汽车行驶在高速公路上,杨家坳独具特色的土特产品馆每隔五十公里就凸立在路边的服务区里,古色古香,引人注目。
赵洪福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杨家坳土特产品馆,问秘书长:“你怎么看这个杨志远?”

秘书长笑,说:“书记想听实话?”

赵洪福笑,说:“秘书长这话是何意思,自是实话,虚言有何意义?”

秘书长笑,说:“对于杨志远这个人,我还是有所了解的,当年周至诚书记左挑右选,想方设法把杨志远调到身边,当初许多人都没有看懂,都觉得作为秘书,杨志远还是太年轻了一点,而且此人胸无城府,没有在政府部门历练过,只怕有失稳重。但事实证明,大家这次都还把杨志远看走眼了,杨志远在周至诚书记身边工作近六年,一直兢兢业业,严格自律,在大的原则性问题上,针锋相对,寸步不让,知道什么可违什么不可违,正是因为有了杨志远这样的当秘书,周至诚书记才得以在本省长袖善舞,指点山河,事半功倍。我在省委工作了几十年,跟好多届的省委书记的秘书多少都打过交道,说实话,我认为杨志远是这几届书记秘书中最出色的一位,无人出其左右。”

赵洪福‘咦’了一声,说:“真没想到秘书长对杨志远的评价这么高,真是少见。”

秘书长笑,说:“赵书记您不是让我有话直言么,我这就是大实话,什么叫后生可畏,杨志远这人就是。就拿我们现在车下的这条通普高速,以及江林高速,虽不能说没有杨志远就没有这两条高速公路,但没有杨志远的竭其所能,这两条高速公路推后一二年动工那还是有很大的可能的,试想没有这两条高速公路的贯通,本省的经济会日新月异,只怕不容易。”

赵洪福听秘书长讲述了杨志远和乔治就通普高速谈判的经过,笑,说:“这么说来,通普高速得以早日贯通,杨志远同志还真是功不可没。”

秘书长笑,说:“那是。当然了,如果从诸多小处去看杨志远这个同志,其性情太过率性,像作为省委书记秘书掌搧不孝子,作为县委书记给家族老人披麻戴孝,不掖不藏,看似莽撞,其实反而让人觉得其胸无城府,爱憎分明,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岂不更让人可以坦诚以待。杨志远之所以和本省的多位常委走得近,除了因为他是周至诚书记的秘书,应该也与他的人品、才学和率真的性情不无关系。”

“这倒也是,去年的那次常委会,且不说朱明华、付国良、罗亮、王文举、张淮等同志对此事有看法,态度暧昧,就连张博这样一个眼里容不得一滴沙子的人,也情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我就觉得这个杨志远不容小视。”赵洪福笑了笑,说,“现在连秘书长都觉得杨志远给族中老人披麻戴孝是情之所至,属爱憎分明,这么看来我对杨志远同志的处理真是重了?”

秘书长笑,说:“这倒也无所谓轻重,杨志远同志既然违反了纪律,对他如此处理就显得很有必要。不过这个严重警告记入杨志远同志档案,倒也不是什么污点,说不定喜欢他这种性情的领导看到了还会有些小喜欢。”

赵洪福呵呵一笑,说:“秘书长这话很对,说实话,虽然对杨志远同志的严重警告处分是我提请省委作出的,虽然我当时对杨志远同志了解不多,但我从心里也不认为这是杨志远同志的一个污点。”

赵洪福又说:“今天在社港和杨志远一接触,还别说,这个同志还真是个帅才,放眼全省,社港现在取得的成绩也许算不了什么。但一个没有任何优势的农业贫困县能有了现在的模样,那就可以用‘了不起’来形容了。如果依照杨志远同志的规划,社港用三五年的时间,真的发展和培育出一批符合社港农业特点的农业龙头企业,那么在不久的将来,一个以粮食、经济作物种植并存,以水产养殖整合资源利用,并链接大型交易市场和农产品超市的立体式农业生产基地就会茁壮成长起来,一个由农业自身种养殖等多种形式并存的“农业综合体”就会显现出大农业的整合和辐射效应。这个新型的农业工业产业园中的农业产业集群一旦成功,则意味另一种农业与工业相融的新派“农业综合体”的成功实践。这是什么,这就是一种对本省‘工业兴省’的一种有益的补充,毕竟本省是传统的农业大省,这几年榆江周边的地市依靠工业兴省的战略飞速地发展了起来,但还有一部分像社港这样因自然条件制约,一直都难以摆脱贫困,举步艰难,社港一旦成功,这何尝不是一次土地流转政策的创新实践,是县域农业耕作方式与农业经济运营方式的新变革。此成功的模式我认为是可以复制的,一旦予以推广,对本省农业的影响将是深远的,农民也将因此受益匪浅。”

秘书长说笑,说:“赵书记,我怎么感觉,就这短短的两个小时,您对杨志远同志的印象大为改观。”

“是吗?秘书长是这么认为的。”赵洪福笑,说,“以前是因为对杨志远同志,我没有直观的了解,所以对杨志远同志的看法无所谓好与不好,今次看了看,我知道杨志远这个同志还是做了点事的,该批评的就得批评,该表扬的时候,就该表扬,作为省委书记,这一点是必须做到的。”

秘书长笑,说:“这么说来,将来张溪岭隧道通车,您还真的会来。”

赵洪福笑,说:“来,怎么不来,这是好事。社港的情况我还是知道一些的,以社港目前的财力,来修建张溪岭这样一条隧道,还真是有些难为了杨志远,但杨志远还愣是让张溪岭隧道动工修建了,这是什么,这就是魄力。我现在就在想,要是我处在杨志远的这个环境,我是不是也能像杨志远同志这般坚如磐石,不屈不挠,不到目的不罢休。”

秘书长笑,说:“赵书记,结果呢?”

