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扶摇听着那声叫声嘹亮的鸡鸣声。
然后又听见了那声犬吠。

然后他想也不想,便落到了崖下。

青衫被风吹动,没有要多久,李扶摇便落到了谷底。

这里距离那间茅屋只有很短的距离。

李扶摇甚至都能看清楚那条大黄狗的尾巴上有些杂毛。

那几只鸡似乎是没有看到李扶摇,还在四周悠闲的走着。

那条大黄狗摇了摇尾巴。

李扶摇抬头看了看天空,却是发现天色暗了下去。

天幕有星光。

……

……

雾山里的时间和山河没有什么两样。

同样是星光落到人间。

山河里有很多山,每座山都有自己的名字,以此来区别其中的不同。

但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些山其实都差不多,没有什么不同。

尤其是某些从来没有来过山河这边的人,看着这些山,更是觉得没有什么差别。

云海山,是延陵里的一座名山,因为有云海书院在这座山上,由此便成为延陵的名山之一。

云海书院也是延陵名列前茅的书院,其中多是大儒,修士更有不少,光是登楼境的修士,便有好几位。

云海山最为著名的是山上有一处天然温泉,对修行颇有好处,有许多学子为何选择云海书院,便是想着这温泉来的。

今夜的星光落到泉水里,成就了一幅旁人难以得见的美景。

有个身材高大的青衣男人从天幕落到了温泉旁,看着还冒着热气的泉水。

当然,泉水里还有两个人。

两个人在水里泡着温泉。

奇怪的是这两个人虽然都穿着一身白衣,但衣衫泡在水里,却没有半点打湿的痕迹。

两个人也没有半点泡温泉的闲适。

青衣男人看着随意放在温泉旁的两柄剑,平静道:“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你还有心思在这里泡温泉,真不愧是世间难得一寻的剑仙。”

这世间的剑仙只有一位,若是加上另外一位天外来客,也就只有两位。

朝青秋和叶长亭。

而有资格落在这里,说着这些话的,也不多。

何况这一位还是那么妖气冲天。

那不是青天君又是谁呢?

只是大妖不来山河,圣人不去妖土,这本就已经是共识,除去朝青秋不关心这种事情,经常出入妖土之外。别的圣人和大妖之流,并无有一人会这般。

可以说青天君这一次来到山河,完全便是一件让人预料不到的事情。

朝青秋从池子里走了出来,坐到了一旁的石凳上,他看着青天君,问道:“你是在担心青槐?”

同是沧海里的大人物,说话自然少了许多拐弯抹角。

一言一行,都是指着问题的根本。

青天君没有否认,“雾山里出了事情,多放了许多人进去,我不能不担心?”

朝青秋有些古怪的看了青天君一眼,说道:“你没有准备?”

青天君或许是这世间所有沧海修士里把闺女性命看得最重的一位。

这一次雾山之行,即便青天君没有参与到其中,但也总归不会被蒙在鼓里。

他既然知道事情的真相,他自然会有所准备。

“我还是有些担忧,我毕竟就这样一个闺女。”

朝青秋看了青天君一眼,没有说话。

不管怎么看,青天君的闺女都没有死在这里的可能,毕竟谁都知道这位妖土战力靠前的大妖,这辈子或许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闺女,要是青槐在雾山里出了什么事情,不管谁在这里面布局,恐怕都要眼睁睁看着青天君走入棋盘当中。

要是这一位都走入了棋盘当中,自然局势即刻便发生了变化。

西山那位因为想着去争妖帝的位子,所以有许多事情,他不会放在心上,那些早已经不问世事的大妖,除去要取朝青秋的性命之外,更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情要做,自然也能舍弃。

可青天君不同,他在意的,就在雾山里。

朝青秋说道:“不管怎么看,她都死不了,你担心她,不如担心担心你那女婿。”

提起李扶摇,青天君更是有些生气,“你明知道所有人都要那小子的性命,你把他放进去了,他还能走出来?”

青天君和李扶摇见过不止一次面,只是青天君既没有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讨厌,也没有说越来越喜欢。

他帮李扶摇做的那些事情,全部都是基于青槐而已。

现在李扶摇要死在雾山,青天君不会伤心,但他知道自己那个闺女一定会不开心,她不开心,便是青天君也不会开心。

因此,青天君不愿意李扶摇死在雾山里。

朝青秋说道:“要是他连雾山都不能闯过,怎么去面对这个世道?”

“吴山河你给了他剑山,你给了他这条路,算是不错了,李扶摇你就给了一条死路,朝青秋,你有些偏心了。”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平静的说着话。

叶长亭沉默的在一旁,什么也没有做。

朝青秋再度沉默。

青天君眉头皱了很久。

“这个局,是你自己要走进去的。”

青天君看着朝青秋,说了一句话。

年轻弟子们只是知道这次雾山之行,是一次较量,一些可能会想的深一些,但也不会想到这个层面上来。

也就只有沧海和沧海之间,才会想得到这么些东西。

“是的。”

朝青秋没有隐瞒。

他就是故意走进去这个局里的。

从庆州府开始。

从那顿火锅开始。

或许是还要之前,就在青天城里朝青秋一剑开天开始。

朝青秋便开始布局。

或许是帮助旁人布局。

这其实很简单。

有人会想着杀他的。

而且想着杀他的,都是沧海。

所以这个局,不管怎么布,都会有人愿意来的。

“这个人间真的让你如此倦了。”

出人意料的,青天君没有说话,反倒是叶长亭开口了。

不是疑问,而是感叹。

这是叶长亭这些日子和朝青秋相处的感叹。

没有经历过相同的事情,是断然无法有相同的感叹的。

可恰恰叶长亭便经历过朝青秋这样的境地。

同样的举世无敌,同样的站在山顶,手中剑便是世间最利,剑道便是世间最高。

但是叶长亭是一座大山,他拦住了路。

朝青秋不是。

这或许就是他们的区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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