我!”

这声线一起,南宫锦整个人都呆住了,呆呆的看着皇甫怀寒的身后。那一人,身着蓝衣,手执水墨折扇,丰神俊朗的面上含着一丝浅笑,踏步而来,像是散心一般闲适。过来之后,看着南宫锦满面的泪,还有她怀中的慕容千秋,笑意一僵,低声开口:“锦锦,对不起,哥哥来晚了!”

“不……”南宫锦飞快的摆头,想叫他走,却说不出话来。

而皇甫怀寒,却于此刻露出了一丝满意的笑,将手中的黄金箭一把扔到一边,冰冷的寒眸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男子:“上官谨睿,你终于来了!”

“是,我来了!那,这场戏,你是不是不用再做了,锦锦是不是也不用死了?”上官谨睿负手而立,面上笑意点点。

“你知道,朕想要的是什么!”看着自己曾经重用过的人,他的心中其实也有一丝不舍,因为那一丝爱才之心。

但,他的心中也清楚的很,上官谨睿必须死!

这话一出,那温润如玉的男子又笑了一声:“我既然来,就没打算活着回去!”

他这话音一落,已经有几千名东陵的弓箭手过来,将上官谨睿包围其间!而他,手上也没带什么兵器,并无半分反击的打算,因为他的心中清楚,他若不死,锦锦就没有活路!

几千支箭全部搭起,只等皇甫怀寒一声令下!

南宫锦仓皇的叫了一声:“不——!”

“不要!不要!……”她艰难的想要对着那边爬过去,却被千年玄铁绑住了手腕,前进了一段路之后,再也向前不得。

她这般狼狈的形态,让皇甫怀寒侧目看了她一眼,但很快的偏过头去。上官谨睿却轻笑着对她摇头:“锦锦,别再动了,手会刮伤!”

皇甫夜的心中终于出现些不忍,他上前一步,对着皇甫怀寒开口:“皇兄,你……”

才说了三个字,皇甫怀寒冷冽的眼神已经放到了他的身上:“你是想告诉朕,上官谨睿不该杀?”

这话一出,皇甫夜顿时沉默了!

皇甫怀寒又接着道:“皇甫夜,以你东陵亲王的身份告诉朕,上官谨睿不该杀,朕就放了他!”

南宫锦满眼祈求的看着皇甫夜,希望在他的口中听到否定的答案,只有这样,睿哥哥方才有一线生机!

但,皇甫夜终究是让她失望了!他避过了她的眼神,双拳紧握,咬牙开口:“他,该杀!”

皇甫怀寒这才满意的点头,却听得南宫锦大声嘶吼:“皇甫怀寒,你若是杀了他,只要我活着,定将你千刀万剐!”可,她没有多少力气,这话说出来,也没有多重的份量。

皇甫怀寒听见她的声音,拳头紧握了一下,眸色却也在瞬间变得坚定!终而,深呼吸了一口气,开口:“放箭!”

“不——!”南宫锦近乎是疯了一般往前爬,却只能爬出那两米左右的位置,便不可再向前一步。手腕之上已经是血迹斑驳,却挡不住那几千支箭羽的步伐!

终而,千百支箭羽都落到了那个温雅男子的身上,那个有着世间最美笑容的男子身上,那个会宠溺的告诉她,只要哥哥活着,就是你最强大的后盾的男子身上!

“不——!不!”她仓皇的摇头,整个人近乎崩溃!

而那人,却还在笑,似是安抚。温雅的声线淡淡的响起:“锦锦,替我向琪儿说一声……对不起!”

“不——!”

万箭穿心!

真正的万箭穿心!

他的脚步,终于再也不稳,缓缓倒地。十六年前,他没有死在父亲的责任上,却于今日,死在了自己的责任上。其实,从他肩负起南宫皇朝责任的那一天起,他就料到了自己会有今日。只是,只是……不甘心啊!责任……责任!

仰望天空,他似乎看见紫衣女子的笑容。勾唇浅笑,轻声开口:“琪儿,若有来世,我娶你……”

墨玉般的眼眸缓缓闭上,唇边带着一抹笑,依旧使人只看一眼,便觉得如沐春风。

“不!不——!啊——!”一声尖锐的吼声从南宫锦的喉间溢出!

她拼尽了所有的力气起身,一双眼眸已经猩红,往前俯冲!

“铮!”的一声,所有人都听见一声响,回过头,见她竟然将千年玄铁挣断了!她一把抽过身边一个侍卫的剑,狠狠的对着皇甫怀寒刺了过去!

