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云水这话说出,倒是让三皇祖父挑了眉,审度的看了她半晌。
秦穆戎也在看她,可却并没有惊讶之色,反倒是先于三皇祖父之前与叶云水言道:“仔细说给三皇祖父听听你的想法。”

叶云水淡笑的点了点头,而后说道:“其实妾身对此也思忖许久,可最终结果恐怕不如人意,而祈叔父也不见得能应从,如若还想活着,自应隐姓埋名,过世外桃源的日子,不想活,那就只身回南方去,就怕这一趟经历比死了还让其难以接受。”

叶云水这话也不是并无所据,祈华震回了南方,祈红利怎么办?

何况还有祈华坤,虽说他乃祈华震的嫡亲弟弟,可依照叶云水对祈红利的猜测,恐怕只有他一人得知祈华震还活着绝对不会告知祈华坤,如若祈华震回了南方,祈红利让不让出这家主之位?

让出,便是欺君,不让,便是个隐患,何况祈家如今生杀巨变,祈华震可愿亲眼看着那么多亲人接连倒下?又能愿看到曾经对其卑躬屈膝的亲眷接二连三的坑害他的儿子?

这种感觉恐怕是生不如死……

而祈华震那番铿然霸气的性子绝对无法忍受。

世外桃源只是个梦,更不用提。

三皇祖父嘴角微扬,抿了一口茶啧啧品味,“这茶老头子我吃起来就是美,可那心中有苦之人将其入嘴,那恐怕味比黄连一般难咽。”

秦穆戎没有插嘴,故而提起旁的事情与三皇祖父言谈,叶云水依旧为二人斟茶倒水,坐在一旁好似完全无事一般。

过了半晌,庄亲王爷从那小屋中行出,一脸的落寞沉重,看到叶云水在此,则是点了点头,言道:“去看看他的身子,能否挺着走出这个门口。”

庄亲王爷这话一说,叶云水与秦穆戎二人不约而同的对视一眼,显然,这祈华震还是欲回南方……

叶云水起身往那方走,秦穆戎则道:“我陪着你。”

二人行至那屋内,祈华震听到门响只往这方看了一眼便转过身去,淡淡的说了一句:“来此看老夫的笑话?滚出去!”

秦穆戎的眉头皱了皱,叶云水拦住他上前:“是来看您,可惜并非是笑话,王爷下令让本妃为叔父瞧瞧身子,看您是否能走出这个门口,初时听此话,倒是觉得王爷的话语过重,可如今看来,王爷倒是说的足以含蓄,本妃不用看也知晓您走不出去。”

祈华震身子一怔,立马转过身:“不就是缺个胳膊?你这丫头凭什么说老夫走不了?”

“那您走过来试试?”叶云水这话道出,却是让祈华震的脸色顿时铁青,抽搐半晌才道出一句:“如若是之前,老夫听你此言定要赏你几个嘴巴!”

“可惜如今就是如今,不是以前了!”叶云水上前道:“本妃唤您一声叔父,乃是看在庄亲王爷的面上,豁出这条命来为您诊病却被斥着让滚,简直是狗咬良人,不识好人心,好人做不得,本妃索性好人做到底,这就舍了银子让人给叔父预备好棺木?”

祈华震听了此话,气的浑身哆嗦,指着秦穆戎便是骂道:“你个小畜生,这是你的女人?还不抽她几个嘴巴?你个孬种!”

秦穆戎倒是舒展开眉头,坐在门口的椅子上,看着祈华震留下一句:“我听着舒坦,乐意。”

叶云水忍住笑,祈华震却气的嚎啕咆哮,可没等把这声发泄完,胸口便是一阵揪痛,连咳不止,叶云水走过去,祈华震却连连摆手:“你别过来!”

叶云水不停,依旧走过去,拽过祈华震的手便探了脉,而后又与秦穆戎道:“爷,过来帮着摁住祈叔父的头。”

秦穆戎立即走过,祈华震还没等喊出声就被他摁的半分动弹不得,叶云水即刻的看了他断臂伤口,祈华震的老泪瞬间从眼角流出,显然,他认为这是莫大的耻辱。

叶云水就是故意如此,这等倔强蛮将容不得敬他,而如今这副模样不过是以此来掩盖心底的恐惧,就是恐惧!

