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兄这么一说,我点点头,也没说话,便跟着师傅朝这村子的后山走了过去,那魏德珍好似因为啥事没跟上来。
令我疑惑的是,师兄好似对这村子格外熟悉,领着我穿过几条小路,便出现在后山。

这后山不高,也就是一座山坡的样子,山上的树木却是茂密的很,但由于时处秋季,一地枯黄的落叶,踩上去赫赫作响。

“师兄,我们来找什么树?”刚到后山,我朝师兄问了一句。

他瞥了我一眼,淡声道:“松树。”

我一愣,在师兄身边也待了一段时间,这松树我是知道的,木质软硬适中,细致,有轻微的香气,耐腐力强,一般都是用来打造家具,拿松树打造棺材,却是很少出现,一来松树的硬度不够,二来松树有百年常青的说法在里面,用来的打棺材不吉祥。毕竟,死者睡入其中,得按照大自然的生存规律走,让尸体慢慢腐烂,倘若尸体一直僵而不腐烂,对后人不好。

当下,我把这一想法对师兄说了出来。

他抬头望了我一眼,也不说话,抬步朝前走了过去,我急了,连忙追了上去,又问了一句。

他还是不说话,双眼朝四周环视一眼,好似发现什么,脚下朝左边加快速度移了过去,我立马跟了上去。

师兄在一株松树边上停了下来,微微一笑,扭头瞥了我一眼,缓缓开口道:“普通棺材自然不能用松树作原料,会影响棺材本身的气场,也会令死者躺入棺不舒服,但魏德珍所要求的那种棺材,用这松树却是最合适不过。”

我微微一怔,忙问:“那种棺材到底是什么棺材?”

他笑了笑,摇头不语,将手中的斧头交给我,他则对着那颗松树作揖,嘴里嘀咕了几句话,这过程大概是一分钟的样子,待他弄完这些后,师兄朝我看了过来,徐徐开口道:“川子,今天师兄便教你第一步,伐木。”

听着这话,我立马明白过来,他这是打算教我点手艺,就嗯了一声。

师兄说:“普通木匠伐木,没任何讲究,都是随心而为,但我们鬼匠不同,我们鬼匠伐木得讲究时辰、方位以及避开一些煞气。”

我一听,伐木还有这么多讲究?就问他原因,他说:“时辰只需要避开,子年在午、丑年在未,寅年在申,这三个时辰是伐木的大忌,一旦在这几个时辰伐木,会冲太岁,为之大凶,所伐下来的木料,无论用作任何东西,都会是凶物。”

说到这里,师兄顿了顿,又告诉我一般伐木的数量,以一三五七九等阳数为吉,二四六八等阴数为凶,再有就是伐下木料的堆放方位,要避开犯黄煞、皇帝八座煞、九天大座煞,一旦伐木犯了这煞,会令木质变得酥软,所打造出来的东西不耐用,情况严重者,甚至会招来鬼神的惦记。

我嗯了一声,把师兄所说的牢记在心,就发现师兄指着那颗松树,缓缓开口道:“川子,你记清楚了,但凡找木料,要切记别找百年以上的树木,那种树木多数有了灵性,砍伐下来,最终遭报应的会是我们鬼匠,所以,找木料必须找百年以下的。”

说话间,他从我手中拿过斧头,举起斧头照着那松树劈了下去,一斧头下去,那整颗松树猛地晃动了几下,师兄说:“观察树木的年龄,无需用年轮去检查,只需要查看树皮底下的树木所起的凹凸度,便能知道这棵树的年龄。”

说完这话,师兄抽出斧头,伸手朝树杆摸了过去,淡声道:“这颗松树,凹凸有致,其凹凸度成弧形,说明这株松树的年龄在二十年。”

我有些不相信,作为高一的学生,我甚至一般查看树的年龄,都是依靠年轮,但师兄并没有理会我疑惑的眼光,几斧子下去,那颗松树被砍得摇摇欲坠,师兄也不急,深呼一口气,继续道:“记住,伐木的最后一下,必须用尽全身气力,唯有这样才能彻底砍断树与地面的关系,否则,很容易让阴气钻入树心,从而导致树木常年湿润。”

我嗯了一声,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哐当一声,那松树应声倒地,我立马跑了过去,蹲下身一查,就发现这松树的年轮正好是二十圈,与师兄所说的树龄二十年完全一致。

这让我看向师兄的眼神有些意动了,然而,师兄没给我开口的机会,将手中的斧头交给我,淡声道:“按照我教你的方法去东南甲子位,那边有颗松树。”

我一愣,满腹疑惑地问了一句,“师兄,你怎么知道那个方位有松树?”

他瞥了我一眼,顺势坐在树杆上,笑道:“这大千世界,无论人、还是植物都有自己的特性,大到每一座高山,小到每一颗灌草,都是依环境而生,我们只需要根据它们生长的特性以及距离,便能准备说出它们附近有些植物。”

说着,他顿了顿,“你看看这颗松树,松树的枝叶茂盛,而松树边上却没有灌草之类的气味,这说明这附近有一片石头群,根据松树的生长特性,但凡石头群附近必定有松树,最后,你再看看这松树倾斜的角度以及树叶的指向,不难判断东南甲子位有颗松树。”

说罢,他站起身,抬手在我肩膀重重地拍了一下,淡声道:“川子,想当好一名鬼匠,首先你得融入到大自然中,感受大自然的一举一动,把大自然所呈现出来的万物现象,归为己用。”

我点点头,说实话,我一直觉得师兄只会打棺材,也一直认为打棺材仅仅是将几块木头合起即可,但师兄的这番话,却令我赫然开朗起来,就连看向师兄的眼神也变了。

师兄见我愣在那,皱眉道:“愣着干吗,快去啊!”

我回过神来,连忙点头,也不敢再犹豫,立马朝东南甲子位跑了过去,事实就如师兄猜测那般,这位置有颗松树,比先前那颗松树要大上一个号,我学着师兄的样子,先是朝松树作揖,后是举起斧头劈了一下,按照师兄先前教的凹凸度,大致上查了一下这树的树龄,约摸30年,具体树龄却不敢确定。

估算出树龄后,我也没犹豫,倦起衣袖,举起斧头照着松树劈了下去。

就在我刚砍下松树的那一瞬间,身后陡然传出一个声音,吓了我一大跳,回头一看,是师兄,他一脸笑意地看着我,也不说话,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感觉师兄的笑有点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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