而皇甫怀寒正回过头,刚刚转过身,剑刃便没入了他的肩头!刺骨的疼,他看着她满是恨意的脸,忽然也不觉得疼了:“南宫锦,这一剑在肩头,刺不死朕,你该对着朕的心口刺!”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他以为自己是不忍?她只是力道没有控制稳,狠狠的扬手,将剑抽了出来,血液四溅,又是一剑,对着他的胸口而去!

周围的人想拦,却被皇甫怀寒一挥手,止住了步伐!

南宫宁馨却于此刻飞快的冲了过去,挡在皇甫怀寒的身前开口:“南宫锦,你别忘了,你欠我一个条件!”当初她帮她离开东陵皇宫,她欠了她一个条件!

这一句话,让南宫锦的动作顿住了,她冷眼看着南宫宁馨:“让开!”欠她一个条件又如何,即便是欠了一百个条件,她今日也一定要杀了皇甫怀寒!

“不让!”南宫宁馨十分坚定!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整个人如同魔怔:“不让,你们就一起死!”

狠狠的一剑,对着他们刺了过去!可,下一秒,却是南宫宁馨的惊呼之声:“景之!?”

那挡在她面前的黑衣男子,是景之……?是一直跟在她身后的男子,是她从来就没有回头去看的男子。可,为什么看见他的唇角溢出鲜血,她的心会这么慌?仿佛是失去了生命中最为贵重的东西!而这种沉痛,也许远远比失去皇甫怀寒更让她痛心!

而南宫锦,却于此刻感觉到一股热流,缓缓的从她的大腿流下,眼一黑,便晕了过去……

百姓们都莫名其妙的看着这一幕,他们实在想不明白这是在闹哪出。不是要啥南宫王朝的公主吗?为什么会忽然变得这么复杂?

……

半个时辰之后,一匹白马,停驻于此处。马背之上,是风尘仆仆,已经无半分形象可言的百里惊鸿,他的身上,有好几处伤痕,还在滴血。

而他美如清辉的眼眸看着那个高台上的血迹,终究,还是来晚了!

“陛下……”毁在一旁叫他,短短几天之内,陛下彻夜未眠,以三十万大军对战六十万大军,浴血奋战,一刻都未休息,可到了这里,却还是晚了!

百里惊鸿怔怔的看了半晌,淡淡道:“她会怪我吧?”怪他来晚了!

毁正想接话,百里惊鸿却已经直直的从马背上晕了下去。“陛下……”

……

“馨儿,你真的要走?”皇甫怀寒皱眉。

南宫宁馨笑了笑:“从前,我一直都追着你的脚步,始终不肯回头看看,直到如今,我才知道我爱的人到底是谁!只是我一直都在拒绝他,拒绝了很久,直到拒绝都变成了一种习惯。才让我与他互相错失了这么久,而现下,他要走,我怎么能不跟着!”

他却有些担心,看着不远处如同傻瓜一样坐在地上踢着石子的男子。“他现下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已经一个多月了,云景之身上的伤治好了,但却变成了一个傻子,太医也完全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皇上,你放心吧!从前是他照顾我,以后我照顾他也没什么不对!只是……寒哥哥,我希望你能想清楚,就这样不断的伤害心爱的人,你真的开心吗?坐拥天下固然好,但身边一个人都没有,何处为家?”南宫宁馨叹了一口气,心下微疼。

她知道,她面前的这个男人终将坐拥天下。因为他之所为,也许在天下人看来已经坏到应该失去所有,甚至坏到不配活着,但他却绝对配得起这块锦绣江山!只因他愿为之舍弃一切!绝情绝心,舍弃兄弟亲情甚至伤害心爱之人。这都是他为了江山而生受之痛!而这些,除了他,天下没有任何一个帝王能做到!但,这般倾尽所有,换得天下之后,他会快乐吗?不过守着江山,一生孤寂罢了!

皇甫怀寒却一言不发,他的生命中从来就没有开不开心,而只有值不值得!至于,家……!国,就是他的家!

云景之却等得不耐烦了,用力的踢了一下石子,大声道:“你还走不走,不走我自己走了!”说着,转身就往宫门之外而去!

南宫宁馨赶紧对着皇甫怀寒挥了挥手,算是作别,跟上云景之:“唉,等等我!谁说不走了?”

她却不知道,她前方背对着他,原本该是傻兮兮的人,却在此刻勾唇而笑,狐狸一般的狡黠!不装疯卖傻,怎么能这么快就将她骗出宫?“你以后会对我好吗?”

南宫宁馨飞快的答话:“会的!会的!你慢点……等等我!”

