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笙被季予南两条手臂紧紧的圈着,几乎要透不过气来,她仰着头,用力扒拉了一下,“你先松开,我要被你憋死了。”
力道没松,季予南一个用力将她拉进了客厅。

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时笙冻得麻木的手指渐渐有了直觉,从指尖到手臂,暖意一点一点的沿着血管爬上去。

她被风吹得有些木的脑子恢复了思考能力,“你是不是遇上什么事了?”

季予南盯着时笙寡淡的脸,注意力却似乎并没有在她身上,沉默了半晌后才随口应了一声,“没有。”

他弯了弯唇角,淡漠道:“抱歉,吓到你了,很晚了,上去睡觉。”

时笙瞬间火大,“你他妈脑子有病啊?大半夜的把我从床上拉起来,屁事不说,又让我上去睡觉。”

“如果不想睡觉,我们来做点别的,”季予南低声呓语,压抑的眉目间又隐隐透出疯狂:“时笙,我们要个孩子吧。”

时笙以一种看弱智的眼神盯着他,眼底覆着一层薄凉:“……你觉得有可能吗?”

有可能吗?

如果换作是他,能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吗?

“你父母的事,我会给你个交代。”

…………

从这晚之后,季予南便没有再像现在一般情绪失控过,他每天很晚回来,回来后直接去书房,到天亮才回房间。

却也只是坐在床边看她一会儿,不说话,也没有其他动作,就那样目光平静的盯着她。

她好几次在熟睡中感觉到他专注的目光,都从梦里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季予南如松木一般挺拔的站在床边。

时笙被他身上浓烈的烟味薰得有些难受,皱着眉,嫌弃的摆了摆手,“你能不能离我远点,我快被你熏死了。”

季予南退后几步,沙哑的声音还带着整夜未睡的疲惫和倦怠,“时间还早,你再睡一会儿。”

他眼底有明显青色的痕迹。

时笙睡意全无,拥着被子坐起来,“季予南,你这几天是不是都没睡觉?”

他这样子,不像是睡过觉的。

“……”季予南薄削的唇抿出淡淡的弧度,少有的温和,“你再睡一会儿。”

“你去哪?”

“公司。”

时笙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时间,眼睛被屏幕骤然亮起的光线刺得生疼,“现在才五点。”

“……恩。”

时笙被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气的肺都疼了,不想管他,但又怕他这样熬着撑不住,冷着一张脸掀开被子,火大的拍了拍身侧,“上床睡觉。”

季予南沉默,几秒后才淡漠的开腔,“你睡,我去公司。”

“那你走了别回来了,看着糟心,真不知道你公司那群人这几天是怎么过的。”

最后一句,她是小声嘟囔的。

季予南眼神复杂的看了眼恼怒的鼓着腮帮子瞪着他的女人,最终还是躺上去了。

侧着身子,将女人柔软温暖的身体拥进怀里,下颚枕在她的肩胛,闭上了眼睛。

他这两天没刮胡须,下巴上冒出浅浅的胡渣,时笙被他扎得又疼又痒,缩着脖子躲。

季予南不是不想睡,是睡不着。

一闭上眼睛,就想到那天书房的对话。

环在时笙腰上的手越发紧了紧,仿佛要将女人生生的嵌进身体里。

这种不舒服的睡姿导致的后果就是两人都没睡着。

……

婚礼定在三月十六。

之前连续出了几天的太阳,今天天气预报说有雨,从早上起,天就阴一直沉沉的。

时笙一大早被就被敲门声给吵醒了。

她躺在床上,全身虚软,感觉还在梦中。

敲门声还在继续,不紧不慢,不轻不重的力道。

“进来。”

进来的是个穿红色修身西装的男人,化了妆,眼睛拉的又长又媚,“您好季太太,我是您今天的化妆师,我叫马克,您有什么需求都可以跟我沟通。”

有人推着两个架子进来,上面挂着两件长拖尾的婚纱。

时笙:“……”

她看着马克翘起的兰花指,额头两侧的太阳穴都在突突直跳。

还真是……

给她找了个弯的。

“季予南呢?”

“季少在教堂,本来是要接了您去教堂化妆的,但季少说让您多睡一下。”

时笙冷冷的哼了一声。

他这哪是想让自己多睡一下,是怕她闹。

“我不换,你出去。”

“可是季少吩咐……”马克很为难,皱巴着一张脸,那模样,似乎下一秒就要哭出来了。

时笙的手抚着额头,“我给他打电话。”

电话很快接通了。

季予南低沉的嗓音从听筒里传来,“时笙?”

