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和光如此支吾,李秘便知道事涉机密,当即便朝陈和光道:“下官只是个勾当的,这些许大事,还是不知道的好……”
李秘如此一说,也是嘿嘿笑了起来,显得很是狡黠,陈和光心里却是很满意,越发觉着李秘信得过。

若李秘满口应承,或者主动问起,陈和光倒是不敢再说,可李秘如此推脱,陈和光觉着李秘该是个把得住口门的,便朝他说道。

“这又不是甚么公事,是本官的私事,你可务必要帮忙才是!”

李秘也是无语:“私事就不能过问了,知府大人乃是下官的上锋,下级又岂有探问上官私密的道理!”

李秘连连摆手,可陈和光却是吃了秤砣铁了心,将李秘拉到幕僚房里头,朝李秘道:“不,这是就依赖你了!”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走进了幕僚房来,见得陈和光如做贼一般,恨不得给窗户都蒙上三层黑布,吞吞吐吐才将事情给说了出来。

李秘听得这事儿,也是头大起来,心说这可不是一般私密,这陈和光也真真是信了他李秘的邪了!

陈和光虽然已年届不惑,但沉稳儒雅,风姿绰约,颇具风流,虽然在官场上低调内敛,情场上却是锋芒毕露。

他一开口便朝李秘道:“年前吧,苏州总督莫横栾的夫人,诞下一子,诸同僚也是一并前去道贺,欢欢喜喜闹了一场……”

李秘听着也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心说无端端说总督的闲话作甚,可见得陈和光迟疑,李秘当即心头一紧,也是口没了遮拦,脱口便说。

“大人你不会是……”

陈和光也是双眸眯了起来,死死盯着李秘,过得片刻才松懈下来,长叹一声道:“也是孽缘啊……”

李秘不由愕然,如此一听,这陈和光竟然是勾搭了苏州总督的夫人!

也难怪他如此愁眉苦脸,只怕那孩子与他脱不了干系!

“大人又何必如此,这生米煮成熟饭,天知地知你知夫人知,那孩儿也就这么长大了,只要你们保密,谁会知晓这事儿?”

陈和光也是苦笑,朝李秘道:“你也是见过我那几个犬子的,你觉着这事儿能瞒住?”

李秘陡然想起,也是莞尔,因为这陈和光实在是基因强大,几个儿女跟他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一般,只怕总督儿子年岁大些,长开之后,便要露陷了!

大家都是苏州府做事的,平素里也是交往深厚,知根知底,总督莫横栾的儿子总不能藏起来养,迟早是让人发现的!

“这事儿我能有甚么法子?”李秘也是要哭了,心说总不能让我把那孩儿给拐了吧?

陈和光却摇头道:“不,我相信你是有法子的,别个或许不清楚,本官你却是瞒不了,你到湖广武昌去,就只是为了演武?我看未必吧?”

陈和光如此一说,李秘顿时心头一紧,他去湖广自不是为了演武,而是为了调查楚王朱华奎的血脉身世!

难道说陈和光已经知晓了自己的真实任务?如此一说,他是否已经知道自己是新任的名色指挥?

想到身份要暴露,李秘难免露出杀气来,毕竟皇帝在圣旨上已经说清楚了,若李秘暴露身份,必然要惹来杀身之祸,因为身为密探,知道太多秘密,皇帝根本不会留他!

陈和光也被李秘的眸光吓了一跳,赶忙开口道:“本官也只是推测,你一到武昌府,便牵扯出宗人劫杠这样的大案,想必对传闻中那件事,也该有些眉目……”

“所以本官想了想,你既然能够调查楚王府宗人,应该是能拉本官一把的……”

李秘一想到陈和光有可能知晓自己的身份,也就不再顾忌,压低声音朝陈和光道。

“大人把这等要紧的事情告诉我,可是把脖子送到我手里,若哪天我想害大人,只消把这桩事抖出来,大人便身败名裂了。”

陈和光也是心头发寒,但他求李秘帮忙,可不是因为李秘长得够帅,这桩事也没人能解决,他不能自己出手,也只能投靠到李秘这里来。

“你不会害本官的,因为你不是这样的人,而且你也志不在此,或许根本就看不上本官,我说得没错吧?指挥使大人?”

陈和光如此一说,李秘就更加确定,陈和光许是真的知晓了他的密使身份!

陈和光虽然低调,但比同治黄仕渊竟然更加腹黑!旁人都看不出来,他竟是能看出李秘的身份来!

既然知道李秘是名色指挥使,陈和光还能如此一说,今次只怕是主动将自己的秘密交出来,或许真是为了让李秘帮他解决问题,但更主要的也是在表明他的立场,这是在提前上李秘这条船了!

李秘知道自己不懂政治,朝堂争斗之类的他也不感兴趣,往后想要施展抱负,必定要在官场中摸爬滚打,有了陈和光这样的人保驾护航,自是好事一件。

念及此处,李秘便朝陈和光道:“陈大人,虽然你这么信得过下官,但下官也没辙啊,你到底想让下官做些甚么?”

