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童童已经睡得很香甜,陆晓意却睡意全无,躺在床上转辗反侧。
因为裴景深的突然出现,她的心里一直有一股挥之不去的恐惧。

因为这种恐惧,她好不容易迷糊着,却不停地做着噩梦。

“不要,裴景深你不能这样对我!”

“童童是你的儿子呀!不,你不能抢走他!”

陆晓意猛然从噩梦中惊醒以后,发现后背都已经被冷汗浸湿了。

喘了几口长气,陆晓意伸手轻轻摁亮了床头橘黄温馨的灯光,看着儿子熟睡的小脸,心头酸楚一片。

“童童,妈咪对不起你。看来,我们得搬家了。”陆晓意摸摸童童的头发,咬着嘴唇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

第二天。

陆晓意请了假,在宿舍里想着搬家的事。

现在她双腿站立不起来已经是一个废人了,她还得找李华恒帮忙才行。

但……她现在是这个希望小学的老师,搬了家以后也不打算回来继续上课,学校里的支教老师只有寥寥三四个,每个老师都要负责几个班级的学生教学任务,她走了,她教的那些学生怎么办?

还有其他的小问题,陆晓意真的很头疼!

到童童快要放学的时候,她才下定决心要请李华恒帮忙,先离开这里再做打算!

陆晓意主意已定,便吃力转动轮椅开始收拾东西。

脚步声响起,陆晓意以为是李华恒来看她,头也不回地开口说道,“李老师,麻烦你了!咳咳……怎么是你?”

看着眼前闪身进来的男人,陆晓意惊得心脏快要从嘴里蹦出来。

窗外的阳光,倾泻进来。

陆晓意看到的是,裴景深那张数十年如一日好看得能入画的俊脸,眼底厚厚的青色,胡子拉碴,憔悴不堪到了极点。

她甚至能从他布满血丝的眸底深处,看见了一层薄薄的水雾。

陆晓意的心激烈地颤抖。

他……流泪了?

为她而流的?

不,不可能。

五年前他恨不得亲手掐死她,怎么可能为她落泪?

“意意,你想不告而别离开我?”

裴景深相比起昨天憔悴了很多,尤其是眼睛下面的那圈乌青,让他看起来颇有一些颓废。

他昨天忍着心痛离开,是因为陆晓意当时的情绪太激动,他怕他留下来的话会更加刺激她。

于是他回到福利院,在福利院呆了一晚上,打听陆晓意呆的这个地方的情况。

他打听到的消息并不多,只知道原来那里是一所希望小学,在那里上学的孩子基本上都是留守儿童,或是家庭特别贫困的孩子。

学校里的老师,大多都是城市里千里迢迢赶来来支教的年轻人,正式职工并没有几个。

问及陆晓意是不是在那里教书,福利院的人都说不知道。

“意意……你的腿怎么了?”

裴景深被陆晓意坐的轮椅刺痛眼。

昨天遇见她的时候太过震惊,也太狂喜,以至于他忽略了她坐在轮椅上行动不便。

她的腿难道是那次空难造成的?

都是他的错!

他不强行逼迫她离开深城,她就不会遭遇那场惨绝人寰的空难……

仿若心脏被尖锐的针头刺破,裴景深不顾陆晓意的抗拒,伸手抚摸着她瘦骨嶙峋的双腿,只是微笑看着她,不敢出声。

害怕一开口,牵扯着心脏更是刺痛。

陆晓意深吸口气,抬手毫不客气地拍掉裴景深覆在她膝盖上的大掌,喉咙哽咽着冷冷笑道,“裴景深,我这样了,不都是拜你所赐吗?现在来问我的脚怎么了,你不觉得很可笑?说吧,究竟要我怎么做你才肯放过我?”

她太了解这个男人了,知道他现在,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她走的。

既然如此,那她又何必再躲?

与其让他再次羞辱,不如给自己留点自尊!

她,不会再让他伤害到自己了!

“意意,对不起,都是我太过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再想念着你,我真的没想到,你还……”

活着。

裴景深声音带着浓浓的愧疚,使得陆晓意怔了一下,心口微痛,又弥漫开丝丝淡谧的甜蜜。

但她马上回过神,抬起头反唇相讥。

“想我?裴景深,你还当我是十七岁的无知少女吗?你对我这般深情厚谊,就不担心你的太太苏珊珊生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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