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昌面色铁青,他虽然文采不行,但也不是完全白给,作诗做不出,听诗还能听。韩跃走六步诗三首,先不论诗句如何,光这一份速度已经力压群雄。
“这一局,算臣弟输!”李元昌哼了一声,拱手冲着皇帝微微一举,接着道:“二哥还请继续出题……”

李世民淡然一笑,悠悠道:“汉王,还用再比吗?”他这次没有称呼七弟,而是变回了官称,分明是暗示李元昌就此打住,免得他丢了人惹得整个皇家都不好看。

李元昌不傻,他听得懂李世民的暗示,可就是感觉胸膛窝着一股火,怎么按都按不住。

“如果不比,那可就要认输!”他心中闪过此念,忍不住偷眼看了看王凌雪,夜色迷离,霓虹闪烁,那个女子一袭白衣,风凉如水,吹动她三千发丝,简直如同一朵风中小荷,艳丽不可方物。

“二哥请出题!”李元昌猛一咬牙,为了得到这个女人,他绝对不能输,他只能装作没听懂李世民的暗示。

他已有妻室,对王凌雪也不是爱,而是一种男人的占有欲。他是天潢贵胄,如此美丽之女,就该在他胯下承欢。

“如果不是韩跃这个烂泥腿子,本王早已成功了……”李元昌心中一阵愤恨,目光宛如噬人毒蛇,阴冷的盯着韩跃。

可惜韩跃完全不拿他当回事,无所谓的耸了耸肩,忽然冲李世民恭敬道:“陛下,夜有些深了,臣怕等会小公主会犯困,想把最后一件生日礼物送给她……”

“还有礼物?”李世民眼睛一亮,轻挥手道:“既然如此,速速拿出来吧。”

韩跃点了点头,他将小兕子温柔递给长孙,转身大踏步离去,自始至终看也不看李元昌一眼。

如此蔑视,分明视其为狗屎烂泥,李元昌大吼一声,怒道:“泾阳侯安敢辱我,本王发誓,此生必不如干休!”

夜色之中,韩跃的声音悠悠传来,轻飘飘,却有力,淡然道:“不甘休,又如何?汉王就不怕惹了鄙人发火,让你的此生短暂如烟么……”

此言一出,满场震惊,韩跃的身份毕竟只是县候,而李元昌却是堂堂郡王,以侯爷之身威胁郡王,严格来说算是不守利益,以下犯上。

王珪终于抓到了机会,这老狐狸捻须微笑,意有所指道:“泾阳之跋扈,天下无双矣!”

李世民目光一冷,恶狠狠盯了王珪一眼,可惜这老头滑不留手,彬彬有礼道:“陛下,老臣乃是就事论事,既不是进谏,也不是污蔑。老臣只是在感慨事实,陛下不会因言加罪吧?”

他这话一推二卸,偏偏句句占据道理,李世明哼了一声,意味深长道:“以言为刀者,终死于刀……”

王珪一脸淡然,恭敬道:“老臣年已花甲,纵死也不算夭折,可是陛下啊,您真会无辜举起屠刀吗?”

便在这时,韩跃的声音再次传来,仍旧是那般轻飘飘,仍旧是那般悠悠然:“陛下的天子剑只会用来屠龙,不会用来宰杀一条老狗。”

他踏步而来,夜风吹拂,衣衫飘荡,韩跃直接走到王珪面前,但是他却不看王珪,反而仰首看天,淡淡道:“陛下不杀狗,因为他是皇帝,会脏了手。但是我不怕脏手,我是个混混出身……”

这话直接翻脸了,不再称呼王老大人,而是直呼一条老狗。如此辱骂,谁人能忍?王珪勃然大怒,他才要张口,韩跃猛厉喝一声,大叫道:“闭上你的臭嘴,今夜你再敢说半个字,我杀了你!”

眼神森然,凶光闪烁,一股杀气荡然而生。

王刽瞳孔一缩,他能感觉到眼前的少年不是吓唬自己,而是真正动了杀心。

韩跃依旧仰头看天,仿佛是在回忆,又仿佛是喃喃自语,唏嘘道:“我从烂泥村中来,一心只想济苍生。制造水车,发明蚊香,藿香正气水,高度酒……我烧红砖,建互市,短短三年,让数万百姓吃饱饭。颉利入侵中原,我带大炮阻击突厥先锋军,又向陛下敬献三计三策,渭水之畔,独力和突厥人谈判,针锋相对,寸土必争……”

他一件一件历数往事,满院众人面面相觑,都不知他意欲作何,唯有程咬金暗叫一声不好,心中隐隐生出一股不妙之感。

长孙同样有些担心,关切道:“孩子,你对大唐所做的一切,陛下都看在眼里。”

老程也连忙出声,高喝道:“就是就是,别的不说,光是一个关外互市,你就养活了十多万百姓,千百年来谁能相比?”

韩跃洒然一笑,他不接任何人话茬,依然仰首看天,语气却变得有些萧索:“你们说的没错,我对大唐只有恩,没有愧!可是,我换来的是什么?”

