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众瞩目的第十一届北京高校国际电影节终于开幕了。
跟去年的南美电影节和前年的意大利电影节相比,今年包括电影学院在内的各个高校参与的激情高涨。

整个海淀区学府路,到处都是鬼子来了的传闻,电影学院学生们连去饭馆吃饭,都常常会收到老板们请得送得一碟花生米,一碗鸡蛋汤什么的。没什么好说的,就是支持孩子们打鬼子,就好象当年踢亚洲杯,中国队踢日本队,一条街的酒水都免费一样。

……

十月十五号这天,电影学院的地下停车场象开了一次车展。

为了确保客人们的停车场地,这天所有本校师生的车子都不能进入自己的停车场,自己去外面找地方。

上午八点开始,各国参赞的座驾纷纷进入电影学院。

九点,各高校代表进入电影学院大放电影厅。

负责接待的是表演系和导演系大一的学生,孙茹偷偷去把依依带了进来。徐晓君就是管放映厅钥匙的,加上孙茹,带几个生人混进去看电影易如反掌。

易青和一帮学生会的同学站在放映厅门口接待客人,不管是谁来,一律塞给一张电影文化节流程安排表,和一份北大的《清韵电影》。

“……谢谢光临,请支持我们。”易青习惯性的说着,把一份流程单和一份刊物递了出去。

“易青……”

易青抬头一看,却楞住了。面前站着的正是一身短打扮修长玲珑的杨娴儿。

自从那次以后,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易青都没去找过她,在学校里偶尔见面也只是打个招呼,不说话。

易青看着她无辜哀怨的眼神,有点心软,刚想随便攀扯几句,杨娴儿身后人影一闪,罗纲站在他面前,从他点头道:“易君,又见面了。”

易青没好气的把两份东西往杨娴儿怀里一摔,道:“二位请进吧。罗纲先生,今天可是你们的电影节,精神着点。”

杨娴儿见他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忍不住要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忍住了,狠狠的看了他一眼,拉着罗纲进了放映厅。

易青心里不舒服极了,冷笑了一声。

又过了一会,各国的参赞和夫人,在张汇君院长等人的陪同下,和北京市委领导,国家外交部的一些官员一同进入放映厅。

然后,是电影学院留学生楼里的各国留学生,象过一个盛大的节日一样,穿着各国特色的服装。

一群日本留学生手里拿着膏药旗进去了。易青虽然反感,但是还得给他们发东西。有一两个日本女生,大热天居然穿了和服,也不怕焐出痱子。

易青让过这群烦人的日本学生,平时讲汉语的时候还不觉得,今天叽里呱啦在一起讲日语,听得膈应死了。

终于有几个易青想看见的人来了。

远远的,北大电影社、学生会的代表三十几人,清一色的摇着五星红旗,列着整齐的队伍向这边走来了。

易青老远就迎了上去,跟他们学生会代表握手,跟路威和阿鼠打招呼。

北大带队的学生会代表道:“都听说了,路威都跟我们说了,我们今天就是特地声援你们来的。”

易青由衷的道:“感谢感谢,你们今天真精神,不愧是北大!承情的很,承情的很,谢谢你们能来!没有北大的学生,还叫高校活动吗?”

北大的学生们笑着道:“五四以来,哪次爱国活动少得了我们北大,应该的!”

易青让过一边道:“各位兄弟,进场吧!”

……

罗纲和杨娴儿坐在放映厅里,电影学院自己学生的方阵安排在最后几排,要把好位置留给客人。

早上的片子还有半个多小时开始,剧场里的等还亮着。

两人借着微弱的灯光,看着手里的日程安排单子。

大部分电影节都是当天下午开始放重要的参展影片,在这之前,会有一部所谓的暖场片子,就象摇滚乐队的演唱会之前会有其他乐队暖场一样。

本来电影学院安排的是《满城尽带黄金甲》这部片子,但是经不起易青他们一再要求,还是换上老片子《红高粱》。

本来日本电影节放这种抗日影片怕影响不好,但是日本人既然以反战为名带来了《男子汉的大和》,那么易青他们也堂而皇之的在单子上印上“反战影片《红高粱》”的字样——这就是孙茹说的叫小日本吃个哑巴亏。

杨娴儿担忧的看着这份单子,对罗纲道:“易青那个蛮子,不知道要干什么,别出事才好。”

罗纲若有所思的看着屏幕,突然道:“看,开始了。”

……

影片开始了,明明是一部看了无数遍的老片子,中国学生们还是看得非常入神,好象是向鬼子们示威一样,影片精彩处,时不时的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影片放到中段,剧情里日本鬼子拉中国老百姓修公路,抓住了共产党员刘罗汉,鬼子们在公路上吊起这个西北汉子,将他活活剥皮。

画外音响起:“共产党员刘罗汉……面无惧色,骂不绝口,至死~~方休!”

