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9年1月8日。
阎锡山、冯玉祥、李宗仁等几大军事领袖,带着满腹怨气离开南京。

在动身离开前,李宗仁和冯玉祥有过多次密谈。二人都认为常凯申要玩独裁,他们准备拒不执行裁军计划,如果常凯申要动用武力,那么彼此应当互相支援,绝不屈服。

随后,李宗仁匆匆返回武汉,并让白崇禧把驻扎在北平和唐山附近的军队,全部调回武汉准备打仗。

常凯申注意到桂军的动向,也在湖北和安徽边境集结大军,蒋桂战争一触即。

冯庸才不管那些,自顾自地修理飞机。无论南京这边如何裁军,反正管不着东三省的事情,那边有日本人虎视眈眈,东北军是不可能按照计划裁军的。

冯庸迫降的地方在上海郊外,他把飞机修好后,从当地请来几十个农民。

先是简单的修建跑道,用碎石块和沙土把道路铺平,然后冯庸坐进驾驶舱,冲旁边看热闹的周赫煊喊:“明诚,快上来!”

“这就可以了?”周赫煊傻傻的看着那简易跑道,平不平坦且不说,尼玛长度也不够吧,顶多也就百来米的样子。

冯庸笑道:“没问题,上来吧!”

周赫煊战战兢兢地爬上去,戴好飞行帽说:“五哥,我这条小命就交给你了,你看着办吧。”

“哈哈,准备起飞了,”冯庸扭头对后方的农民大喊,“用力拉住,我喊放才放!”

几个农民拽住绳索,绳索的另一端套在飞机尾翼上。

冯庸立即启动飞机,拖着那几个农民前进了好几米。等动机达到预定转数,只听他一声大吼:“放手!”

咻~

飞机犹如弹射般前进,只在简易跑道上行驶大概8o米,便快的离地飞起,擦着前方的小山包升上天空。

“我草!”

周赫煊抹了额头的一把汗,惊魂未定道:“你这是玩儿命啊!”

“放心,我有把握,”冯庸自信地说,“上次那架飞机要小一些,才助跑5o米就飞上天了,这12o米的跑道绰绰有余。”

“你厉害。”周赫煊无语道,心里誓再也不坐冯庸开的飞机。

冯庸很快就把飞机开到城市上空,没事瞎兜圈子玩,动机的隆隆声吸引了不少上海市民驻足观看。

不多时,下方居然又飞来一架飞机,冯庸立即朝人家飞过去,还冲对方挥手大喊:“嗨,下午好!”

可惜听不见,招呼白打了。

跟冯庸一样,对面那架飞机也在城市上空盘旋,不过他们并非在玩,而是往城里扔东西。

成百上千的小型降落伞,如同蒲公英的种子,在天空中到处飘荡,模样煞是好看。

“这啥玩意儿?”冯庸诧异道。

周赫煊想了想说:“可能是在传单吧。”

“你捞一张看看。”冯庸说完就开着飞机俯冲下去。

飞机两侧没有封闭,周赫煊顺手一探,就捞到只飘扬的小降落伞,伞下还缀着印刷纸张。

周赫煊将那印刷物打开,上面的内容让他瞬间无语。

“写的什么?”冯庸问。

“广告,”周赫煊满额头黑线,“唐驼的卖字广告。”

咱们说袁公子登报卖字,已经非常有个性了,可唐驼更牛逼,居然用飞机散卖字广告。

唐驼是谁?

就是本书前面章节里提到的,六年内写了3万副对联,雇佣两个助手磨墨还不够,自己明磨墨机那位。

冯庸听了大笑:“哈哈,有意思,头一次见用飞机卖字广告的,我得去拜会拜会。”

周赫煊只能表示:民国的疯子真特妈多。

由于飞机的油不太够,冯庸只转悠了几分钟,便前往虹桥机场降落,然后两人坐车返回海格路宅子。

当晚歇了一夜,冯庸便开着飞机前往北平,然后转飞奉天向张学良复命。

在上海逗留数日的汤因比,也带着女秘书前来辞行。他要去南京拜访常凯申,然后前往湖北和山西,四处考察中国的文化和政局。

汤因比问道:“周先生有兴趣到伦敦大学授课吗?”

“太远了。”周赫煊直接拒绝。

汤因比出邀请道:“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周先生能去英国做学术交流,那边的学者肯定很感兴趣。”

“以后再说吧,”周赫煊拿出一沓稿件道,“这是我的文章,已经翻译成英文了,汤因比先生你可以替我带回英国。”

“荣幸之至。”汤因比笑道。

那些正是《历史研究》稿件,不过周赫煊讲课的时候,改成了《人类文明史》。内容与讲课时大同小异,不过也有些修改,是他跟汤因比讨论后定的稿。

两人已经约定,这一系列学术论文,观点不同的各自撰写后署名,观点相同的则共同署名表。

汤因比走了,沈从文也赴任了,被胡适邀请去中国公学当老师。

结果上课的第一天,沈从文就闹出大笑话。他站在讲台上,看着下面的学生久久不语,脑子里一片空白,脸和脖子都憋得红。

学生们有些懵逼,不知道这位新老师想干啥。

只听沈从文说:“给我五分钟时间!”

好嘛,沈大作家是脑袋宕机了,第一次讲课有些找不到北。

中国公学就在上海,周末大家出来聚会时,沈从文自然而然成为被调侃的对象。

沈从文表情显得很尴尬,胡适安慰他说:“没事的,慢慢就好了,第一次难免出差错。”

“我们还是聊文学吧。”沈从文掩面道。

徐志摩问周赫煊:“明诚还是没写新诗?”

周赫煊想想说:“有一。”

徐志摩找来纸笔,迫不及待道:“快写出来看看。”

周赫煊这次抄的诗很短

《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明月装饰了你的窗子,

你装饰了别人的梦。

徐志摩反复咀嚼着其中意味,猛的赞道:“好诗!好灵性!回味无穷!”

“有点禅意。”胡适微笑说。

沈从文细细体会着那意境,脸上也露出一丝笑容,似乎想起了他的湘西往事。

就在《新月》将这诗刊载时,周赫煊的作品终于在法国出版了,而且一出就是好几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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