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间会有许多山,当然,有许多山会很出名,比如在延陵境内的那座京口山,山上便有一座学宫,那座学宫在一定程度上便是代表着整个儒教,天底下最有学问的那一撮读书人,不说全部在那里,但至少绝大部分会是在那座山上,在那座学宫里。
而梁溪的那一座,叫做沉斜山,那座山存在的意义和京口山的意义差不多。

除此之外,还有诸如雨雾山这一类的山,虽然名声比不上前面两座,但一样会是极为出名的山。

这些山很出名,但都不在大余境内。

大余境内也有许多山,自然也有很多山很出名,有些山是因为景色不错,所以在世俗百姓的认知里也算是不错,有些山上则是有许多修士洞府,那些个修士,都是不弱的存在,所以在大余野修里,很是出名。

但不管如何,最为出名的那座山,还是剑山。

不管是谁都不能否定,无论是在十几年前,剑山还未封山的时候,还是在十几年后的今天,剑山重新在世人面前露面,总得来说,这座山的传奇,仍旧没有其他山能够比拟。

这六千年来,剑士一脉逐渐凋零,绝大部分的剑道宗门都被湮灭在了历史的尘埃里,剑山作为从六千年前便一直是极为重要的剑道宗门,一直到这六千年来苦苦支撑,成了唯一的剑士圣地。

整整六千年,都还一直屹立着。

若是往前推去,这座剑山上曾出过的剑仙也不在少数,六千年前的世间无敌,那位站在高峰上的剑仙柳巷,是剑山弟子。

那位世间最后一位剑胚白知寒,也是剑山弟子。

光是有这么两位,便已经能把剑山的地位拔高到无以复加了。

只是那终究是过去的时光,已然逝去,再无法得观。

六千年来,剑士一脉一直凋零,到了十几年前,剑山一番变故之后,便只剩下老祖宗许寂和吴山河两个活人,等到老祖宗许寂老死在剑山上,吴山河离开剑山之后,这座剑山便没了人。

于是有剑阵封山。

一直过了十来年。

剑仙朝青秋在云端说了一句剑山重开。

于是这座剑山,便多了许多人。

很多剑士。

去年深冬的那场大战,朝青秋一剑定乾坤,让三教圣人都有些难受,同时也妥协了些事情。

剑山得以重开,最大的依仗自然还是朝青秋,可是除去朝青秋之外,剑山还是需要一位掌教的,那位掌教的肩膀上的担子很重,要承担起来复兴剑山的重担,在这个不好的世道里,带着剑山重现昔日的光辉。

实际上这是很困难的。

即便是有朝青秋,即便他已然是世间无敌,即便他能让剑山重开,但就算是他也做不到让剑士回到六千年前的光景,其余的剑士自然也不能。

要做成这件事的难度太大,恐怕比登临沧海还要难。

但不管怎么说,剑山是需要一位掌教的。

因此从去年深冬开始,有很多剑士便到了剑山。

只是有剑山老祖宗亲自弄出的剑阵,以整座剑山的剑来维持,源源不断,除去登楼境的剑山,谁还能登上去,况且那位剑仙当时说一句剑山重开之后便无下文,也不曾亲自去破开这座剑山的禁制,因此来到这座剑山的剑士们,没有人登上了剑山。

最开始许多人都看着许吏和周青。

毕竟在白鱼镇一战之后,剑胚白知寒本来就是依靠秘法重新回到世间的,草渐青夫妇也是如此,那么剩下的登楼境剑士,便只有许吏和周青两人。

老祖宗许寂是一位登楼剑士,他布下的阵法,应当也只有登楼剑士能破,所以许多人把目光投向这两人,也很正常。

甚至早有人去找寻这两人,毕竟不管怎么看,这两人其中之一成为剑山掌教的可能,是最大的。

只是一众人都待在剑山脚下的那座破庙里,却从未见过周青和许吏。

这两位登楼剑士自从来了剑山,好像便失踪了,谁也没有见过他们两位。

……

……

剑山崖下有许多剑,当年李扶摇的青丝,便是从这里拿到的。

这种事情,剑山弟子很清楚,但除去剑山弟子之外的人,却是一点都不知道。

所以当周青和许吏来到崖下之后,便再无人能够找得到他们。

恐怕没有多少人能够想到,这崖底,除去有许多剑之外,还有一座竹楼。

之前是竹屋,但因为那间竹屋的主人不太喜欢,便将其改成了竹楼。

竹楼的主人他穿着一身灰袍,身旁却是一个白衣女子。

灰袍男人看着坐在这里面前的周青,平静说道:“若是你们非要知道我的名字,那我只能让你们离开这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灰袍男人的脸色很是平静,但眉目之间却是出现了一些其他表情。

身旁的白衣女子在捂嘴轻笑。

周青看着灰袍男人墙上悬着的剑,张口问道:“那柄剑不错,叫什么?”

