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座篮球场,换来一场爱情。我是这么想的,按捺不住兴奋,我打电话给小姨,告诉她我在苏西收获了自己的爱情。
小姨既没有为我高兴,也没有给我泼冷水,她在电话里患得患失地一连声的嗯,最后说:“找个时间带回来吧,让你爸妈见见,我也见见。”

我完全忽略小姨的态度,但她的意见我要高度重视。我开始描画回家的计划。

薛冰一吻之后,每日下午都会来我这里,当年的煤油炉开始发挥它的职能,她每日给我做一些可口的饭菜,变着花样让我的口腹之欲得到极大的满足。我们的恋情已经公开,乡政府的干部见到我,都会嘻嘻哈哈地找我要喜糖。

可是薛冰在每次吃完饭后,她最大的限度就是让我抱抱她,亲亲她水晶般的唇,不让我再进一步,尽管我很多次发现她洪水泛滥,她依旧紧守着最后的防线,让我焦躁,让我失眠。

我们相依着躺在床上,她的头靠在我的胸口,右手环抱着我的腰,一条腿搭在我的身上,胸口贴着我,一团温柔包裹过来,我伸手进入她的衣服,她轻哼着,闭上眼睛,把唇送上来,我吻住她柔软的唇。

这样的场景每天都在上演,每天我都会意乱神迷。

我在她耳边悄声说:“冰儿,我很想。”

她温柔地一笑,握住我的手含羞一笑说:“控制自己,风。我一定要在新婚之夜才能成为女人。”

我点着她的鼻子说:“你已经是我的女人了,还要在乎一个程序?”

“我不是在乎程序,我是在乎一个感受。”她从我身上爬起来,梳理了一下头发。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柳红艳打来的,电话里她哭着说:“陈风,我爸走了。”

我一听就知道是郝乡长出事了。柳红艳去了北京后第一次给我来电话,没想到第一个电话就是告诉我这个噩耗。

我安慰她说:“不怕,坚强点,我们都在。”想想还有什么不对,又问了一声:“郝强呢?”

“我爹不让他来,说乡里工作任务重。”红艳抽泣着,我想象她一副孤立无援的样子,心里陡然一痛。

郝乡长去世的消息如炸弹一样在乡政府传开。柳权心急火燎召开党委会,迅速成立一个善后工作小组。

会上郝强一直阴沉着脸,我没看到他哭过,他的脸因为痛苦而扭曲着,他的手死死地抓住屁股下的椅子,手指因为用力而失去血色,苍白地张扬着筋筋道道。

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痛苦我完全理解,我安慰他说:“郝所长,节哀。”

郝强虚弱地苦笑,泪水就奔泻而下,他没有哭出声,压抑的痛哭让他的肩膀微微地搐动。

会上决定,治丧小组组长由朱士珍担任,乡党委办、乡妇联、乡团委各抽出人员组成治丧小组,各村工程不能停止,治丧小组派人赴北京,将郝乡长迎回家。

郝乡长回家这件事是大事,怎么回?尸体在北京,运尸体回来的可能性几乎不存在,在北京火化?

这个提议一出,即刻遭到郝强的强烈反对。

一千多公里的路,飞机不可能让你运尸体,火车也不可能,唯有汽车,但从北京找一辆汽车运送一具尸体回苏西,这是个大工程。

谁都知道郝乡长在家早就做好了棺材,入土为安是他生病以来唯一的夙愿。在苏西乡,几千年的风俗都是土葬,这个多山多水的地方,找块地方埋葬一个人太轻而易举了。不管是迷信还是其他,苏西乡人认为,人死了火化,下辈子不会再超生了。

柳权愁眉百结,这个决定让他举棋不定。郝乡长与他共事快十年,就是块石头也捂热了,何况这么多年来,郝乡长一直紧跟着他的步伐,现在又是儿女亲家,他心里苦啊!

朱士珍在会议陷入僵局的时候说话了:“我作为治丧小组的组长,我先表个态:一定要让郝乡长满意,一定要让家属满意,一定要让苏西乡人民满意。北京到苏西,一千五百多公里,中间还有山路,如果运送尸体回来,最快也要三天,现在天气还热着,我怕会有什么意外。只要组织决定,我个人坚决服从。”

没人做声,大家都低着头不敢表态。

柳权沉吟了一下,说:“朱主席,你的意见呢?”

朱士珍看了一眼郝强说:“火化!把骨灰迎回来,再用棺材土葬。”

“那我们就看不到郝乡长最后一面了!”妇联主任首先哭出了声。

郝强紧咬着嘴唇不出声,对于父亲,他有着太多的崇拜和热爱,母亲在他十岁那年就撒手人寰,父亲就没再娶,带着他相依为命,从读书开始,父亲再累,也会在他做完作业后给他煮上一个荷包蛋,一直到他读警校离开父亲,每周日都会看到父亲站在校门外呆呆地等着儿子从里面飞奔出来。父亲给了他太多的爱,结婚前夕,父子俩谈了一夜,做父亲的,最大的希望就是在有生之年抱上自己的孙子。可是父亲的这个愿望他没能实现,柳红艳的肚子不管自己如何折腾,始终不见隆起来。没有见到孙子的父亲现在走了,郝强心痛如裂,再也不能控制自己,嚎啕大哭起来。

县里也知道了这个消息,刘启蒙县长亲自派车来苏西乡接人,县里派出政府办两个副主任一同赴北京处理郝乡长后事。

我是赴北京人员中的一员,走之前柳权找到我,让我给中学校长打个招呼,郝乡长回来的当天,苏西乡要用最隆重的礼节迎接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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