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祀台上,一群道士和一群僧人厮杀在一起,本来用于祭祀皇室先祖的祭祀台上,已经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具尸首,空气中飘散着血腥味道。
双方出手,俱都是你死我活的狠辣招数,并不留情。

迟凤典麾下的羽林营兵士已经从四面八方冲到祭祀高台周围,迟凤典更是手持长刀,引着大光明寺众僧护卫着隆泰从祭祀高台迅速下来,祭祀高台一圈都是手持长矛利刃的羽林精兵。

黑刀营在旗帜在空中飘扬,近千名黑刀营骑兵虽然是在飞驰之下,但队形保持得却异常的整齐,一匹黑马冲在最前方,马背上的骑士一身战甲,阳光之下,光芒闪烁。

群臣此时也都发现大队骑兵驰来,心下骇然,皇陵重地,非比寻常,若无皇帝旨意,便是达官贵人也不得踏入皇陵一步,此时近千铁骑毫无征兆突然出现,着实让群臣大吃一惊,有人已经看到空中飘扬的黑刀旗帜,心知是司马家手中最强大的骑兵赶过来,心知今日淮南王已经是一败涂地。

群臣都不是傻子,今日发生的一切,事先虽无征兆,但现在心里却都已经明白了八九分。

淮南王想趁祭祀大典除掉司马氏,却不想每一步都落入司马岚的算计之中,从今日的状况可以看出,司马家应该早就知道淮南王会突然发难,因此也早就准备了应对的法子,甚至秘密调动了黑刀营前来。

黑刀营将士骁勇无比,是司马氏花费无数心血打造出来,即使是皇家羽林营,正面相对,也绝非黑刀营的对手。

黑刀营出现的一刹那,今日的局面,也便完全在司马岚的掌控之中。

影耗子虽然在守陵卫反叛之后已久为淮南王拼杀,但黑刀营飞驰而来,让余下的影耗子瞬间丧失了斗志,这时候想要脱身也是难求,四周被迟凤典的羽林营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司马岚坐在轮椅上,即使听到黑刀营骑兵传来的马蹄声,依然是淡定自若,在他身边却有几名僧人护住,稳坐泰山。

迟凤典护着隆泰退下祭祀高台,瞧见黑刀营骑兵越来越近,眉头却是皱起,忽地高声喝道:“所有人都听着,放下兵器,听后皇上发落,若有继续顽抗者,杀无赦。”他一抬手,羽林精兵手中长矛又往前推进几分。

余下的影耗子已经是寥寥无几,心知已经陷入绝境,此番有死无生,听得迟凤典厉喝,却也都并无放下兵器,迟凤典高举长刀,又是一挥刀,从后面又涌上一群手持弓箭的兵士,弯弓搭箭,已经对准一众影耗子。

一阵沉寂之后,终于有一名影耗子率先丢下手中兵器,其他人见状,斗志全消,俱都抛下手中兵器,迟凤典一挥刀,立时便冲上一群兵士,将影耗子俱都按倒在地。

齐宁神情冷峻,目光扫动,这次影耗子的召集人是段清尘,齐宁亦怀疑过陆商鹤也参与其中,但却并无发现其中有陆商鹤的存在,他虽然知晓段清尘的名声,但并无见过段清尘本人,却也不知道段清尘是否也混在这群道士之中。

此时黑刀营已经距离祭祀台不过短短距离,当先那人已经抬起战刀,率先勒住马,后面一片马嘶之声,黑刀营众骑兵也都是勒住了马,队形依然是井然有序,所有人都是手按马刀刀柄,背负长弓,直待一声令下,随时都能拔出刀来。

骑兵并无下马,如同近千骑兵石雕,人马伫立当地,并不动弹,便是那领头战将也是不再动弹。

隆泰居高临下俯瞰黑刀营,眉头皱起。

迟凤典令人擒住了影耗子,又令人将其他道士聚集在一起,下令都不得动弹。

淮南王面如死灰,双目如刀般盯住迟凤典,片刻之后,却见到迟凤典径自向他走来,淮南王虽然知道自己一败涂地,却还是站住身形,背负双手,微扬起脖子。

迟凤典也不看他,距离数步之遥停下,却是向灵虚掌教道:“灵虚掌教,请吧!”抬手做了一个请势。

灵虚掌教嘴唇微动,却是冷声道:“要做什么?”

“掌教应该知道是为什么。”迟凤典淡淡道:“一群刺客混入你的弟子之中,总是要说清楚的。”

“这.....这与老道无关。”灵虚掌教额头冒汗:“是.....是他们混入进来。”

“有无关系,朝廷自会查清楚。”迟凤典沉声道:“来人,先将灵虚掌教带过去。”他话声刚落,从后面立刻上来两名羽林武士,便要上前拿住灵虚掌教,淮南王却已经沉声喝道:“放肆,迟凤典,灵虚掌教是道门之尊,皇上还没有下旨,你怎敢无礼?”

