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定国第二天带来新的消息,技术科在对装有死者尸体的木箱进行检查时,在其中一个木箱边缘发现一行13位数字。
“和仓库凶案的手法一样,凶手留下的数字里隐藏了信息。”苏锦说。

“可第一起凶案中凶手把数字谜题是留在信中,为什么这一次要留在木箱上?”陆雨晴疑惑不解说。“凶手到底是故弄玄虚还是另有其他目的?”

“凶手在拖延时间。”我从梁定国手中接过从木箱上抄录的数字。“或者说凶手是在给自己争取时间。”

“凶手有充足的时间逃跑,何必多此一举。”梁定国问。

“凶手有意让警方介入说明根本就不在乎被抓,凶手争取时间不是为了逃脱追捕。”我看了看又是排列毫无规律的数字低声回答。

“那凶手争取时间有什么用?”

“为下一次行凶做准备,凶手要确保警方破解谜题之前完成杀戮。”苏锦深吸一口气。

景承安静的坐在旁边一言不发,他的注意力全在桌上那只漫无目爬动的蚂蚁身上,很无聊的用指头挡住蚂蚁的去路,似乎对我们的交谈没有丝毫兴趣。

我把抄录的数字谜题递到他面前,景承甚至都没有看一眼。

“已经死了十四个人。”我试图用最直接的方式提醒他。

“蚂蚁是很奇特的动物,它们找寻食物的时候只会前后左右搜索,绝对不会向上或向下看,因为在蚂蚁的认知中,只能感应到前后和左右。”景承饶有兴致说。

“蚂蚁的生命形式让其只能适应二维空间,所以蚂蚁无法感应上下……”梁定国说到一半停住。“我们现在讨论人命关天的事,这和蚂蚁有关系吗?”

“这对怪物兄妹行凶后有意让警方介入,目的是为了让你们参与他们的行凶过程,等你们到达凶案现场看见的只会是冰冷的尸体,然后破解谜题再赶往下一个凶案现场,等待你们的依旧是尸体。”景承终于放过了那只蚂蚁意味深长说。“你们能知晓的只能是已经发生凶案的前后,你们唯一能做到不过就是帮凶手收尸。”

“你的意思是先要搞清楚凶手突然作案的动机和原因。”我说。

“你们一直只关注了凶案的前后,要尝试往下看,试图去追根溯源找到凶案的起源。”景承点点头回答。

“那我们该怎么做?”梁定国问。

“分头行事,你留在海城市继续排查案发期间出现过和凶手心理侧写符合的人。”景承把一份档案放到梁定国面前,指着档案中的金币照片。“调查重点放在金币上,古埃及的女神金币弥足珍贵在国内极其罕见,海城市是重要的海运贸易港口,这些金币应该是通过海运流入国内,调查这些金币的来历和去向。”

梁定国对景承已经不再抗拒和排斥,听完立刻转身离去。

“我们也要暂时分开了。”景承对苏锦和陆雨晴说。

“我们该做什么?”她们问。

“这对怪物兄妹借用但丁神曲的描述杀人,我不认为这是她们原创的,这起凶案更像是模仿,我推测凶犯曾经目睹过同样的行凶手法,这也是她们心理扭曲的重要因素。”景承对陆雨晴说。“你回去后在尸检档案库核对所有被猎奇方式杀死的死者,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例。”

“为什么你认为凶手的杀人方式是在模仿?”我问。

“凶案中的两个凶手,屠夫因为后天创伤导致智力退化,他不具备创造性,他是被动的执行者,只能听从另一个凶手的指令完成简单的任务,比如机械性肢解死者,他的行为没有思想性完全是出于对另一个凶手的依赖和信任,因此杀人的方式灵感不是来源于屠夫。”景承心思缜密说。

“按照你对另一个凶手的心理分析,她拥有与生俱来的艺术艺术天赋,连你都认为她用尸体拼凑的作品堪称大师杰作,那么这个女人完全有独立创作的能力和灵感啊。”陆雨晴大为不解问。

“女凶犯的心理特征是独立、隐忍、冷漠和骄傲,而她说呈现出来的凶案现场却透露出另外一种气质,是对黑暗的崇敬和痴迷,作品的主题充斥着毁灭和死亡,同时带有鲜明的张扬和自负,这和女凶犯的心理完全截然不同。”景承摇头平静回答。“唯一的解释就是她在模仿别人。”