灰袍男人的脸色越发难看,他看着站在一旁的许吏,不知

道在想些什么。

许吏的那个小闺女正在打量着这座竹楼,一双大眼睛很是灵动。

周青身侧的女子则是看向了外面。

白衣女子见无人说话,想了想,便笑着说道:“剑鞘叫做四两,剑名叫做三两。”

有些剑从锻造出来开始便是籍籍无名,但有些剑一经出世便会名震天下,但一柄剑出名与否,很大程度便要依靠持剑者。

比如朝青秋的古道。

白知寒的青丝。

当然还有柳巷的三两。

柳巷是六千年前最为耀眼的那轮明月,他的一切自然极为受人瞩目,他的喜好,自然也是许多人知道。

他的佩剑叫三两,也是如此。

许吏看着那柄三两剑,感叹道:“原来柳剑仙的剑一直在这里。”

从剑山记载的典籍来看,当年柳巷在剑山战死,剑自然还留在剑山,但是却不在洗剑池里,那自然是在这崖下。

可这些年来,下过山崖下的人,有几个?

李扶摇来取青丝的时候,来过。

朝青秋来带走白知寒那具尸体的时候来过。

然后便是这两位登楼。

三两看着竹楼外的那条小溪,有些感伤,白知寒当年在剑山战死,便被人送到了这条小溪里,用无数剑气滋养,不知道是为了什么,大抵也是想着会有一日他会重新见这个世间。

但这个办法,其实最开始是柳巷想出来的,他一分为二之前,想着并不是以两人共同成为沧海,然后合二为一,由此成仙。

而是一分为二,将一人由万道剑意入体,由他再观测出现的变化,以此来确定以后的路该如何走。

不过最后事情有变,分成两人之后,另外一人便拒绝了柳巷的提议,离开了剑山,由此柳巷最后才想着走一条两人都成为沧海,最后合二为一成仙的路。

只是最后他也没有想到,还没有等到那一道分身成为剑仙,便有妖土和人族大战,他便陨落在剑山上。

又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落在这条小溪里的人,不是他,而是剑胚白知寒。

人生处处是未知。

恐怕就连柳巷都没有想过,自己这位六千年前的第一人,不仅没有和那位妖土的妖帝打过,更是在那场大战里一个人都未斩,便陨落了。

想着这件事,三两忽然有些惆怅。

周青按着腰间的人间,问道:“所以你便是三两?”

他和许吏来到崖下的时候,第一次见到这灰袍男人,便知道他不是人,可一身剑气有那么盛,要说清楚是什么,也不好说。

直到白衣女子开口,他们才能断定,这灰袍男人就是柳巷的剑。

三两一直不太喜欢三两这个名字,总觉得太过随意,所以他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只是微微抬头,好似是在看云端,其实是在看剑山,听着遥遥传来的人声,三两恼怒道:“朝青秋既然重开剑山,这种大事他不亲自来主持,要留给谁?”

周青神情平淡,“朝剑仙不管让谁来当剑山掌教,总归要有一个服众的问题,剑山不是沉斜山,不是拳头大的人说话就管用,况且说拳头大,谁又比得了朝剑仙?”

许吏点点头,但随即说道:“可惜朝剑仙不会来主持剑山。”

是的,不管谁来看,朝青秋作为这世间唯一的剑仙,一定会照拂剑山,但绝对不会主持剑山大事。

周青皱眉道:“我倒是觉得,他要是来主持剑山,事情会更简单一些,这天底下的剑士,谁不听他的?”

许吏点头道:“是的,即便是朝剑仙不愿意,我们都该好好劝劝才是。”

“可问题是,谁都不知道他在何处,我们怎么劝他?”

周青说起这种事情,有些无奈,他都已经不再到处跑,要来好好帮助剑士做些事情了,为何朝青秋却是不见了踪影。

甚至都不出手破开剑山禁制,让他们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做。

三两说道:“看来你们很想见他,但是你们可曾想过他要是不愿意做剑山掌教,那么谁才是他钦定的那个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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