皇甫怀寒站在原地,看了他们的背影,良久。馨儿也终于找到了自己的幸福,可是他呢?

缓步踏入养心殿,床榻之上,正是面色浮白的南宫锦。她已经昏迷了整整一月,那一日的晕倒,是因为动了胎气,孩子保住了,只是完全的筋疲力歇,所以到今日还没有醒!

“皇上,有一位老人求见您!”宫人来禀报,心下也是忐忑难安,宫内防守严密,他实在是不知道那老家伙是怎么进来的!

皇甫怀寒挑眉,倒也没有多问,转身出去了。

刚到门口,便看见一个仙风道骨的老人抚着胡子看着自己。“东陵皇!”

“阁下是?”皇甫怀寒皱眉。

“老朽无忧老人,这次前来,是来为老朽的徒儿澹台明月讨个人情的,希望东陵皇能放他归国!”无忧老人笑着开口。

无忧老人这四个字,自然让皇甫怀寒的面上多了一丝慎重。但对方的这个要求,自己却不能轻易答应,扣着澹台明月,总能有些用处!

无忧老人也好似是知道他心中所想,笑了笑,将一个瓷瓶递给他:“这东西,东陵皇应当会感兴趣!”

皇甫怀寒扫了那瓷瓶一眼,开口询问:“这是何物?”

“忘忧水!这天下只此一瓶。只要喝下,就会忘记前尘往事,忘记自己最在乎的一切人和事!老朽相信,东陵皇会对这个感兴趣!”无忧老人十分自信!他相信,皇甫怀寒一定是十分乐于给南宫锦喝下这药的,虽然这样做不好,为了他自己的徒儿,他也只能自私这一次了!

皇甫怀寒沉吟了片刻,想着南宫宁馨方才那一席话,终于是动了心:“朕答应!”

无忧老人抚了抚自己的胡须,满意的一笑,走了。

皇甫怀寒看他走了,正要回养心殿,宫人来报:“皇上,那位姑娘醒了!”

他的脚步顿了一下,想起那一日她拿着剑要杀自己的绝决,看了一眼手中的瓷瓶,忽然觉得有点迈不动步子。点了点头,开口道:“传夜王来御书房!”

“是!”小林子应了一声,便下去吩咐。

……

南岳王帐之中,百里惊鸿昏迷数月,也终于在太医的诊治之下醒了过来。

醒来之后,灭便将近日的一切都汇报给他知晓。

西武的六十万大军被他重创,加上慕容千秋做皇帝之时,素来都是铁腕手段,顺者昌逆者亡,所以他这一死,加上西武的整个国力都没落,报仇的声音很快的就被压了下来。西武朝廷的人,现下更加关心的问题,是他们六十万大军被杀得片甲不留,以后要如何在这天下立足,故而都要先站住脚再说,报仇之前要先自保!

而上官谨睿的尸首不见了,沐月琪也失踪了。

南宫锦,听说也昏迷了很久,今日已经醒了。

这些消息听完,百里惊鸿沉默了。静坐了良久,没有人敢上前打扰……

……

“皇兄,你确定要将这个给小锦锦喝了?”皇甫夜看着自己面前的瓷瓶,十分艰难的开口。

皇甫怀寒点头:“是!不仅是为了朕,也是为了她!”现下她满心都是恨意,对她的身体自然不利!

“这件事情只有你去做!”皇甫怀寒对着皇甫夜冷冷开口,若是他去,她一激动,恐怕又要出岔子,上次在菜市口的那一幕还历历在目!

皇甫夜虽然为难,但在对方的冷冽的眼神注视之下,还是咬了咬牙,拿着那瓷瓶去了!皇兄的要求,他不能不答应!

南宫锦面色惨白的坐在桌前,她知道自己现下寻死觅活都没有用,她真正应该做的事情是报仇!那一幕,她已经不敢再回忆,每一个片段都不敢去想,只要一想起她就想落泪!

而就在这时,皇甫夜踏了进来。坐在她的对面,瓷瓶放在桌上,几乎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小锦锦……”

“你来干什么?”南宫锦对他的态度,也是十足的恶劣。她永远都不会忘记当自己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的身上的时候,他的那一句……该杀!

皇甫夜苦笑了一声,始终不敢抬头看她的眼,那时,皇兄让他以东陵夜王殿下的身份来回答他的问题,他……也只能那样回答!“小锦锦,我……对不起!”

他是东陵的亲王,他的身上有太多远比自己的意愿要重要得多的责任!所以他只能说对不起。

南宫锦冷笑了一声,不屑的看着他:“那你告诉我,你来是做什么的?那是什么?是毒药吗?你皇兄让你来毒死我?”

