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乔猛的睁开眼睛,盯着头顶被黑暗笼罩的天花板,剧烈加速的心跳好半晌才平复过来。
再去回想,梦里梦到什么已经忘了。

她刚才惊醒时除了睁开眼睛,基本没有其他动作了,所以,并没有吵醒莫北丞。

南乔在床上躺了一会儿,黑暗中,眼睛看不见,感官就变得格外清晰,男人的气息浓郁挥之不去。

她睡不着,趁着莫北丞翻身背对她的时候起来了。

又担心吵醒他,便赤着脚悄悄的去了楼下的客厅。

走道上的灯光并不太明亮,是根据眼睛的敏感度调试的最不刺眼的舒适亮度,脚下踩着厚厚的地毯,很柔软,听不到半点脚步声。

南乔就着客厅的应急灯去厨房拿了瓶矿泉水,拧开喝了一口走回客厅的沙发坐下。她也懒得开灯,觉得别墅太静了,就顺手拿起茶几上的遥控板开了电视。

她平时不怎么看电视,只偶尔在电脑上刷刷电影和电视剧,综艺节目都几乎不看,连着换了几个台也没看到什么好看的,便将遥控板随手扔开了。

开电视也不是想看,只是觉得太静,什么台也就无所谓了。

已经凌晨四点多了,南乔毫无睡意,本想拿手机刷刷新闻,等六点去做早餐,手在旁边摸了个空,才想起自己刚才下来的时候没有带手机。

南乔将电视调到本地新闻台,电视里正在播报一则吃夜宵引起群殴的消息,现场很乱,警察已经将闹事的给扣住了,画面里人潮涌动,骂粗的、推攘的,硬是将坟墓一样安静的别墅也染上了一层喧嚣。

镜头偶尔会拍到路边的一些大排档,南乔突然就觉得有点饿了。

本想忍忍等到吃早餐的,但越忍越饿,她想到上次买回来的泡面还剩了一盒扔在橱柜里的,就起身去厨房煮泡面。

什么都是现成的,连葱姜蒜这类的配料桂姐都是切好了一些放在冰箱里的,南乔只需要烧开水将面和调料一并儿放进去就行。

南乔看了眼泡面的生产日期,这还是她和莫北丞刚结婚的那段时间她图方便买的,确定没有过期,才开始拿锅烧水。

面很快煮好了,她还加了个蛋。

南乔连汤一起盛在碗里,端到了外面客厅去吃,电视里的画面已经从大排档换到了桥上,记者拿着话筒,一头秀发被风吹得很凌乱,声音急促的道:“刚才有辆黑色的比亚迪撞毁栏杆,从桥上直冲下去,现在交警和消防官兵都已经来了,正在进行打捞……”

……

莫北丞是被手机铃声吵醒的,他拧眉,转身去抱身侧的南乔:“怎么不接电话?”

南乔睡眠不深,手机的铃声足够吵醒她。

手摸到一片冰凉。

莫北丞睁开眼睛,虽然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但一个人在不在光凭气息就能感受的出来,多个人和少个人,还是有很多区别的。

他没有开灯,伸手拿起床头柜上已经自动挂断的手机,摁亮屏幕——

是木子打来的。

这么晚了,肯定是有事她才会打电话过来。

南乔的朋友没有那种半夜睡不着打电话骚扰人的二百五。

保镖没有跟他打电话确定,就证明南乔没有出去,可能只是失眠去了哪里走走。

他从床上坐起来,拧开台灯,木子的电话就又打过来了。

铃声伴着震动的嗡嗡声。

莫北丞犹豫了一两秒,接起,“什么事?”

“……”

木子没想到接电话的会是莫北丞,到喉咙口的话哽了一下又咽下去了:“怎么是你接的电话?”

虽然没说什么事,但莫北丞还是明显感觉到了她声音里的急切。

他抿唇,穿上拖鞋,语气淡淡的:“你觉得有什么要紧的必须要立刻拿主意解决的事跟她说比较快,还是跟我说解决起来更快?”

“跟谁说都解决不了了,这都半个小时了,要死也死透了。”

“……”

莫北丞本来在往外走,闻言,心里几乎本能的升起一丝不祥的预感,速来冷淡的英俊面容上神情稍稍变了一变,他握紧手,骨节凸起:“什么意思?”