赵洪福哈哈一笑,说:“说实话,我不一定能做得到。”

与此同时,杨志远刚回到招待所,孟路军的电话就来了。孟路军笑呵呵的,说:“杨书记,今天在张溪岭发生大货车抛锚的事情,是不是你故意而为的。”

杨志远呵呵一笑,说:“孟县长现在才收到消息,是不是迟了点。”

孟路军笑,说:“迟点好,要是在第一时间知道你杨书记在张溪岭设伏,算计本省的头号领导,那我还不得为你提心吊胆,惶恐不安一下午。你啊,这胆子也太大了,一旦为赵洪福书记知晓你故意而为,他会饶了你。”

杨志远笑,说:“此事为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晓光知,其他人怎么会知道,再说了,赵洪福即便真知道了,又能怎么样,我只不过是想让赵书记看看我们社港的秀美山色,放松放松赵书记的心情,这有什么不好,此为阳谋,不是阴谋,所以你孟县长用不着担心。”

孟路军笑,说:“如果赵书记不认为这是阳谋怎么办?领导震怒怎么办?真要是因此而将你县委书记一职撸了,那你岂不是置社港百姓而不管,我看这等事情你今后能不干还是别干,免得因小失大,得不偿失。”

杨志远笑,说:“真要撸了我,我肯定力保孟县长上,得保持政策的连贯性不是。”

孟路军笑,说:“杨书记,你还是饶了我吧,以前吧,我觉得我孟路军还行,但和你一共事,我才明白什么叫差距。现在谁都看出来了,社港现在基础已经初成,万事具备,只待张溪岭隧道一贯通,那时社港肯定日行千里,搞不好将古城都可以比下去。我的斤两我现在已经知道,社港要是现在由我当书记,会有现在的模样,张溪岭隧道会开工修建?会有大棚蔬菜基地?会有农业科技园?会有社港旅游?想都别想,只不过是多种几亩水稻罢了。所以我现在还在向杨书记学习的阶段,你现在想撂挑子,门都没有。”

杨志远笑,说:“真没想到孟县长今天这般谦虚,难能可贵。”

孟路军笑,说:“不谦虚不行啊,任何事情,你嘴里说的天花乱坠没用,最终得靠实力说话。不说别的,咱到市里去开会,葛胖子在我面前哪回不是趾高气扬的,葛胖子的斤两我还不知道,我大小还是中专生,农校毕业。他呢,写几个字就像是猫抓了似的,文凭说是大专,可谁都知道他那是党校里混的文凭。就他,为什么敢在我面前人五人六,还不是因为他古城有钱,咱社港跟人家根本不在一个档次。”

杨志远自然知道,孟路军所说的葛胖子是谁,其是古城的县长,葛大壮同志,与孟路军同为党校同学,两人关系不错,孟路军常挂在嘴边的一句就是:就葛大壮同志这名号,就可见该同志很没文化。但私交归私交,在公共场合,孟路军和葛胖子可没少较劲,孟路军先葛胖子一年提为县长,尽管古城的经济比社港高出不知有多少的名次,但孟路军是正县,葛胖子是副县,葛胖子自然在孟路军面前稍有收敛,可去年葛胖子也被扶正,孟路军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葛胖子比以前更盛,变本加厉地对孟路军冷嘲热讽,孟路军被葛胖子县长大人气得够呛,可也没辙。人家字写得像猫抓一样没关系,但他可以时不时地坐在主席台上读秘书写的报告,孟路军再怎么不服,也只有乖乖地在下面听的分,还得装模作样地在葛胖子的汇报材料上勾勾画画,杨志远可以想象孟路军坐在台下望着台上的葛胖子心里像猫抓一样的心情。

杨志远笑,说:“孟县大开放心,葛胖子的兔子尾巴长不了,再过两年,我准保让葛大壮同志在你面前灰头灰脸,甘拜下风。”

孟路军笑,说:“尽管我知道以社港目前的状况,两年时间赶超古城属于火箭速度,但我每每一想到葛胖子那张得意忘形的嘴脸,我就很不得马上把他踩在脚下。”

杨志远笑,说:“孟县长,所谓性急吃不了热豆腐,得慢慢来不是。”

“这倒也是,看来只能让葛胖子再得意一二年了。到时再让他知道什么叫得意忘形。”孟路军笑了笑,说:“杨书记光顾着说话,忘了问你,吃饭了没有?”

杨志远说:“这才刚回招待所,上哪吃饭,怎么?孟县长有心请客。”

孟路军笑,说:“过来,一起喝一杯,顺便庆祝一下杨书记阻击成功。”

杨志远哈哈一笑,说:“好,孟县长请吃,十分钟之内准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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