“不是!是忘忧水,皇兄让我拿来给你喝的,喝了它,你就会忘记前尘往事!忘记所有不开心的事!”说着,他好像是下了什么决心,抬头看着她,开口问道,“小锦锦,你是不是很恨我?”

南宫锦突兀的一笑,充满仇视的眼神看着他:“先是和你皇兄设计要抓我,后是无情的一句话要了我哥哥的性命,现下还要逼我喝忘忧水,你竟然问我是不是很恨你?好!我告诉你,我恨你,我恨不得你去死!你说啊!你为什么不去死?”

最后这一句话,像是一支利箭,从他胸口穿过。恨不得他去死……去死!呵……

“小锦锦,你放心,你不想喝的东西,我不会逼你喝!”他一语落下,将桌上的瓷瓶拿起来,将之倒在白玉酒杯之中,放在桌子的中央。

“小锦锦,这些话,我只对你说一次!你不懂,父皇救了我,又养了我多年,这恩情比天还大!所以我永远都不能背叛东陵,即便是背叛漠北,我也不能背叛东陵!当初喜欢上你,你说我不能将你放在第一位,那时候我想过带着你远走高飞,将我身边的一切都踢开。但我做不到!这一次,你被皇兄设计抓了,其实我并不知情,可是那时候,明月在皇兄的手上,我不得不承认我也参与其间。可,上官谨睿的事情,确实是我对不住你……”皇甫夜说着,已经觉得自己有些说不下去了。

南宫锦抬眸看着他,心中的仇恨已经淡了几分,若他没有和皇甫怀寒联合设计,这恨意确实能淡上一半:“你没有害我,也只是没有帮我而已!”

他闻言,淡笑了一声,又将一个瓷瓶放在桌上。轻笑道:“这东西,希望你以后能用到!”

而后,伸出手,将那白玉杯端了起来,在南宫锦错愕的眼神之下,飞快的将杯中透明的液体一饮而尽!看她错愕的看着他,他笑着开口:“这东西,一定要有人喝了,皇兄才会罢休的!现下明月已经回国,我也没什么牵挂了。”

“小锦锦,除了对不起,我已经不知道对你说什么了!也许说一千遍你也不会原谅我,我现下,也不敢奢求你的原谅了!也许明天早上,一觉醒来,我就已经忘了你是谁。但今日,我还是想告诉你,我真的很想再有机会和你到漠北的草原走一走。再有机会,一起演一场剧,哪怕是再扮一回女人都好!”可惜他知道,这一生,再也不可能了!

南宫锦静静的坐着,想着穿越之初,他们在皇宫是何等是欢欣愉悦,想着那一日他们从漠北回来,又是何等的惬意畅快,可是却走到了今日这一步,她忽然之间也有些心酸,心酸的想落泪!皇甫夜没有一定要帮她的义务,但是他这般见死不救,要她原谅,她也做不到!

就这样吧,这样也好!他忘了她,她也忘了自己曾经有过这么一个朋友。

他邪魅的桃花眼定定的看着她的脸,看了很久很久,像是要将她的模子刻进心里。而后慢慢的起身,踉跄着步子往门外而去……

南宫锦坐在桌前,看着那个空空的杯子,看了很久。眼中有水光闪闪,却终于隐下。

缘聚缘散,缘起缘灭。不过,如此而已!

门外传来惊呼之声,想来是皇甫夜喝了那东西晕倒了。南宫锦看了一眼桌上的瓷瓶,将它拿过来,打开,轻一闻,顿时,眼神凝住了。碧玉回魂丹!

难怪当初他在自己的身上发现装过碧玉回魂丹的空瓶子之后,会那么志得满怀。上官谨睿的事情,他没有帮她。但是这件事却帮了她,帮她救了百里惊鸿的一双眼,那个偏执的家伙始终不愿意吃君临渊给的解药。这一颗,他定然不会再拒绝。这让南宫锦的心境有些复杂,将要站起身出去,却还是顿住了。

罢了……也只能罢了!

回头看了一眼自己身畔的宫女,不耐烦的开口:“出去!”

宫女们被她这样子吓了一大跳,赶紧鱼贯而出!