夕日的善战纵马比不得这阴霾笼罩心中,祈华震不是怕死之人,可却怕等死,他如今难以放下的是这一惨痛的结果。

这一结果对这脾性的老人来讲绝对是一致命打击,所以叶云水要用这种激将的办法让他恢复正常……兴许这种手法过于残忍,可善言劝慰对这种倔强老头根本不管用。

全都查探完毕,叶云水则给秦穆戎使了个眼色,秦穆戎则直接走出门,轻声道:“在门口等你,随时喊我。”叶云水点了点头,秦穆戎则离开此地,扔了个帕子给祈华震,叶云水则是坐在一旁道:“您的身子状况可不佳,从不说谎,也知您乃是英勇悍将,承受得住这份苦,才敢与您说实话,丢了胳膊,失血过多,您这整日的在床上窝着,根本无法下地走路,如若再这样下去,恐怕就得瘫死在床上,如何为自个儿选一条路是您的事,可我还想再说一句,您如若不想活了提前与王爷、世子爷还有祈兄长说一声,也不会再着急让我救您了。”

祈华震半晌不吭声,甚至连呼吸的声音都极其的微弱,显然,叶云水的话让他有些难堪,伸出唯一的那只手臂,抓着那个帕子抹了脸,淡然道:“老夫想回南方。”

“回去作何?”叶云水也不顾身份这般直问,倒是让祈华震有些犹豫,“一辈子生在南方,死也要死在那里。”

“那您起码得先会走,说句逾越的话,您这愿望可谓是奢望。”叶云水也没深言,祈华震不是傻子,虽然自大自傲,脾气暴躁,可他却是一聪明人,不可能听不懂叶云水话中含义。

祈华震看着她,带着一股子不确信的模样,叶云水倒是摇了摇头,“您总得想想,为了您,庄亲王爷付出多少?有多大的压力?难道您不知所居何处?这里可是皇族长府邸!您可对得起太后?”

不再多言,叶云水直接叫了一直守护在祈华震身边的医护学徒进门,细细的把该交代的事说了一遍,而后又看着他亲手写了一遍,这才算了事。

离开这里,叶云水则把情况与庄亲王爷与三皇祖父说了,只一句话:“回不去南方。”

三皇祖父叹了口气,看着庄亲王,庄亲王爷则朝着他拱了拱手,“皇叔,都拜托您了!”

“罢了,罢了,这皇族长当的,实在累啊!”三皇祖父吃了杯茶,正欲摆手让其离开,门口则有人前来回禀,“太子出了宫,往长公主府而去。”

叶云水皱了眉,秦穆戎则道:“送你回去。”

庄亲王爷冷哼的道:“兔崽子!”

三皇祖父倒是没有惊诧之意,反倒是上下打量着叶云水,而后笑着道:“这人好似天生与你有仇似的,怎么一涉及你的事他总出现?可能制得住他?”

“侄孙媳妇儿也不想如此,可却无可奈何,能不能制得住就看天意了!”叶云水摊了手,脸上也是苦笑。

看来净空和尚说的也真是没错,她的出现坏了秦中岳的事,他怎能不跟她卯上?

顾不得再多说,秦穆戎则陪着叶云水从后门而出,三皇祖父看着庄亲王爷道:“也别闲着了?出去走走?”

“侄子遵命!”庄亲王爷拱手行礼,两个白发苍苍的老头不约而同的露了笑。

秦中岳到了长公主府门口便下了马车。

看着那被打的只剩一口气的小太监恨的更是过去踢上两脚,“怎么不死?敢来皇姑府邸门口乱晃,找死!”

说完此话,他则直接迈步进门,长公主府的大总管则是道:“太子殿下稍后片刻,容老奴进去通禀一声?长公主如今正在弹琴,您知道,她此时最怕人打扰。”

“怕人打扰?不是说亲王世子妃也在此?怎么不怕打扰?”秦中岳这话说出却让大总管故作出惊讶,随后笑着道:“太子殿下真是消息灵通,居然得知世子妃在此,长公主允其进府,老奴才引领她们进去,这都乃长公主的令。”

“本宫来见皇姑姑有何不可?还需要等?你个老奴才简直不长眼睛!”秦中岳愤恨推开大总管,直接迈步进去。

太子跟前的侍卫全都围在此,长公主府的大总管也没了辙,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秦中岳往正厅里去。

行至正厅,空无一人,秦中岳只得竖着耳朵在听那琴音在何处,而后跟随声音寻找她们身在何地。

越听声音越近,秦中岳迫不及待,脚步加快,恨不得直接向前跑去,一边疾步而行心中更是在不停的骂:“祈华震,一定要把你这老东西挖出来,更要把秦穆戎这个兔崽子还有叶云水那死女人统统的置于死地!”

心里头正想着,秦中岳脚底下忽然绊摔踉跄一步险些摔倒,正欲叱骂一声,却低头看到一个小脑袋瓜,手中拎着弓指他道:“皇姑奶奶说了,谁都不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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