“她完全有独立创作属于自己作品的能力,为什么要模仿呢?”苏锦很好奇。

“这不是简单的模仿,而是一种缅怀的方式,这些作品曾经在她面前出现过而且刻骨铭心,她重新展示出来是对过去的怀念,或者说是对真正创造这些作品某人的怀念。”

“等会!”我心里暗暗一惊。“如果杀人是为了艺术创作,那么说明在这起凶案之前就有类似的案件发生过。”

“所以我才让雨晴核对尸检数据库,要找到凶手首先就得找到凶案动机的起源。”景承点点头。

“那我能做什么?”苏锦问。

“你和雨晴一起回去,你调阅十五到二十年前这段时间发生的所有凶案,案发时间是9月28号,看看有没有类似的案例。”

“为什么要调阅十五到二十年前的旧案?”苏锦一脸茫然。

“从凶手心理行为分析,行凶的诱因应该源于小时候某次经历,凶手闪电式作案这是典型的自我时间限定,仓库凶案是第一起凶案,发生的时间就是9月28号,可见这个时间对于凶手有很特殊的意义,凶手是在重复自己曾经经历的事。”

时间紧迫苏锦和陆雨晴立刻赶回去,会议室里只剩下我和景承。

“很庆幸我不是你朋友。”我从窗户看着苏锦她们开车远去,转头抽笑一声对景承说。“你不认为自己这样做很不厚道,她们可是把你真的当朋友。”

“你知道我很散漫的,身边留着两个监管我的人始终很不自在。”景承笑意斐然回答。“她们两个都是喜欢上纲上线的人,何况现在还拿着赫楚雄的尚方宝剑,看着她们在身边我头疼。”

“你不会无缘无故支开她们。”我苦笑一声问。“除非你有了下一步计划,而且这个计划还不能让她们参与,你到底打算做什么?”

景承笑而不语,把之前梁定国送来的纸推到我面前,上面抄录着从木箱上发现的数字:“我很期待和这对怪物兄妹的约会。”

“你破译了这份数字谜题?”我大吃一惊,仔细回想似乎景承都没有认真看过一眼。

景承忽然笑了,笑容扑朔迷离透着狡黠的自负:“与其说是谜题,我更认为凶手留下的是一道难题。”

“什么意思?”我茫然问。

“我想吃莲蓉月饼。”

……

我愣了半天,完全跟不上景承跳跃式的思维,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凶案和莲蓉月饼之间的关联。

“我就是简单的想吃莲蓉月饼而已。”景承轻描淡写解释。

“我们好像在谈论的是凶案。”我努力让自己不受他的影响,指着面前抄录在纸上的数字。“这里面隐藏着凶手下一次行凶的线索,我不想和你讨论道德观和价值观,但至少人命总比莲蓉月饼重要。”

“这两年我过的很苦……”景承表情很认真。

以我对他的了解,这个反社会人格的疯子拥有诸多难以理解的个性特点,但其中绝对没有认真,可他这句话却轻而易举触动了我,对于景承我有很深的亏欠感,他为了我选择放逐自己,如今只是向我要一个莲蓉月饼而已,我没有任何可以拒绝他的理由。

“我去给你买,不过吃完你得告诉我这些数字谜题的含义。”

“等等。”景承起身叫住我,脸上的认真已经荡然无存,剩下的是我习以为常的浅笑。“我要吃杏花楼的。”

“杏花楼?!”我一怔发现他并没有和我开玩笑。“你知道杏花楼在什么地方吗?”

“知道啊,久负盛名的百年老店,杏花楼最有名的就是月饼。”景承点点头。

“这里距离杏花楼做飞机都得两个小时,我上哪儿去给你弄杏花楼的月饼?”

“所以你现在就得订机票。”

“你……”我捂着额头说不出话。“你该不会是打算为了吃杏花楼的月饼专门飞到S城吧?”

“你也说人命关天,我什么时候吃到月饼什么时候就告诉你数字谜题的答案。”景承一本正经点头。

我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决定的事我是不可能改变,我知道景承行事乖张,但至少在大是大非面前还不至于没有底线,不明白为什么这一次为了一口莲蓉月饼竟然不顾人命死活。

“不对,你不会无缘无故去S城,除非那里有你要的东西或者……”我忽然想到什么抬头看向景承。“你可以不在乎别人的生死,但比起月饼相信怪物对你更有吸引力,你去S城说明凶手也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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