等他们都出去之后,南宫锦将自己头上的丝巾取了下来。她的运气也不差,几次宫女们帮她沐浴,见那丝巾十分特别,而她也坚持不让动,她们就都没有动。

丝巾打开,她又将之放在水里面浸泡了一会儿,慢慢的,水面上浮出了白色的泡沫状物体。

这毒药,是她的南岳闲来无事弄的,当时泡在自己最喜欢的丝巾里头,后来慢慢的将这件事情忘了。只将这丝巾当成普通的丝巾系着,是她疯狂的想要报仇之后忽然想起来的。而这毒,却不会叫人死,只会让人在每月十五生不如死,几欲自尽!

在君临渊给她的医书之上,她看见过无数人中过这毒,而几乎全部都在毒发之时,因为实在疼得受不了而自尽了!唯一的解药,就是碧玉回魂丹!而现下,皇甫夜将最后一颗碧玉回魂丹也给了自己,那么只要自己能将这东西喂给皇甫怀寒喝了,便能叫他生不如死,就算他能凭借坚毅的意志活下来,也会一辈子都受这毒的纠缠!

只是问题是,她要如何让皇甫怀寒将这毒喝下去?

泡好之后,将丝巾扯出来丢掉,而上面的白色泡沫也慢慢的消失不见。南宫锦将杯子里头的水倒进瓷瓶之中,而后将瓷瓶收好!

她有些怨恨自己怎么没有带着能让人饮下便死的毒,但,她也忽然觉得没有带着那样的毒是好的,与其让皇甫怀寒去死,还不如叫他生不如死的活着!这样才精彩,就这么死了,真的太便宜他了!

这两日,一直过的很平静。皇甫怀寒派了人来照顾她,也许是怕她发脾气,所以派来的人是夏冬梅。

夏冬梅一看见南宫锦,也不知道近日发生的事情跟她有什么关系,只是见到故友十分高兴,不断的对着她叽叽喳喳,说着皇宫里头的趣事。说完了之后,忽然感叹了一句:“这两三年的趣事,加起来竟然也没有你当初待在东陵那几个月多,那日子,过的虽然惊险,但却十分有意思!”

南宫锦听了这话,却忽然笑了起来,是啊,如果她没有去招惹百里惊鸿,没有离开东陵皇宫,也许就不会有这么多事。更不会有这么多人因她而死,她忽然想起来那个老人说的话,她是天煞孤星,所以在她身边的人都会死!

“最近还有一件大事!你一定会感兴趣的!前几天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夜王殿下晕倒了,被人带回了王府。皇上不但不关心,反而还很生气,等他醒了之后,就将他召入宫中,可是听说夜王殿下好似根本就不明白皇上在说什么。甚至连自己的身份都忘了,有传言是失忆了,却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皇上最后也许是因为这个没有罚他。听说这几日夜王殿下每日总会在宫内的一棵树上坐一会儿,也不知道是为什么,皇上也……”夏冬梅将自己知道的消息滔滔不绝的讲了出来。

南宫锦却不冷不热的看了她一眼:“讲的不累吗?”

夏冬梅见她这眼神,吓了一跳,接下来的话就哽在喉间了!以前她们都是扫地的侍婢,说起话来自然是肆无忌惮,但是她却忘记了,现下苏锦屏是主子,而她只是作为侍婢来伺候她的!

“西武没有来讨伐东陵?”南宫锦开口询问。

夏冬梅开口回话:“没有!”为什么她听着对方的语气,好似她很希望西武来讨伐东陵?

南宫锦冷哼了一声,瞬间也明白了西武的局势!那群人虽然都怕慕容千秋的手段,但却没有多少人喜欢他的完全独断专行,不拿国家当一回事的行为。现下西武失了慕容千秋,就如同当初北冥少了君临渊。所以他们现下人人自危,都担心自己的生命安全,担心西武会不会被他国踏平。哪里还顾得上慕容千秋和国耻?

这就是人,这就是人性!

“那南岳呢?”这么多日子,他没理由半分动静都没有。

“听说南岳皇昏迷了很多天,不日前才醒的!这个是我在御书房门口打扫时偷听的,你可千万不要告诉皇上!”夏冬梅十分担忧的说着。

南宫锦点头,表示自己不会说。他也昏迷了,难怪没有动静,现下应该是在想办法救自己吧?

而就在这会儿,一阵脚步声响起,皇甫怀寒忽然进来了!南宫锦看着他,眼神一凝,不动声色的攥紧了自己袖中的瓷瓶,但也知道自己现下不可露出任何破绽,让他察觉到自己的打算,所以她十分合理的用一双充满恨意的眼睛看着他!

看到她这眼神,皇甫怀寒顿时感觉自己的肩头又是一阵隐痛,胸口也忽然有点发紧,他确实不得不承认,南宫宁馨的话确实是触动了他。

南宫锦冷睇着他,开口嘲讽:“不知道东陵皇是否准备将本宫绑到城门口,迫南岳投降?”

