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府的门被拍得震天响,外面传来蛮横粗鲁的叫喊声:“开门,开门!街坊邻居快来看一看啊,谢家女把人的腿踹折了,一家人躲起来当缩头乌龟了——”
近日来这番热闹时不时上演,四邻八舍已经没了新鲜感,只有穷极无聊的三两人搬着马扎坐在家门口嗑瓜子。

见谢家大门纹丝不动,里面静悄悄的,领头的人对一名手下使了个眼色。

那名手下立刻上前喊道:“再不开门我们可就踹了!”

里面毫无动静。

“真的踹了!”

领头的人抬脚踹了喊话的手下一眼:“哪来这么多废话,再不踹门我就踹你!”

手下一听,忙喊了一声:“老子踹门了!”

咚的一声响,大门颤了颤,依然纹丝不动。

踹门的手下甩了甩脚。

“废物!”领头的人斥道。

踹门的手下相当委屈。

不是他废物啊,是谢府大门被踹坏了两次后,门越换越结实了。

“老大您瞧好吧!”踹门的手下唯恐被头头嫌弃,往手上呸了两声,双手搓了搓,中气十足吼道,“老子不信踹不开你!”

他后退几步,加快速度冲了过去,一脚踹到了大门上。

恰在这时大门忽地开了,里面的人淡定往旁边一侧,踹门的手下就如一支脱弦的箭,不受控制一头扎到了地上。

一声惨叫过后,跌了个狗吃屎的手下艰难翻了个身,摔得满脸血。

领头的人恼怒交加,骂道:“废物,还不起来!”

踹门的手下挣扎一下,含含糊糊道:“老大,起不来——”

领头的人瞪了旁边人一眼:“快把他拖过来,别丢人现眼。”

等人拖走了丢人现眼的手下,领头的人这才看向站在他面前的男子。

“你是什么人?”领头的人目光放肆在邵明渊身上溜达一圈,目露猥琐之色,“哟,莫非是谢家那个母夜叉的相好——”

话未说完,他整个人就如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了出去,飞出老远才在巷子对面邻居家的墙壁上滑下来。

摔得七晕八素的领头混混登时连话都说不出来了,那些手下见老大成了这副模样,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到底怎么办老大您可吱一声啊,小的们以前从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老大:“……”他满嘴血,怎么吱一声?

领头的人头一歪,吐出一口血来,血水里混着两颗牙。

众混混:“……”好可怕,老大牙都掉了,以后还怎么吃猪肘子啊?

“把他……”领头的人伸手指了指邵明渊。

众混混一同看过去。

年轻男子一身玄衫,衬得面如冠玉,目似朗星,云淡风轻对他们冷冷一笑。

众混混下意识齐齐后退一步。

“本侯不和你们计较,去对你们主家说,让他的靠山直接过来,免得浪费彼此时间!”他说完,转身走进大门,对提着狼牙棒的门人道,“大叔把门关上吧。”

说到这,他又回头看了众混混一眼,语气凉凉道:“记得提醒他来了后学会敲门。”

门人砰地一声把门关上了,看向邵明渊的眼神热切无比。

邵明渊冲谢伯微微一笑,温润有礼:“世伯,咱们进屋接着说。”

谢伯摸了摸鼻子。

冠军侯的威名他虽早就听说过,可见了眼前年轻人后心中总有些怀疑,现在算是相信了。

想当年,他脾气最暴的时候,大概也就是如此了。

二人重新回到屋内,邵明渊神色平和继续说起先前的话题:“晚辈打算长住嘉丰,不找出杀害我岳父一家的凶手绝不回京。世伯若是知道什么线索的话,还请世伯助我一臂之力。”

“如果能帮得上忙,我谢家上下绝不会推辞。”谢伯眼中浮现一丝伤感,“侯爷有所不知,我其实比乔家老弟大不少,当年乔老先生在时,我虽然只是个武夫,承蒙乔老爷子不嫌弃,与乔老爷子算是忘年交了。乔老弟被歹人害死,我定然不会袖手旁观,侯爷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就说吧。”

邵明渊用眼角余光扫了乔昭一眼。

乔昭微不可察点了一下头。

在乔家这些故交之中,谢家算是最普通的一家。

谢伯多年前就辞官,在这白云镇上勉强算是中等人家而已,在许多人眼中与普通百姓无异。

但是祖父曾对她说过,谢伯是忠肝义胆之人,这样的人,关键时候是靠得住的。

可令乔昭一直疑惑的是,大哥在乔家大火前按着父亲的吩咐拜访故友,却独独落了谢家。

为此,她还特意问过大哥,在她不在嘉丰的这几年里,父亲是否与谢伯有什么不快,大哥直接否认了这一点。

这样一来,父亲当时的吩咐就有些奇怪了。

事出反常即为妖,大哥在家里除服后拜访故友独独落下谢伯一家,那么她偏要第一个拜访谢家,以解疑惑。

“世伯可否仔细想想,在乔家大火之前,乔家有何异常?或者说,我岳父是否与您有过联系?”

谢伯深深看了邵明渊一眼,问道:“侯爷怎么会想到问这个?自从乔老先生过世后,乔老弟一家都在守孝,并无什么异常啊。”

邵明渊笑笑:“晚辈离京前,舅兄曾对我提过,泰山大人与您最是亲近。”

“墨儿对侯爷提过我?”谢伯一怔。

“当然提过。”邵明渊伸手入怀,拿出一封信双手递过去,“这是舅兄托我转交您的信。”

信确实是乔墨写的,离京前,乔墨写了数封信,给乔家故交每人一封,信中没说什么特别的话,无非是说邵明渊是可信之人,再简单说了自己在京中的情况。

谢伯接过信,当着邵明渊的面打开看了,好一会儿没说话。

邵明渊没有打扰,端起茶盏啜了一口。

谢伯忽然起身,对邵明渊道:“侯爷稍坐片刻,我去去便来。”

谢家仆人并不多,前院只有一个门人而已,谢伯离去后厅中就只剩下乔昭与邵明渊二人。

邵明渊轻声问乔昭:“你说谢世伯干什么去了?”

乔昭望着门口的方向,低声道:“或许有什么东西要交给你。”

二人短暂交谈几句,不再说话。

不多时谢伯匆匆返了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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