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笑,说,叔叔,一听你就是个领导,
周至诚心情不错,笑,说,你怎么知道?

小姑娘笑,说,因为你喜欢用肯定的语气表扬人。

周至诚哈哈一笑,说,你做的好自然就要表扬咯。

杨志远心想,这个小姑娘不会想到,放眼本省能让省长一连说几个‘好’‘不错’的人,只怕还真没几个。

周至诚准备下车,这时那位老太太追了过来,老太太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条,递到周至诚的面前,杨志远看到纸上有两个字:谢谢!

周至诚笑了笑,说,不用谢。然后折过身把老太太送回座位,下车的时候,周省长不忘对小姑娘再三叮嘱,说,小姑娘,大娘就交给你了。

小姑娘俏皮地笑,说,您放心吧,领导。这回小姑娘不说‘叔叔’了,说‘领导’,周至诚哈哈一笑,快步走下车去。

来到停车场,杨志远打开后排,待周至诚上了车。杨志远回到副驾驶坐下。于小闽启动汽车,奥迪朝榆江而去。

杨志远回过头,问,省长,您是怎么和大娘遇上的。

周至诚笑了笑,说出了事情的原由。原来今天一早,省驻京办的同志从周省长家接了省长,把省长送到机场,像换登机牌这类的事情自然有省驻京办的同志帮忙办理,用不着省长亲自动手。周至诚无所事事,就在入口处等。

省长在本省是个人物,可以经贵宾通道进出,但在北京就没有如此特权。省长进出京,能不坐头等舱的就不坐头等舱,除非不得不为。老人家就站在离省长不远处的地方,大娘的儿媳则在进站口挨个地询问进站的乘客,是否到榆江。或许是真不到榆江,或许是现在的人们都不愿多事。人们要么沉默,要么摇头。省长开始并没注意,后来见事情有些蹊跷,就留心了起来。省长一上心,看出了一些端倪,就在大娘的儿媳一脸失望,准备向机场求助的时候,周至诚主动走过去,问明事情的原由,主动把照顾老人家的活揽了下来。

周至诚说,其实,事不关己,只是看不得一老一少两个人如此失望的表情,觉得作为一个领导干部,如果熟视无睹,良心会有所不安。真不知道,现在的人们是怎么啦,举手之劳的事情,帮人何尝不就是帮己。我们很小就知道‘助人为快乐之本’,可在现实生活中要做到这一点真不容易。人与人之间的交往,大概成了‘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了。真不知道是我们教育的失败,还是社会的失败。

周至诚说,老人家不容易,儿子生了重病,家里人瞒着她,也不知道怎么让她知晓了,她把一切都打听清楚了,就一个人偷偷地上了北京。老人家是第一次出远门,她让人给她写了些路条,放在兜里:请问榆江怎么走?请问北京怎么走?请问协和医院怎么走?老人家就是凭着这一张张问路条,愣是从普天市到了榆江,从铁路转转到了北京,见上了儿子一面。这是一个怎么的母亲,身有残疾,这一路的艰辛可想而知,何其不易,又是何其伟大。

杨志远想起就动容,说,省长,这就是母爱的力量,在母亲的心里,天下最大的困难也挡不住拳拳爱子之心。

周至诚感叹,说,母爱就是这样的无私,而且还如此的无畏,我敬重这样的母亲。

周至诚随即又叹了一口气,他有些悲凉地说,可是我又感到无比的痛心,刚才在大巴之上,那么多的人,沉默地坐着,一声不吭,我那刻的心情真是无以言表,这些人当中难道就没有一个我们的党员、干部,我打死都不相信,可他们一样的冷漠,他们这样的对待一个身有残疾,善良的老人,那么可想而知,他们平时对待人民群众又会是一种怎样的态度。我当时真想挨个问问,他们的德行何在。

周至诚反思,说,民风之所以沦丧,我看与官德的不彰有着必然的关系,官员们没有给民众做出好的表率,自然就上行下效,导致民风沦丧。

周至诚说,看来有必要提议召开一次常委会,有必要责成宣传部,在全省党员干部中,开展一次声势浩大的爱国、爱党、爱民、爱岗的思想品质教育。让全省的党员干部接受一次心灵的洗礼。

杨志远觉得省长的这个主意不错,虽然这种事情,在实行过程中,会多多少少偏离省长的初衷,下面的部门在具体的实施过程中,会大搞形式主义,但如果加以细化,把爱国爱党爱民与爱岗敬岗,与工资绩效联系到一起,还是会有一定的效果的。至少可以刺激一下官僚的神经,改改官僚们自由散漫的工作作风。加强党风建设对提振社会风尚应该是相得益彰的好举措。

快到榆江的时候。周至诚对老人家的事情还是有些不放心,说,志远,你给普天市的市长陶然打个电话,让他派个人去航空公司班车的停靠点看看,看老人家是不是和他的家人见上面了,是不是安全到家,让他给我回个电话。

杨志远说,好的。

翻出电话本,杨志远当即给陶然打了一个电话。电话是陶然的秘书接的,一听是杨志远,赶忙把电话交给了陶然市长。

陶然在电话里笑呵呵的,说,杨秘,不知省长有何指示。

杨志远笑,说,此为私事,省长让你派个人留意一下今天上午由榆江机场开往普天市区的大巴,车上有一位年过七旬的老人家,省长想知道大娘是不是安全到家。具体的事情你可以问大巴车上那个乘务员小姑娘。

陶然说,明白。

杨志远说,省长让你到时回个电话。

陶然说,好的。

周至诚等杨志远打完电话,笑了笑,说,志远,你这个电话一打,陶然市长只怕会大动干戈,说不定会自己亲自出马。

杨志远说,是有这般可能。

周至诚靠在座椅上,说,就算我周至诚乱用一回特权好了,有必要让车上的那些人受受刺激。

这情景谁都可以想象得到,大巴车上的人也许不认识周省长,但本市市长只怕没有几个不认识的,一看市长亲自到车上迎接一个平常的老太太,心里的震动可想而知。

普天市地处偏远,处于省城南部,从会通市过去还有近二百公里。省长对老人家的事情很是关注,下午,在工作的间隙,省长特意把杨志远叫进去问了二次,老人家到家了没有?陶然市长有没有回电话?

杨志远说,省长,哪那么快啊,榆江机场到普天市得四五个小时呢。

周至诚笑,说,也是。只是心里老觉得挂着个事情,放不下。

杨志远说,省长,您放心好了。这么多人关注,老人家出不了意外。

下午四点,杨志远接到陶然市长的电话,说,请杨秘告诉省长,陶然已经亲自把老人家安全护送到家,请省长放心。

杨志远说,谢谢市长。

陶然说,应该的。杨秘,省长和大娘是什么关系?

杨志远笑,说,萍水相逢而已。

陶然打着哈哈,说,杨秘何必保密。

杨志远哈哈一笑。

杨志远放下电话,知道自己尽管说的是事实,但陶然未必相信。管他呢,老人家家里多灾多难,家境应该不会富裕。陶然一加关注,对老人家肯定会有所帮助,说不定会解决个低保什么的。一旦老人家的儿子,病重不治,也可以解决老人家今后生活中的一些现实困难,聊作安慰好了,省长即便是知道详情,应该也不会责怪。

杨志远走进周至诚省长的办公室,告诉省长老人家安全到家的消息。省长顿时松了口气,一脸的快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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