本宫?!夏冬梅忽然被吓了一大跳,这是什么称呼,苏锦屏,南岳,这……

“原本朕是这么打算的!”皇甫怀寒红直言不讳,但是,现下他打消了这个主意,他原本是打算让百里惊鸿在江山和她之间选一选,但南宫宁馨的那一番话,叫他放弃了这个想法。“但是现在,朕改变注意了,朕要你做东陵的皇后!”

坐拥天下,也许还要有心爱的人在身边,才算是完美!

这话一出,南宫锦不可思议的看着他,那眼神,像是在看一个傻子!看了一会儿,她忽然笑了,笑得眼泪都险些流了出来,做东陵的皇后,他也想得出来!“让一个随时随地都恨不得将你撕碎的人,做你的枕边人,你就真的不怕?”

“若是你不听话,朕不介意用锁魂香困着你一辈子!”他冷冷的开口回话,这样说着,他自己心中也不舒服,他也不想伤害她,但是在这天下局势之中,她起到的作用实在是太大!大到他无法忽视!“南宫锦,上官谨睿死后,南宫王朝的旧部,果然都销声匿迹了!朕也是无可奈何,儿女私情,永远都重不过家国大业!”

南宫锦听着,看了他一会儿,忽然觉得他这个人很可笑。于是她也真的笑了,满面嘲讽的开口:“所以,你这算是在向我解释吗?你觉得有用?”

皇甫怀寒也终于恼了!他从来不曾如此低声下气的对谁讲话,但他一再的低声下气,这个女人却半分面子都不给他,他自然也无法容忍!冷哼了一声:“有用也好,无用也罢!朕已经让人传话出去,除非东陵覆灭,朕绝对不会将你交出去,百里惊鸿就死了这条心吧!”

南宫锦只是笑,冷笑!不会交出去,等利益大到一定程度他会不交?

她这笑,显然是刺痛了皇甫怀寒,他冷冷的看了她半晌,想要开口,却被南宫锦打断:“皇甫怀寒,只要我活着一日,绝对不会放弃找你报仇!你给我记好了!”

“朕会记好,不论是你对朕是爱也好,是恨也罢!从你三年前误闯……就注定了,你我必定纠缠一生一世!”误闯什么地方,他实在不愿开口多说。

南宫锦却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冷嘲一声:“我真后悔三年前没有一脚将你踹入茅坑淹死!”三年前的茅坑里头,没有粪便,但只要能恶心他,她的心情就会是好的!

果然,这话一出,皇甫怀寒顿时感觉一阵气血上涌,面色也铁青!冷冷的瞪了她半晌,拳头一紧再紧,却还是没有动手,转身出去了!

……

皇宫之中,榕树之上。

一袭红衣的男子,静坐在上头。一双邪魅的桃花眼中满是困惑,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喜欢在这个地方徘徊。

他只觉得,生命中似乎曾经有什么东西来过,但是又逝去了,而且,是很重要很重要的东西!但,具体是什么,他想不起来,一点都想不起来。

有时候,他会在脑中看到一些模糊的影子。好似是他和谁,一起在草原之上,策马而行。

但,那样的场景太远,远到总觉得不过是幻象。却又十分真实,真实到好似真的经历过。

待要认真去想,却又什么都抓不住了。甚至感觉胸口一阵一阵的痛,似乎隐隐还能听到一句泣血的问话……你怎么不去死?

这样一想,忽然觉得心头疼的厉害。于是也不敢再想了,手上拿着那柄鎏金扇,靠在树上,脑中只剩下一丝似真似假的幻影……

他记得,好似和谁有过什么约定。但……是谁呢?

远远的,南宫锦看着他,眼中恍然有泪。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但看着那个样子的皇甫夜,她莫名的想要流泪,那棵树,她记得。是第一次初见,他在树上躲着皇甫怀寒的逼婚,而自己散步经过那里,却因为想着银子,没忍住放了一个屁叫他听见了。

他当日的声线,华丽而风流:“没想到皇兄这次挑女人长进了,挑了个会放屁的!”

一阵对峙之后,他将她骗到了皇甫怀寒的寝宫门口,得罪了那个狗皇帝。

而今,他即便是饮下了忘忧水,却还记得这棵树。而且,夏冬梅说他每天都要来这儿坐一会儿?

而这会儿,皇甫怀寒也出现在了此处,远远的看着皇甫夜,他的眼中也有些失神,有些心疼!