“他换来了是什么?”

满院众人不由沉思,韩跃却忽然哈哈一笑,轻喝道:“我换来的是贪婪,换来的是诡计,换来的阴谋!”

他猛然转头盯着王珪,随即又看了一眼李元昌,双目厉光一闪,森然道:“以前和你们虚与委蛇,是因为不想娘娘伤心。但是现在我累了,不想陪你们玩了。”

他缓缓提起右掌,冷冷道:“今夜你们又来聒噪,我不陪你们玩了。来来来,王珪老狗,你不是号称语言如刀么,你开口说一句话,只要你敢说一句话,我立马送你去见阎王。”

王珪哪敢说话,眼前少年目泛凶光,分明是杀心已动,如果是以前王珪还不惧怕,但是现在不一样了,韩跃刚刚打死了突厥四道血刻的猛士……

老狐狸之所以活的久,是因为懂得缩头,他脚下连连后退几步,半个字都不肯说出。

韩跃嗤笑一声,目光又转向李元昌,淡淡道:“汉王,你呢?”

李元昌可没有王珪圆滑隐忍,不过他也不敢直接反驳韩跃,转头对李世民道:“二哥你看,犯上作乱,犯上作乱啊,扬言威胁皇族,意欲袭杀郡王。今夜您若是不治他之罪,以后他说不定敢谋夺皇权……”

韩跃哈哈大笑,忽然暴喝一声,道:“汉王果然好胆量,我说过,你们谁敢说话我就杀谁,你不但说了,还长篇大论,去死吧!”

他杀机森然,手掌直接拍出,内力鼓荡,宛如风雷。

程咬金大惊失色,他想也不想直接跳出来,大叫道:“泾阳侯勿要冲动,万事有陛下圣裁!”

可惜韩跃杀心已生,谁劝他也不会听,掌风四溅直接将李元昌笼罩。皇帝身边忽然跳出两个百骑司高手,情急之下顾不得去拉李元昌,猛然大喝出掌,重重与韩跃相对。

轰隆——

韩跃内力何等强悍,百骑司高手哪能扛住他这一击,两人同时口吐鲜血,宛如炮弹出膛直接飞出墙外。

老程一声大吼,他身边另有一个黑脸汉子同时出声,两员大将一前一后跳出,老程直接抱住韩跃的腰,黑脸汉子则是一脚将李元昌踹飞。

韩跃虽然被两人阻住,掌势仍然不停,这一掌虽然没有打中李元昌,却狠狠按在一株大树上,大树轰然巨震,但听咔嚓一声,树干当中折断。

研究院所栽树木都是从各地移植而来,每一株都有百年之龄,这样一株粗大老树被一掌震断,可见韩跃内力何等雄浑。

大树倒地,落叶纷飞,一个少年昂然立在那里,他身材修长,容貌文弱,然而这一刻所有人都感觉面对着一尊神魔。

无边杀气,刻骨铭心。

这一番动作宛如电光火石,言语说来很长,时间其实很短。从韩跃出掌到百骑司阻拦再到老程抱住他的腰,等到大树轰然落地,前后也不过几个眨眼。李世民直到此时才反应过来,怒喝道:“泾阳侯,你胆敢当朕之面行凶,是不是想连朕也一起杀了?”

皇帝每次暴怒都会用上官称,喊他泾阳侯而不是臭小子。

可惜这次韩跃不再惧怕,同样怒叫道:“臣不会弑君,臣不陪你们玩了总可以吧。”

他猛然身体一震,重重将老程震开,大吼道:“天下之大,何处不能安身?臣今夜便辞官归隐,从此浪迹江湖,此生再不踏入朝堂半步。”

他长啸一声,目光有些不舍的看了看长孙,忽然身躯猛然向前一窜,直接跃至李元昌身边,提掌狰狞道:“汉王,我说过要杀你,谁也阻拦不住。”

轰隆——

一掌击下,李元昌脑袋仿佛爆炸的西瓜,红白之物四处喷溅。

韩跃哈哈大笑,他一掌干掉李元昌,只觉心中长久压抑的怒气全部疏散。纵身一跃,直接跳出了院墙。

夜色迷蒙,一个少年潇洒的歌声遥遥传来!

“赵客缦胡缨,吴钩霜雪明。银鞍照白马,飒沓如流星。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事了拂衣去,深藏身与名。闲过信陵饮,脱剑膝前横。将炙啖朱亥,持觞劝侯嬴。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眼花耳热后,意气素霓生。救赵挥金锤,邯郸先震惊。千秋二壮士,烜赫大梁城。纵死侠骨香,不惭世上英。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一首侠客行,声音渐去渐远,慢慢消失在无边夜色之中。

李世民脸色铁青,长孙却眼中含泪,喃喃道:“完了完了,他走了,他伤心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

便在这时,韩笑忽然推着一辆车子缓缓而来,车上有一四层巨型蛋糕,上面燃着通明烛火。

她幽幽一叹,柔柔道:“陛下,我家主人送晋阳公主蛋糕,祝小公主生日快乐,健康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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