好一个面无惧色、骂不还口,至死方休,尽管很多人已经听过多遍这句雄浑的画外音,放映厅里依然是满场叫好喝彩声。

当影片结尾处,江文等汉子抱着自制燃烧弹冲上去跟鬼子同归于尽的时候,下面一片唏嘘。

低低的,学生们跟着背景音乐轻轻哼着那首澎湃的主题歌:九月九酿新酒。

没人察觉到,剧场后面门帘一挑,老院长谢非站在自己的学生方阵后面。

明暗不定的银屏反光在他沧桑的老脸上闪烁着,多少年了,学生们之间已经多少年没有这种气氛了。

感谢鬼子。没有他们,怎么能让和平年代的中国年轻人如此万众一心。

……

下午,《男子汉的大和》终于在电影学院剧场放映了。

跟上午的热烈气氛相比,下午剧场里鸦雀无声。

不得不承认,经过十几年的此消彼长,中日电影之间的差距又拉大了。

尽管日本人用了卑鄙的手段,但是他们自己的技术和艺术确实已经是当之无愧的亚洲老大,在世界上,也足以跟好莱坞叫板。

尤其是上午大家刚刚看完《红高粱》,那是十几年前的老片子,抛开民族精神和影片内涵不说,至少在技术上和艺术理念上,更加显得落后了。

要在国际市场上踩住日本人,中国电影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易青和依依、孙茹坐在一起,看着大银幕,心情复杂。

论艺术认知,论水平,论理论,论研究成果,中国电影人半点都不会输给日本人,也不会输给任何国家。

但是,在其他方面,我们确实输了。

今天的中国,还有谁愿意投这么多的钱来拍一部民族爱国影片?日本人尚且歌颂他们的二战“英雄”,为这些侵略者招魂,而我们中国人,只会把狼牙山五壮士从孩子们的眼皮底下删除。

就算拍成了一部好电影,能通过审查吗?要过多少关卡?

中国又有多少影视公司,愿意投入开发我们中国人自己的先进电影技术?

可怜的中国电影人,这条路太难了。

易青正在烦闷不已的时候,耳边嗡嗡的听见有人说日语,他禁不住向那个方向怒视而去。

一般的电影节看的都是样片,也就是没有字幕和翻译的,日文片就讲日文,中文片就讲中文,连戛纳都是如此。外国评审,尤其是专业评审看得只是摄影、美术、音乐这些以及导演的视听语汇而已。

所以这时候,易青前排左手边一点的位置,罗纲正在低声的为杨娴儿做翻译,复述一句日语台词,再说几句汉语翻译。

易青毫不留情的低喝道:“你们俩能不能消停会儿?说日文过去跟日本人坐一起去!你当这里是你们家呢!”

杨娴儿愕然转过头来,这个学校里这个跟她说话的人还真不多。

她负气的盯着易青看了一会儿,一脸的委屈,眼眶里泪水直打转,终于在罗纲好劝歹劝之下,才慢慢的转回头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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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今天更新三章完毕。最近的节奏可能慢了点,但是所有的交代都是必要的,明天剧情出现大逆转,有兴趣的朋友可以猜猜看。

另外,我注意到很多读者认为奥斯卡代表世界电影的最高奖最高成就,这是一个天大的误会。奥斯卡是世界上办得最好的商业电影节,奥斯卡奖是类型片和商业片最高成就的象征,但是它不是世界电影的一哥,至少目前还不是。世界电影艺术的最高奖项代表是戛纳金棕榈,法国是电影诞生地,戛纳城里一个普通居民都具备国际评审般的电影修养,戛纳和巴黎才是世界电影的圣地。戛纳电影节的历史资历、评审的严格、艺术水准之高都不是奥斯卡这种拿钱堆出来的电影节可以比拟的。人们议论奥斯卡从来都是关注明星的衣着,有多少著名的珠宝和名车什么,与戛纳相比,奥斯卡主要重视票房和商业效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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