南宫锦偏头看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皇甫怀寒,你满意了!因为你的自私,慕容千秋和睿哥哥死了,紫陌没了,皇甫逸被毒缠了三年,皇甫夜也变成了这个样子!你满意了?你终于坐稳了你的江山,但是你这个人,已经没有心了!”

这一字一句,对着皇甫怀寒的心口直袭而去,他坚硬如铁的心有几丝钝痛,但,却并无半分动摇!

南宫锦说完之后,却也不再管他,转身便走了。没走几步,却又看见一个寝宫,那窗口开着,恍惚间,她看见一些模糊的幻想,看见一个阴凉残戾的男子站在那里,唇边噙着一抹笑,叫着她“小东西!”,还好心情的捉弄她。只是这一眼,她便不敢再看,飞一般的逃离了这个地方……

心中的仇恨将要狠狠的从她的胸口撞出来!她一定要皇甫怀寒付出代价!她一定要他生不如死!

……

“你找朕?”皇甫怀寒觉得有些奇怪,这女人竟然会主动让人去找他。但事实上,他今日也确实准备找她!

南宫锦看了一眼桌上的两个杯子,开口道:“没错,是找你!你不是说要娶我为后吗?”

“是!”皇甫怀寒皱眉,而后应了一声。

南宫锦拿起其中一个杯子,开口:“那便跟我一起饮了这杯酒,喝完之后,一笑泯恩仇!”

“当真?”皇甫怀寒挑眉看着她,明显不信。

南宫锦手心攥紧,开口回话:“当真!”

皇甫怀寒定定的看了她半晌,又看了那酒杯半晌,终于将那酒杯端起来,暗紫色的寒眸一眨不眨的看着南宫锦面上的表情,却见她面上的表情十分镇定,并无半分希望他赶紧将这酒喝下去的意思。但,他却还是冷冷的勾唇:“南宫锦,你的戏演得很逼真!蚀心毒,也确实是难得的好东西!”

他这话说完,南宫锦的眸中闪过一丝惊惶,可,他一笑之后,竟然还是将那杯毒酒喝了进去!而后,在她惊愕的眼神之下冷冷的开口:“朕知道,你想要朕痛,想要朕生不如死,朕都可以满足你!只是,你也要将这东西喝了,算是你我的交换!”

说着,小林子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放在她的面前,南宫锦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手足冰凉!那是……堕胎药!

“朕要娶你为后,但皇室却容不下百里惊鸿的孩子!你最好老实喝了,不要逼朕来硬的!”现下她的身子还十分虚弱,按理他不该给她喝这药,但是他心中也清楚,等她的身子恢复了,想逼着她喝药就没那么简单了!

“我不喝!”南宫锦飞快的起身,往后退了一步。

她这话一出,马上就有两个暗卫出来,将她按着。皇甫怀寒亲手将那药汁端起来,一步一步往她身边而去!

南宫锦疯狂的摆头:“我不喝!我不喝!”

但,皇甫怀寒已经离她越来越近,伸手,钳住她的下颚,看着她满盈着恨意的眼,一狠心,正要动作,却听得门口有声音传来:“皇上,南岳皇有信!”

这话,让皇甫怀寒手上的动作顿住了,将药汁递给一旁的小林子,下人也马上将那信递给他!凝眸一扫,上面只有三个字,却叫他不敢置信的瞪大了瞳孔!而后,看了南宫锦一眼,犹豫片刻,咬牙开口:“放开她!”

接着,几个大步踏了出去!

……

南宫锦看着他的背影,有些奇怪,皇甫怀寒那时候的表情,实在太过惊诧,那信中到底写了什么?

但不论如何,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蚀心毒,皇甫怀寒这一辈子都别想摆脱!

接下来这几天,南宫锦待在自己的寝宫,昨夜十五,听说皇甫怀寒毒发,连杀了数人还险些自残,并吐了好几口血,最终是皇甫夜、皇甫宇等人一起制住了他,才没有让他自残成功。这样的消息,让南宫锦一整天心情都很好,这种罪,皇甫怀寒还要受一辈子,她怎么能不开心?

到了第五日,寝宫的门开了,门口走进来一个人。一袭白衣,依旧高华清贵,依旧形如芝兰玉树,他寡薄的唇勾起,淡淡开口:“锦儿,我来接你了。”

一看到他,南宫锦眼中的泪一个劲的往下掉,怎么都止不住。“你答应皇甫怀寒什么了?”

能答应什么?还能答应什么,除了拿南岳来换,皇甫怀寒绝对不可能放她走!

