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心扑通扑通狂跳不止,双腿却如灌铅般沉重,似乎连逃跑都忘记了。
当然,我也跑不了,六个烧得满目全非的孤魂野鬼,此刻就堵在水房门口,静静看着我。

我不知它们是何用意,不由后退几步警惕地盯住它们:“你们不该在这,去你们该去的地方。”

它们依旧默然站着,仿佛听不懂我的话。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这六个面目狰狞的鬼物就消失了。

霎时,水房恢复了嘈杂的喧哗,再次变得人满为患,我傻傻地站在那,依旧望着它们站过的门口发呆。

就听旁边传来一个怯懦的声音:“你刚才在自言自语什么?”

我回过神来,侧头一看,是安易在对我说话。

“没什么。”我尴尬地笑笑,这才意识到,早有几人看到我的不寻常,正不解地打量着我。

刚刚定是那些鬼施了结界将我困于其中,其他人自是看不见,只道我在神经兮兮地自言自语。

那些鬼东西究竟要做什么?几次在我面前现身,不可能只是要吓我吧。

当晚躺在床上,我辗转反侧地失眠了。

才来基地两天,就遇到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我忽然开始想念北冥焰,想念他冰冷却令人无比安心的怀抱。

仿佛有他在,我便能远离一切诡异是非。

我不知自己何时睡着的,只觉得似乎做了个梦,梦中有陌生人在耳边说话。

起先意识朦胧,只觉得那说话声细若蚊蝇,后来我渐渐听清了,似乎是谁在唤我。

“小姐,您快醒醒。”

一只冰凉的手在摇晃我的肩,我缓缓睁开眼,恰好对上了一张面目狰狞的脸。

我大叫一声,这才注意到,我早已不在宿舍了。

定睛一看,这不是那间储物室吗?我正靠在储物间的铁柜旁。

我靠!

怎么又到这鬼地方了?不是睡在床上吗?难道我梦游了?

抬眸看去,面前站着六个身着军装的奇怪人影。

我立刻就意识到,就是那几个被烧死的士兵。

不等我开口,就见其中一名士兵面容开始扭曲,我吓得急忙站起身,连连后退几步。

旋即,我意识到,他似乎在努力对我挤出一个微笑,只因面容被火烧得已无一处完好,泛红的皮肉紧绷着,将双眼压迫得只剩小小一条缝,才看起来异常可怕。

“实在对不起,之前吓到您了。”

我蹙了蹙眉,这些鬼士兵生前到底是受过训练的子弟兵,对人民群众还算礼貌。

不过,就算知道他们是烈士英灵,可对上这六张被火毁容的面孔,依旧让我头皮发麻,毛骨悚然。

那士兵继续开口:“我们六人生前是第五军区三连二排一班的士兵,为了救这间储物室的大火,被烧死了,没想到您能看见我们,真是太好了!”

好什么?差点被你们吓死,我内心暗暗吐槽。

顿了一顿,他面露难色,犹豫一下还是问我道:“不知可否拜托您一件事?”

“什么事?”

虽极不情愿,我还是小声开口。

他叹了口气,与他几名战友相互对望,似有难言的苦衷,我猜到他们定是生前遗愿未了,或心有冤屈,不然怎会盘踞于此,几年都不肯走。

就听他沉声说道:“三年前那场大火,并不是意外,而是有人故意纵火。”

故意纵火?毁坏军区财物可是要判刑的,谁这么大胆?

他愣了一愣,却不肯再说,旁边他的战友推搡着他,倔声开口:“怕什么!我们都死了,就算说出来,他还能把我们怎么样!”

那战友转而看向我,说道:“放火的不是旁人,就是你们班现在的教官。”

“啊?”我听得目瞪口呆,只觉得匪夷所思,不禁问道:“他为什么要放火?”

“他不过是个狗腿,受了上面主谋的指示。”

“对,主谋是我们连队的连长。”

另一名士兵义愤填膺:“我们几人因无意中得知了连长一个秘密,所以就被他故意派去储物间救火,借救火之名除掉我们,还虚情假意地给我们开追悼会!”

几个士兵你一言我一语,颇有群情激奋之势,我听得云里雾里,便打断他们道:“所以,你们是来报仇的?”

“不,”为首的一名士兵看着我,淡淡地解释:“我们想拜托您去一趟军械库,帮我们拿回自己的枪。”

开什么玩笑!擅闯军队武器库,还去偷枪?

简直是花式作死!你们自己咋不去!

“不行!”我斩钉截铁地拒绝。

就在我起身要离开时,忽觉眼前一黑,整个人便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当我再次醒来,也不知过了多久,眼前似有金属物品明,晃晃一片,耀眼得很。

仔细一看,我不由怔住,面前挂着一排整齐无痕的五六式冲锋枪,还有百十来把三八大盖儿,皆被锁在透明玻璃柜里。

纵使我再没见识,也看得出,这里就是那六个鬼士兵想去的军械库。

头上明晃晃一盏吊灯,照亮了一旁面色森然的六个鬼。

为首的鬼士兵见我醒来,丢了把钥匙给我,说道:“我需要你打开保险柜,找到我们六个人的枪。”

话语冰冷带着几分命令,全无先前的客气。

我心道你们既然有钥匙,自己不会找吗?

再朝保险柜望去,我才注意到,那上面的每把枪,枪柄皆挂着一颗小小的金锁,想来这些鬼物忌惮那金属器物,才不敢自己去拿。

“你们要枪做什么?”我问道。

“和你无关!”鬼士兵不耐烦地开口。

我心下奇怪,是要拿枪去报仇吗?可身为鬼,看他们样子至少是黑影鬼的等级,也该小有道行,还需要枪才能报仇?

其中一个鬼士兵脾气很冲,不客气地推了我一把,吼道:“别废话,快去找!”

“你们编号是多少?”我冷声问他们,无奈起身朝保险柜走去。

他们却面面相觑,半天没说话,似乎被我这寻常问题问住了。

军队中一人一枪,皆是固定编号,这是常识。

半晌,其中一个鬼士兵才结结巴巴地说:“我们忘了,你看名字就能找到。”

我心下一惊。

忽然意识到,这六个自称烈士英灵的鬼,生前根本就不是这里的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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