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对于景安帝信中所问, 鲁侍郎所为何来, 秦凤仪都不稀罕亲自跟鲁侍郎说了,倒不是秦凤仪不想显摆啥的, 实在是, 鲁侍郎这会儿才来, 他显摆的劲头儿过了, 秦凤仪现在另有别个新鲜事忙。何况,如今天色已晚,秦凤仪便对鲁侍郎道,“你这大老远的来了,现下这个时辰, 用过饭没有啊?”

鲁侍郎连忙说用过了,秦凤仪道, “那就先去歇着, 待明儿叫赵长史跟你讲一讲吧。现下看来,也没什么好讲的。只是你们这些远在京城的没见识,听风就是雨的,少见多怪罢了。真是的, 用脑子想一想, 我们凤凰城就是卖房样子, 又不是强盗, 也得百姓愿意买才成啊。哎,这么点儿小事儿,还值得你这三品侍郎亲自跑一趟, 真是太笨了,随便想想也能想明白啊!我这一离开京城,怎么百官的智商都下降了啊。”

鲁侍郎:……您夸自己聪明便是,干嘛还说咱们智商低啊~

鲁侍郎吐槽了一回,秦凤仪打发他先去歇着,明日让他与赵长史打听去。秦凤仪倒有别个事交待,“你会画画不?”

鲁侍郎能做到三品大员,正经二榜进士,当年也是庶吉士出身,琴棋书画,自是晓得,鲁侍郎道,“偶尔有挥毫,只是平平。”

“无妨无妨,你这既来了,也见识了我们南夷的山山水水,就画一幅画吧?”

鲁侍郎问,“殿下,是画山水,还是人物?”奇怪,难道这位殿下现在改习书画了?

秦凤仪笑,“都可以,什么画得好就画什么吧。我这新城刚建,想办画展,城中才子都会参加,看你也是个有学识的,但有书画,都可留下。”

鲁侍郎虽不解其意,连忙领命。

鲁侍郎住进了王府的客院,鲁侍郎一路行来,见王府虽则自有王府的威仪,但,所经回廊楼阁的建筑,并无金粉银屑的装饰,连屋檐的瓦都是用的寻常的黑瓦,可见石翰林所言非虚,镇南王建王府,想来委实是节省了很多银子。

很快,侍女捧来温水,鲁侍郎赶了将将一个月的路,今天又坐了一天的船,自是乏倦,洗漱后便安歇了。

秦凤仪回屋却是与媳妇说了这笑话,“唉哟喂,你知道鲁侍郎是做什么来的不?京城那帮子土鳖,见咱们卖房样子,都炸营了,陛下还亲自写信,问我是不是银钱上特别紧张,还说让我不要糊弄人。哈哈哈。”秦凤仪说着就是一阵笑。

还在他的肥儿子跟在一畔懂也不懂的拍着小手助威,“土鳖!土鳖!”

秦凤仪看肥儿子揪揪头已经解开了,小脸儿粉扑扑的,穿着小中衣在床上蹦哒,就知道肥儿子这是刚洗过澡,秦凤仪赶紧过去亲亲香香,逗得儿子一阵笑闹。李镜笑,“你又逗他,把他逗精神,又得闹大半宿。”

“闹就闹呗。”秦凤仪向来是儿子怎么着都行,可气的是大阳特爱学他爹,还摊开一双小肉手,仰着胖脸学他爹说,“闹就闹呗~”

李镜道,“你怎么好不学你爹啊,就知道学这些不听话。”

大阳奶声奶气的大声道,“我爹好!”小胖腿儿一跳,小手向上一招,就抱住了他爹的脖子,灵敏的蹿他爹怀里跟他爹玩儿起来了。秦凤仪拍拍胖儿子的肥屁股,还跟媳妇说着,“别看咱大阳胖,真灵啊。”

“那是!”说到这个,李镜就很得意,儿子完全是继承了她的好根骨好不好,李镜已经把儿子五岁后如何学武的计划表都列出来了。而且,李镜决定,以后把娘家家传的武功都教给儿子继承。

跟儿子玩儿了一会儿,秦凤仪就叫着媳妇去沐浴了,李镜道,“我刚刚带着大阳洗过了,你自去吧。”

大阳却是不放他爹,秦凤仪便带着肥儿子又洗了一回。

待把大阳哄睡了,李镜方细问丈夫鲁侍郎过来的事,秦凤仪与妻子说了,还笑道,“真个没见过世面的,陛下的信我都带回来了,就在那红匣子里,你看了没?”