“我说了,我不会和你结婚。”

那头沉默了几秒,嘈杂的背景音消失,“我以为我们前两天已经达成共识了。”

时笙咬牙,“你前两天还说让我走的。”

“给过你机会了,你没走。”

“谁说我不走?我不是在穿衣服吗?”

季予南咬了咬腮帮,看着教堂外铺天盖地的满天星,哑声说道:“我反悔了。”

“你……”

季予南打断她的话:“婚纱你若是不喜欢,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挑别的。”

时笙挂了电话,再说下去也是一样的结果,她不如省些力气。

马克见她挂了电话,笑着道:“季太太,我们化妆吧。”

时笙知道,即便自己素面朝天,也阻止不了季予南的决定。

化完妆,时笙选了件灯笼袖,偏职业样式的婚纱,长拖尾,没有镶任何的饰品。

立领、OL风,胸下有个蝴蝶结点缀。

楼下。

克洛伊也穿的很正式,看到时笙,夸赞道:“太太,您今天真漂亮,是我看过的,最美丽的新娘。”

“谢谢。”

时笙走了几步,顿住了。

她侧头,看着茶几上水果篮里那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马克奇怪,打心里觉得这位季太太个性古怪,不好伺候:“季太太,车子已经在外面了。”

“我拿个东西,你先去车上等我。”

“您要拿什么跟我说,我去……”马克见时笙沉下来的嘴角,噤声,“好。”

马克出去后,时笙走到茶几前,将那把水果刀放进了随身的包里。

…………

婚礼定在纽约最具盛名的教堂。

布置用的花是满天星,从教堂门口一直延伸到教堂的大厅。

因为下雨,再怎么唯美也蒙上了一层湿漉漉的雾气。

车子在大门口停下。

季予南拉开车门,将时笙从车里抱出来,大步朝着教堂里走去。

保镖打着伞在后面跟着。

直到走到教堂后面的休息室他才将时笙放下,“时间还没到,你先坐着休息一下。”

他看了眼时笙穿的婚纱,视线在领子上停留了几秒,“喜欢这种?”

“都不喜欢。”

季予南淡淡的吐出一句,“你是不喜欢婚纱,还是因为要和你结婚的对象是我,所以不喜欢?”

“算了,别回答了,休息一下,等时间到了我来接你。”

教堂婚礼是由新娘挽着父亲入场,将新娘的手亲自交到新郎手中,时笙没有父母,季予南便和时笙一道入场。

时笙握紧手中的包,毕竟是人生第一次,即便表现得再怎么镇定,眼神还是有几分飘忽,“你父亲呢?今天也来了?”

几乎是对危险潜意识的直觉让季予南在下一刻将视线落在了时笙的包上。

短暂的沉寂。

季予南面无表情的出声:“我想你不会希望看到他。”

“让他来吧,他就你这么一个儿子,结婚都不通知他,怪不孝的。”

季予南目光深深的看着她,轻描淡写的道:“好。”

他转身出去了。

休息室里就时笙一个人,但她知道,外面肯定各个角落都站了保镖。

她早上起的早,这会儿有点困,见时间还早,就走到窗边的贵妃椅上躺着小憩。

但没有睡着,听到开门声,猛的就睁开了眼睛。

动作幅度有点大,像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推门进来的是马克,被时笙的动静吓了一跳,“季太太,抱歉,我吓到您了吗?”

“不是,做了个噩梦。”

她梦到她爸妈了,站在那栋二层小楼上,身前身后都是火,他们在向她挥手。

时笙拼了命的想救他们,嗓子都喊哑了,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在眼前被火光笼罩。

他们的嘴唇一直在动,但时笙听不见声音,只看到铺天盖地的大火,像外面的满天星一样。

将天空都染成了一个颜色。

“时间快到了,我来给您补妆。”

“好。”她用纸巾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坐到梳妆台前。

补妆很快,五分钟的时间。

马克看着镜子里的她,“季太太,您看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吗?”

时笙:“你会说中文吗?”

“会一点。”

“那你说,报仇。”

马克觉得这个季太太脑子可能有点毛病,但季少是个大客户,他即便这么认为也没表现出来,顺着时笙的话道:“报仇。”

“别出声,做个口型就行。”

马克又说了一遍。

时笙盯着他的嘴唇,“你再说,幸福。”

“幸福。”

时笙看着那薄厚适中的两片唇瓣,眼睛里突然覆上了一层水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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