陈和光见得李秘自称下官,也知道里面不想说破,便顺势说道:“本官虽然有过失足之时,但那孩子却不知……是不是……”

“我想李大人该是有法子分一分,这孩子到底是谁的……”

李秘顿时恍然,搞了半天,原来是想让自己做个亲子鉴定!

早在武昌之时,李秘就常常为这个事而苦恼,不过楚王朱华奎的父母已经不在,想要做这样的坚定除了DNA技术,别无他法。

但眼下情况却是不同,李秘虽然不能做DNA,简单的血型交叉对比还是可以做到的。

不过这个交叉对比却需要解决几个问题,一是要有ABO血型鉴定技术和设备,二则是需要那孩子、总督夫妇以及陈和光的血液样本。

第二条倒也容易,可第一条就有些为难了。

李秘对这个也并不陌生,技术上有足够了解,让自己来摸索一番,或许也能捣鼓出来,但相关设备却不太容易。

若是在武昌那种地方,李秘或许做不到,若是往前再穿越个几百年,或许李秘也做不到,但大明朝中后期,西学也已经流传进来,李秘又有项穆乃至于石崇圣这样的小伙伴,想想该是不难的。

李秘在这边迟疑,陈和光却有些着急,朝李秘道:“还请密使大人拉扯一把,这恩情永不敢忘!”

他这么一着急,又把李秘的指挥身份给抬了出来,李秘更是大皱眉头,朝他说道:“陈大人,你急了。”

陈和光听得李秘如此提醒,也知道指挥使身份是李秘大忌,当下也不敢再提。

李秘见得陈和光平缓了下来,才朝他问道:“陈大人对此事有什么打算?”

陈和光听得李秘这么问,也就放心了些,朝李秘道:“莫总督家的这个新生子有些先天不足,这几日总是咳嗽,郎中也不敢用药,我与总督说了,说理刑馆知事李秘,精通岐黄之术,看看或许好些,总督听了也欢喜,所以……”

李秘闻言也恍然,原来这陈和光并非临时起意,竟是早早就做好了这样的打算,今日故作疲惫,将自己留下来,只怕也是早有设想了。

“我可不懂甚么医术,到时候看不好他儿子,难免要露陷,陈大人是莽撞些了。”

陈和光也是尴尬一笑:“大人太过谦虚了,本官可是听说了,在武昌之事,大人与那个索长生的年轻人可是起死回生,这小儿科又岂会看不好……”

陈和光这么一说,也坐实了他确实已经知晓李秘身份,既是如此,李秘也就不再顾虑了。

“这件事我可以帮你,但陈大人也要小心些,不该说的话无论人前人后,都不要乱说,往后你还是我的陈知府,我也只是九品知事,切不可乱了礼法规矩。”

“这是自然!”陈和光见得李秘应下,也是心头大喜,因为他知道李秘肯定能够解决这个问题,便是确认那孩儿是他的,陈和光也不知如何解决,可李秘既然已经插手,就该有法子救他了!

李秘也是摇头苦笑,朝陈和光道:“你别高兴太早,这个事我需要一些时间,莫横栾若是使人来催促,你便替我挡一挡,三五日之后,我再登门拜访,横竖这孩子咳嗽也是长久病,不急在一时。”

陈和光自是欢欢喜喜答应下来,李秘也不与他多说,走出了幕僚房,便带着甄宓,离开了府衙,往项穆府上来了。

想要做血型交叉对比,就必须鉴定血型,李秘能想到的最简单最容易做到的,就是生理盐水凝聚法,而这个方法需要一台显微镜,不找项穆又能找谁?

到了项穆府上之后,难免要拜个晚年,项穆早先便邀请过李秘,知道李秘在执勤,才没有叨扰,如今见得李秘来了,自是欢喜不已,赶忙让人招呼起来。

“你这小老弟眼下是飞黄腾达了,连老哥哥都快忘了,人说狗富贵勿相忘,你是连狗都不如啊!”

李秘在武昌就不轻松,得了一身伤回来,到了苏州府又忙于公事,哪里得过清闲,如今听得项穆老爷子开玩笑,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

“大过年的能说些吉利话吗,动不动就阿猫阿狗,我呸!”

李秘如此一说,项穆也是哈哈大笑,早先他已经见过甄宓,知道甄宓已经是李秘的人了,更知道甄宓从来都是个冷冰冰的性子,也就没理会,亲热热揽着李秘的肩头就往里走。

甄宓却用刀鞘点了点项穆的手,冷冷地来了一句:“松开。”

项穆也是双眸圆睁:“男人也碰不得?”

李秘也是哭笑不得,项穆却嗯了一声,摸着下巴思索道:“甄姑娘,老朽最近在研究一件西洋玩意儿,不如我做一件送与你,给李秘用上?”

甄宓可是吃过血滴子项圈的苦头,知道这老头子厉害,此时便问道:“甚么东西?”

项穆老脸一红,干咳了两声,扫视四处,压低声音道:“生铁打造的带锁裤衩子,红毛鬼叫做贞操锁,沉实坚稳,品质保证,绝计是驭夫神器!”

甄宓一听,非但不羞,反而好奇道:“果真有此物?”

项穆老头儿坚定地点头道:“果真是有!”

甄宓:“好!我要了!”

李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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