“看了。”

“看了还问我什么。”

“你说鲁侍郎是不是明着来问房样子的事,暗里查海贸之事的?”李镜道。

秦凤仪道,“别瞎担心,先时闽王告咱们一状,京中不知多少人绝对会想着,咱们一准儿走私了。陛下也会这样想的,我与你说,陛下可不傻,他对泉州港早有不满,就是咱们截闽王的和,陛下不过是装不知道罢了。就是朝廷要调查海贸之事,也不能弄这么个三品侍郎过来啊,多显眼。要是我,该派密探,起码不招人眼啊。”

“待那批瓷器出来后,赶紧交货让他们走人吧。这风季也快到了。”

“这个不必担心。”秦凤仪道,“有件事,你帮我参祥一下。”

“什么事?”

“哎,织造局的事,今天我看了织造局上个季度的账,你说,到底要不要把三成纯利给陛下。”

李镜道,“给应当给,这不论做生意还是别个事,都讲究个礼尚往来。何况,咱们截了闽王的和,像你说的,倘陛下只是装作面儿上不知,咱们就得承陛下的人情。再者,泉州海贸肯定受影响,市舶司那里怕也要受海贸牵连。咱们这里的三成纯利,给江宁织造,让江宁织造呈上,这笔银子,不会进户部,怕是多进陛下的内库。一则是对市舶司损失的一些弥补,二则,陛下也会继续睁只眼闭只眼了。”

“我倒不是吝惜银子,只是,这么一来,咱们海贸的底子,怕是要被陛下摸透了。”

“有什么底子,无非就是得些银子罢了。陛下既亲自写信过来,你就给陛下回一封信,多诉诉苦,说一说咱们先时的艰难。正因艰难,才会先卖房样子。也要反这卖房样子的危险写进去,不然,那些个半懂不懂的跟着有样学样,这回,五大银号联手,方敢犯此险,衙门投入多少精力,就怕宅子出事情,百姓生出怨言。如果有人只学个大样,虽不在咱们南夷,可就是坑了别个地方的百姓,也不成啊!”

想一想,李镜继续道,“再者,泉州市舶司那里是海贸商税的税银,咱们给陛下的,却是织造局的三成纯利,何况,第一织造局去岁建起来,第二织造局,今年刚建,抛除建织造局的成本,抛除人工的成本,利也没多少。但当初咱们既说了三成红利,便是没多少,也得按当初说的来。你再说一说咱们这里的难处,山蛮时不时的过来侵扰,虽则南夷城跟咱们凤凰城现下是不错的,但其他州县仍有许多贫困的需要大加治理的地方,咱们这里的陆路水路都要修,现下咱们这里人多了,可路上有路匪,水上有水匪,缫匪也是一件大事啊。这些事,都要与陛下说一说,再者,咱们这里虽则比以往好了,但,有学识的大儒还是少,文教上也得投入,关键,还没人哪。有个全须全影儿有些个本事的,都召来当差了,官学里先生都只是秀才功名……”

李镜道,“陛下不是没远见之人,往大里说,后头还有平判山蛮之事,往小里说,咱们这里需要治理的地方还有很多。何况,朝廷想从咱们这里收海税,拿什么收,咱们这里没港,朝廷想派市舶司,得先建港。可现在,短期内,朝廷拿不出这许多银子,想来,就是朝廷要建港,闽王得是第一个极力反对的。陛下每年还能从咱们的纺织局得三成红利,陛下知道的,不过是海贸的规模,可并不是规模多大,咱们就能得多少银子的。抛去成本,能有多少?这底,叫陛下知道一些也无妨,我看,他也就猜测个大概,具体多少并不能知。何况,咱建新城,这是多大的开销。纵有几家银号,咱们要不是去年干了一年,真要把爹娘的老底都要填进去了。而且,后头多少事啊,我一想,没一样不要银子的。你想想,朝廷又不能给咱们拨钱,我看,陛下多半依旧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秦凤仪闭着眼睛,“嗯”了一声。

李镜道,“你好生斟酌,这回给陛下的信,最好你亲自写。”

“织造局的年利,也得年底才出来呢,这也不必急吧。”

“京城都觉着咱们在卖房样子骗钱了,你正好写信卖卖惨。”李镜见他不说话,推他一记。秦凤仪道,“知道了。”

然后,转头写了一封:致京城土鳖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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