迟凤典向淮南王拱手道:“王爷,龙虎山道士之中藏匿刺客,灵虚掌教难辞其咎,末将担负保卫圣上职责,今日有刺客混入其中,末将自然要将涉事之人俱都控制,再由皇上下旨彻查,这是末将分内之事。”

淮南王脸色铁青,冷笑道:“好,好,好......!”却并无他言。

这时候却听得一个冷厉声音道:“迟统领,既然涉案之人都要控制,为何还不将萧璋拿下?谁都不是聋子,也不是瞎子,他欲图加害皇上和家父,谋朝篡位,此等乱臣贼子,岂可放过?”

迟凤典瞥了一眼,见说话之人正是司马常慎,淡淡道:“忠义候,皇上就在这里,如何发落,自有皇上明断。”一挥手,两名武士上前先拿住了灵虚掌教,灵虚掌教挣扎数下,才看向淮南王,一脸懊恼道:“淮南王,这就是你说的万无一失?”

淮南王扭过头,也不看他,依然是背负双手长身而立。

司马岚却已经令司马常慎推着轮椅到得台阶口,又令司马常慎扶他跪倒在地,叩首道:“皇上受惊,老臣护卫不周,罪该万死!”

他这一说,四周群臣终于反应过来,纷纷跪倒在地,齐声称罪。

隆泰这时候也缓过神来,缓步登上台阶,走到祭祀台上,距离淮南王七八步之遥,凝视着淮南王,淮南王见隆泰过来,长叹一声,道:“皇上,臣今日绝无犯上之心,只是想为皇上除掉奸臣。”瞥了跪伏在地的司马岚一眼,摇头叹道:“只可惜老贼奸诈,臣......不能为国除奸了。”

隆泰嘴唇微动,但却没有说出话来。

淮南王目光落在司马岚身上,忽地放声大笑起来,司马岚抬起头,看向淮南王,淡淡道:“王爷现在还能笑出来?”

“老贼,你果然是心机狡诈。”淮南王依然笑道:“本王这次落入你的算计,无话可说。”

“算计?”司马岚叹道:“王爷岂不是一心想要算计老臣。”

隆泰瞥了他一眼,见他兀自跪着,淡淡道:“忠义候,扶老国公起身。”

司马常慎立刻扶起司马岚,让他在轮椅上坐下,司马岚谢过隆泰,这才向淮南王道:“王爷,若是老臣没有猜错,黑鳞营一案,应该就是王爷一手策划,既可以打压黑鳞营,亦可以借机从羽林营调走吴达林,不知老臣所言对是不对?”

齐宁就在附近不远,听得一清二楚,却面不改色。

淮南王冷哼一声,并不说话,齐宁听他不反驳,心知司马岚所言看来是真,这时候也终于确定,原来黑鳞营一案的幕后真凶竟然是淮南王。

前番火门弟子趁黑鳞营招募兵勇之际,混入其中,其后三名兵士偷出军营,半道上杀害太常寺少卿孟广仁府中家仆,却被京都府衙差恰好碰上,三人俱被抓进大牢,而为首的田横更是被毒杀在京都府大牢之中。

那时候齐宁就怀疑过背后策划之人非比寻常,很有可能便是司马岚和淮南王中的其中一人,但始终无法确定。

今日司马岚一语道破,齐宁心想看来事实与自己当初所猜想的倒是差不离,黑鳞营一案最后的目的,就是让朝廷整肃黑鳞营,从而找到借口向黑鳞营调派将领。

“王爷要谋反,手无兵权,所以想要拉拢迟统领的羽林营为你所用。”司马岚声音很缓慢,但每一个字吐出来却让人觉得就是事实真相:“只是你一直以为吴达林当年是老臣所举荐,便以为吴达林是老臣的人,担心吴达林身在羽林营掣肘到迟统领,坏了你的事情,所以一心想要将吴达林调离,一来可以卖给迟统领一个大大的人情,二来想着可以让迟统领行事起来毫无掣肘,老臣所言应该不会有错吧?”

淮南王怒极反笑,道:“不错,要除掉你这野心勃勃的老贼,自然是要花一番心思的。老贼你党羽众多,若是留着吴达林在羽林营,说不定会被他坏了剪除你这老贼的大计,本王自然要小心谨慎,找寻机会将他调走才是。”双目如刀般盯在司马岚苍老的脸上,随即长叹一声,道:“只可惜本王实在太过轻敌,当时你并无反对,本王还只以为你正好借机利用吴达林想染指黑鳞营,却没有想到那时候你已经是在给本王设下圈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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