“覆灭东陵,最少四年。与你分离四年,锦儿,我等不起。”当初只是一年,就叫他几近崩溃。四年,他要怎么等?

“从前我们便说过,如果可能,就放下这一切,去游历天下。现下没了慕容千秋,也不会再有人紧追着我们不放。”而皇甫怀寒答应了,自然也不会再反悔。这也是他到今日才来的原因,因为他必须让南岳的军民臣服。

南宫锦也不知道自己是该哭还是该笑,她觉得终于从这场天下之争中解脱出去了。从此身边应当再有没有人会为了谁的天下,谁的霸业而牺牲了。但却也为他心疼……

他执起她的手,牵着她一路往外走。

直到步出了东陵的皇城,到了外面的雪地之上,南宫锦微惊,方才十一月,竟然就下雪了。

而他在此刻淡淡的开口:“锦儿,他们走了,难过吗?”

“不难过!他们是希望我开心的活着!”南宫锦在笑,却笑出了泪。终于又擦干泪,重新笑了起来。

“对不起!”是他来晚了。

南宫摇头,却内疚:“不是你的错!当初墨啸说我会毁了你的大业,如今……”

“锦儿,你是值得我为你倾尽天下的。”值得他为她倾尽天下,倾尽所有。

说着,他松开了她的手,微微往前一步,挡在她的前头。

“不后悔?”她呆呆看着他背影,争了一生,夺了一世,就这么完完全全的放弃,甘愿么?

而他,白色的袖袍在雪中翻飞,温柔的声音带着坚毅:“不悔。”若是为她,一无所有,又算得了什么?

南宫锦闻言,勾唇浅笑,她忽然觉得很幸福,真的,有那么多愿意为她舍弃性命的人,还有他。她还有什么理由能不使自己快乐、幸福?想着,心情好了不少,也忽然想起了一个问题:“喂,你有没有记得将国库里的钱先弄出来?”

他轻笑:“知你挂心,自然弄出来了。”

她很是满意,却忽然皱眉看着他的背影,开口:“我不喜欢你走在我的前面!”

他脚步顿住,回头,灿然一笑,艳若桃李。“走在你前面,便能为你挡下所有的风雪。”

南宫锦唇角勾起,几个大步上前,握住他冰凉的手:“若有风雪,以后,我们该一起面对。”哥哥和慕容千秋,都是希望她活着的!所以,以后,她一定要好好活着,快快乐乐的活着,才不辜负他们!

“好。若有风雪,我们一起面对。”美如清辉的眼眸如月色般醉人,潜藏着点点笑意。

两排脚印,慢慢的变成了一排脚印……

远远的传来女子的声音:“喂,我不喜欢被抱着走!”

“唔,那背着好不好?”……

……

城楼之上,一袭紫金色龙袍的人,看着那两人一步一步的远去。暗紫色的眼眸,沉痛莫名。

那一日,百里惊鸿给他的信里面只有三个字:南岳——降!现下,百里惊鸿隐退,慕容千秋已死。北冥幼主不堪一击,这天下间已经无人是他的对手。而接下来,他将要完成自己一统天下的霸业。可,南宫锦,和百里惊鸿走了,他们和她腹中的孩子,是一家人。那自己呢?江山之大,他该以何处为家?

他忽然笑了,痛失所爱又何妨?他生命中的第一位,从来都只是天下!

恍惚之间,似乎听见歌声,从亘古传来……

“醉卧于沙场,听呐喊的沙哑。笑看人世间,火树银花。

数风云叱咤,不过道道伤疤,成王败寇,一念之差。

生死一霎那,豪气永放光华。江山如此大,何处是家。

过重重关卡,看盛世的烟花。

赢尽了天下,输了她……”

他终究是赢了天下,输了她。

然,不悔!此生不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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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有伏笔,小上官的尸体和沐月琪不见了~

也会有君美人,慕容千秋的番外,以及男女主和宝宝的幸福生活。小上官的番外已经更新,其他的番外不定期更新,但总归也就是这几日。

下面是重点:新坑《卿本凶悍之逃嫁太子妃》,已经挖了!链接在本文简介里头,可以直接打开!以惊澜为男主,依旧穿越搞笑,保证不再轻易死人。惊澜将一“桶”天下,并推翻狗寒江山!你们千万要看在番外和惊澜的份上,原谅我的过错!哥也是担心你们看完这本书之后,风过了无痕,转瞬便忘了,所以就留了些遗憾。求不要再打了!

恭喜星刘、695164909、公主千千岁成为状元!恭喜恭喜,同喜同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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