……

莫北丞在二楼就一眼看到了沙发上蜷缩成一团的女孩,静静的,好似抽空了所有的气息。

正在播放的电视频道是本市的新闻台。

现在正在插播广告。

虽然没有更有力直接的东西表明南乔已经知道时笙出事了,但她这副模样,肯定不是单纯的失眠那么简单。

男人心里微微一震,疾步下楼朝她走过去,却在快要靠近的时候突然又慢了脚步,他看着她,心里生出一种类似于恐惧的陌生感觉。

但不管怎么慢,他始终还是站在了南乔面前。

或许他走的不慢,毕竟他很担心沈南乔,只是放大了心里的恐惧,以至于觉得自己走的慢。

他在她身前蹲下——

“南乔……”

南乔手捂着脸,长发落下来遮住了她的手和脸,莫北丞无法看清她此刻的表情,只能低低的,安抚的唤她:“南乔。”

女人没有任何动静,这比她跳起来声嘶力竭的质问他,怒斥他,给他一巴掌更让她担心。

莫北丞不敢强迫她放下手,只是轻轻的将她揽过来,手在她背脊上拍了两下,安抚:“对不起,我现在带你去找她。”

南乔终于有反应了。

她在他怀里微微动了一下,然后抬头,一张脸苍白如纸,双眼无神,却又异常漆黑。

她看着莫北丞,但因为失神的厉害,又仿佛并不是在看他。

似乎只是透过他,看向了另一个地方,另一个人。

莫北丞将她散落的头发别到耳后,喉咙涩痛的厉害,好不容易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却也干涩沙哑的厉害,“我带你去找她。”

“时笙是不是坐的一辆黑色的比亚迪离开的?”

南乔也不知道自己这么问还有什么意义,又或者只是在自欺欺人的希望有个人来给她确定,是她看错了,但她在刚才一闪而过的画面上已经看到季予南了。

虽然镜头隔得远,但她还是清楚的知道,那就是他。

有些天,天生就具备领导才能,即便是站在人群中也是鹤立鸡群,让人一眼就能认出来,哪怕只是一个背影。

季予南那样的人怎么可能为了个不相干的陌生人,一身生人勿进的冷峻气势站在桥头,这大冷天的,穿着件丝毫不御寒的西装站在那儿吹冷风,不是疯了就是掉下去的人和他息息相关。

莫北丞:“……”

他的瞳眸剧烈的收缩了一下,紧紧的抿唇,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他居然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他第一次觉得语言匮乏是一件让人烦躁崩溃的事,他知道时笙对南乔的重要性,即便他不想听,但不妨碍有人会告诉他,他的妻子为了个男人差点疯了,如果不是她的闺蜜誓死相随,可能现在已经死了。

现在时笙出事,即便不想承认,但也必须要承认,他就算有通天的本事也帮不上忙,只能等。

但帮不上忙不说,他现在甚至不知道怎么安慰她。

在这一刻,似乎所有的言语都失去了作用。

莫北丞的喉结剧烈的滚动,许久之后,才道:“南乔,你想去看看吗?”

南乔突然挣开他自己坐了起来。

“啪。”

一记巴掌狠狠地掌掴在他的脸上,女人的力气本来不大,但这种情况下往往会生出一种超乎寻常的力气。

莫北丞被她打的侧过了脸,甚至有肿起来的痕迹。

四个手指印在昏暗的光线下,依旧清晰可见。

南乔盯着他,冷冷的说:“你保证过,她不会有事的。”

莫北丞脸上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甚至连最基本的被打脸的恼怒都没有,他道:“对不起。”

“我当时为什么要信你?我该去找她,我就知道,不能让她和季予南那个变态单独相处。”

我当时为什么要信你——

这句话,像一根针一样,精准无误的扎在他心头最柔软的位置上。

莫北丞垂在身侧的手一点点的收紧,语调还是平淡无奇:“他们没有单独相处。”

南乔:“……”

她推开莫北丞,快步朝着大门走去,在经过玄关时,拿了放在上面的车钥匙,连鞋子都没换就直接出去了。

莫北丞抿了下唇,起身追上去。

男人双腿修长有力,在南乔上车之前截住了她,“你现在情绪不稳容易出事,我来开车。”

南乔没与他争,她现在的状况确实不太适合开车,而且她的车技和莫北丞比,完全不在一条水平线上。

她要去找时笙,不是去送命的。

如果时笙没死,她带她回来,坚决不会让季予南再靠近她半步,如果时笙死了,她给她报仇!

南乔拉开副驾驶坐进去,刚系上安全带车子就驶出去了,她自嘲的苦笑,她这辈子到底要为多少人报仇才算的上完?

半夜里路上没什么车,莫北丞车技又好,很快就到了出事的三桥。

车子已经打捞起来了,黑色的比亚迪,车头已经完全变形了,湿淋淋的放在那里。

除了记者、警察、消防员之外没什么围观的路人。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