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白石高塔的墓地,这么久来,从来没有巫师安葬在这里。这倒不是没有巫师死过,而是偶尔有几个死亡的巫师,在死之前就决定了死后的安葬地点——比如高山之巅,比如大海,比如家族坟墓等。
现在,在极短的时间内,几十名巫师死亡,白石高塔无法完全顾全巫师们生前遗愿,不得不开启这处墓地进行安葬。
墓穴挖掘完毕,众多的棺木再无形的力量推动下,缓缓飘向前方,飘向挖掘好的墓穴。
空地边缘,李察在人群中看着,发现大部分棺木都是黑色的,唯独有一个棺木特殊——通体雪白,像是覆盖满了白雪。
格罗在旁边,悄声道:“那是麦克白巫师大人的棺木。”
“嗯?”李察眉毛一挑,“麦克白?”
“对,麦克白。”格罗确定的道,“听说这是麦克白巫师大人生前特意要求的,他要是死了,葬在哪里不重要,但棺木还有陪葬的东西一律都要用白色。”
“呃……”李察出声应道,确定了,他没有听错,格罗说的名字的确是麦克白,这种事情也的确是麦克白会干的。
麦克白!
李察心中默念着这个名字,眉毛一点点竖起,看向雪白的棺木,微微摇了摇头。
他和麦克白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只有短暂的接触,他对对方最深的了解,不过是对方喜欢吃橘子酱。而之所以喜欢吃橘子酱,则是因为对方有一段痛苦的往事,和对方的一个死掉的巫师女侍从有关。
除此外,他并不了解麦克白其余的事情。
话说回来,在白石高塔学院中,麦克白算是他少数认识的几个巫师之一。
正是因为对方当初给予他“斯巴达克英勇药剂”,他才能研制出来了“神之血液”来,所以……对方对他是有一定意义的。
他真的没有想到,对方竟然说死就死了,死得这么突兀。
“麦克白啊……”李察自言自语,本来因为找不到“斯德哥摩尔”书籍而不快的心情,再次蒙上了一层灰尘。
他能猜到,麦克白一定是死在白石高塔对付索门、穆可妮背后的神秘组织战斗中。也许是一场大战,也许是一场偷袭,也许是一场埋伏,但过程不会有太大区别,无非是战斗、不敌、被杀死。
按照神秘组织展示出的层出不穷手段,和深不可测的底蕴,一旦给对方足够的准备时间,做出任何事情来都不意外。
之前,索门和穆可妮,就可以用某种手段在短时内晋升一整个巫师等级——从一级巫师变成二级巫师,那神秘组织中其余人,同样能做到也不奇怪,没准还可以晋升为更高等级。
这样的话,除非在对方还没有准备充足的时候,就先发制人,用先手优势把对方击杀,不然对方可以轻松的碾压一切的存在。
麦克白虽然强大,在一级巫师中处于巅峰,但面对神秘组织的成员,却无法抵抗。
死亡是唯一的结果。
李察眨眨眼。
在他看来,麦克白以及其他众多巫师的死亡,很可能只是一个开端。之后,有极大可能,整个白石高塔都无法抵御神秘组织的攻击,会被神秘组织一点点的蚕食、消灭掉。
也许,正因此,整个白石高塔学院中,才会一直蔓延着压抑到极致的气氛。
白石高塔之所以举行一场葬礼,是想缓解这种气氛吗?又或者是激发士气?再或者,是下定决心,准备尽全力和神秘组织一战?
李察猜测着,不确定是哪一种可能,但能确定,今后的白石城会更加动荡。
也许他应该真的考虑离开了——换一个地方进行他的研究。
当然,在离开之前,还是要解决掉一些琐事,比如去大学者苏拉底那里,带着最后的希望,问一问大学者苏拉底,对方知不知道“斯德哥尔摩”这个地方。
李察眼睛眨了眨。
葬礼还在继续。
“啪嗒啪嗒……”
雨滴越落越急,不断的向着空地落下,而此时撑起的空气罩已经扩大为一面巨大无比的透明雨伞,把整个空地罩住,让落下的雨滴尽数弹开。
在空气罩的保护下,几十具棺木不受影响的飘动着,最终按照次序飘到了各自的墓穴上方。
全场寂静无声,只有雨声和风声。
这是沉默的葬礼,从头到尾,巫师们没有说一句话、没有说一个字——死的巫师无法开口,活着的巫师也不想在这些同伴面前聒噪什么。
于是在一片死寂中,葬礼继续。
巫师队伍中的巫师纷纷伸出手,各自对准一个棺木,虚按一下,“刷”的一下子,棺木整齐的向着坟墓中落下去,“砰”的一声轻响,接触到地面。
巫师们再纷纷一扬手,堆成土堆的泥土开始回归原来的位置,试着填满墓穴、覆盖掉棺木。
最后墓穴填平了,因为埋下棺木的原因,地面多出小半堆土壤。
巫师们又伸出手,遥遥的一握拳。
“咔咔!”
多出来的土壤立快速变形,体积收缩,质地发生改变,颜色从土黄色变作石青色,最终成为一块石头墓碑。
墓碑上写着各个牺牲巫师的名字:卢拉、穆克奇、多尔斯、泰勒、麦克白……
做完这一切,巫师们集体向着坟墓看了一眼,接着转身离去,继续保持沉默、不说任何话。
因为没有什么可说的——说什么,都不会改变面前的死亡。
死掉的人就是死了,像是一条狗般的死了,无论再伟大、再卑微、再英勇、再懦弱,都是死了。
无论是慷慨陈词,还是义愤填膺,又或者是沉重哀悼,都不会改变死亡这件事的分毫。
所以……没有意义的事情还是不要去做了,死的人就让他死吧,活着的人还要活着,然后做活着的人该做的事情。
这是白石高塔有史以来第一次集体葬礼,在沉默中开始,在沉默中结束。
巫师们陆续离开,天空中的空气罩失去支撑,“哗啦”一声破碎,雨滴“哗”的落下来,开始像鞭子般疯狂的抽打填平的地面、竖起来的墓碑。
“啪嗒!啪嗒!啪嗒!”
天地白茫茫一片,很嘈杂,很安静,很旷阔,又很压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