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妈听了脸色吓得苍白,赶紧摇着手:“哎哟!姨太太,您可别乱说呀,这话千万别让其他人听见,老爷听了会不高兴的,老爷对您那么的好......”
楚惠冷笑一声,说:“对我好?老爷当初娶我进门,无非也就是看中我的美貌,但是容颜会老,没了容颜老爷凭什么还进我院门儿?

“我如今只是想见老爷一面,亲口对他说一声,老爷若是嫌弃我了,请明着对我说,给我寻个去处,姑子庵也好、流落在外也行,我绝不哭着喊着赖下来。”楚惠两眼满是绝望。

“姨太太......您放心,无论多少姨太太被赶出去,您都......绝无可能被赶走......”刘妈急忙安慰楚惠,但却又不敢把实情告诉她。

楚惠怀有老爷的孩子,这事儿只要大太太一直没动手,姨太太有喜的事儿迟早会让老爷知道,老爷到时候看在孩子的面上都不会赶楚惠走。

何况老爷如今是误会了姨太太,一旦知道姨太太不是故意呕吐、不是故意令花家难堪,老爷就会原谅姨太太,那会更加宠爱姨太太。

但是此时的刘妈还不敢说这些,她的家人可都掌握在大太太李氏的手中,她不敢赌,万一真相说明了,老爷却还是对姨太太冷淡,那么大太太就会不遗余力地除掉她这个泄密者。

刘妈最怕的就是连累自己的家人,她每天活在矛盾中也正是因为这些个事儿。

加上刚才在院门口管家的敲山震虎,她刘氏不是听不懂,而是实在无奈。

“刘妈......算了,咱们不说这些了,我困了,想睡了,你也去歇息吧。”楚惠本想反驳刘妈的话,但是想想算了,刘妈一个下人,除了可以安慰主子之外,其他什么也做不了。

这一夜,在花家大宅里,有四个人睁着眼睛毫无睡意。

第一个是花老爷。

本来这次跑货回来,给两房太太各买了套首饰,现在大太太的已经给她了,楚惠的还在自己书房的行李中搁着。

这个女人,自己真是太娇惯她了,亏得还是赣州的大户人家出身呢,竟然越来越没有规矩,要不是那张脸长得那么娇媚,真是一无是处。

害得自己今夜没有地方过夜,只得睡在李氏房中。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他与李氏之间再也没有了床第之欢,不知道为何就是对李氏提不起兴趣来。

这便让他越发的喜欢找丫鬟去偷偷野食儿解解馋。

原本对楚惠还尚有兴趣,每每看着她那张白皙精致的小脸儿就特别来劲儿,可是经过午宴上那一出,他对她再也提不起兴趣来了。

他自己都估计,要是夜晚上了楚惠的床,大概还未脱去衣裳,便会想到她呕吐的那滩污秽之物,立即会对她索然无味失去兴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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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来想去,还是今天那小兰够味儿,怎么早没有注意到她?早注意到她自己也不至于躺在这个婆娘床上干瞪眼。

第二个睡不着的人便是大太太李氏。

此刻她就躺在花老爷身边,虽说花老爷对自己并不顺眼,但是念在结发夫妻的份上,往常也每月会到她房里来过夜一次,至少那可怜的一次总还是让她留恋不已的。

可是今晚怎么了?老爷不是刚回来吗?在外办货有一个多月未近女色(大太太白天盘问过老爷的跟班证实了),回来应该饥渴难耐才是。

怎地自己无论是把里外衣裳都除去了,还是撒娇耍媚诱惑他,都无济于事?

就在刚才,一向矜持的李氏,学着几任姨太太们妖媚些,把雪白的身体贴上去,却换来老爷一声呵斥:“睡吧,你是端庄贤惠的花家大太太,难道也要学花街柳巷女子么?”

只这有一句话,便把自恃高贵的李氏踩塌得支零破碎。

她羞红了,自己如今堕落到要脱光了主动去粘着他,他却还坐怀不乱充起了君子。

天底下的男人都可以是君子,唯独他花士昌不是,他一天到晚不是睡这个丫鬟、就是睡那家婆姨,这些事儿李氏不是不知。

只不过碍于自己的脸面,她不愿声张、不愿追究罢了。

而且她也知道,那些下人只是花老爷偶尔想吃野食儿时打牙祭用的,翻不了身,动摇不了她大太太的地位。

因此,她明知老爷有找丫鬟的习惯,她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不比得这几任姨太太,多少都有些来路,又比自己年轻貌美,随时都有取代自己的可能。

李氏未着寸缕躺在一边,紧闭着眼睛,滚下了两行孤独清苦的热泪,她与老爷已经多年未行房了,她深知,老爷这是彻底的厌倦了自己。

第三个睡不着的人是大太太这院儿里的丫鬟陈小兰。

她眼睁睁地看着老爷进了大太太的房里,还是她去伺候他们上的床,他们躺下后还是她替他们落下的罗帐。

自己亲手把自己爱慕许久的老爷,送上大太太的床,而自己在大太太凌厉的驱赶声中灰溜溜不甘心地出来。

她趟在床上辗转反侧,想着白日里老爷对自己的那顿疯狂,想着老爷在厅里看自己时那双火辣辣的眼睛,这些都完全证明了老爷是喜欢自己的。

可是她实在不明白,老爷白天才要了自己,晚上怎么又可以上大太太的床?

她简直不敢想象大太太床上,此时他们两个正在翻滚的情形,更不甘心老爷白天对自己的那些招数用在大太太身上,老爷迟早是属于自己的,怎么可以再爬上别人的床?

第四个睡不着的人正是丁伯豪。

他躺在床上一会儿脑子里出现楚惠那张可怜楚楚的小脸儿,想着她那凄惨的家世,内心不由得生疼起来。

一会儿又有个声音在提醒他,那是自己表妹夫的姨太太,他丁伯豪向来秉承君子不夺人所爱,又岂会因一个女人闹出这毫无伦常之事来?

一会儿又想起自己戎马多年在外,至尽依然孑然一身,连老父母最后一程都未能赶回来相送,所学的忠孝仁义哪儿去了?

丁伯豪翻来覆去一直到天快亮了才疲倦睡去。

大清早,丁伯豪被院中袁晓峰和一个女人的对话声惊醒。

“袁副官,外面谁来了?”他极不悦地朝窗户大喝一声,正入睡被吵醒再好脾气的人也会狂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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