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府紧闭五年的朱漆大门今日突然开启令人吃惊,本就吸引了不少过路者与附近好事者的目光,再加上巡城的官兵出现在这里,使得驻足围观的人越来越多。人多了,自然就会交头接耳,互相打听消息。
如此,说什么的都有,于是有人想到早先从古府角门踉跄着跑出来的满脸带血的丫鬟,以及追着那丫鬟一路抹着眼泪跑出来的小厮,一拍大腿,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兴奋,便添油加醋地讲给周围人听。

这则消息更是将人们的好奇心吊的高高的,交头接耳的更厉害,兴致高昂地作着各种猜测。

正这时,孙府被绑的七人从角门处被古府家丁押出来,被排成一排按跪在围观百姓面前。

见到这种阵仗,百姓哗然。

这时候,古强走上前,腰背挺的笔直,向百姓一抱拳,“各位,我家老爷一生忠君爱国,留下一世清名便早早的去了。老爷去后,我家夫人、小姐与小公子深居简出,我古府上下安分守己地守着老爷留下的英名过活。现如今,正印证了人走茶凉一句。”

他顿了顿,“那孙府老爷,曾受我家老爷多方照顾不说,于八年前恳请我家老爷将小姐订给了嫡长子。现如今,那孙府忘恩负义不说,竟派了奴才上门来万般侮辱我家小姐,简直欺人太甚。诸位,今日古府便要好好与孙府清算这几年来的旧帐,还请诸位父老乡亲给个方便,各自散去,给个方便,谢谢,谢谢了。”

古府上来就抛了这么大一个爆炸性的消息出来,虽然细节不曾说,但大概意思却是说明白了,这是两个有婚约的府邸之间要算帐,要拼命。这么震憾性的事件,好事的人们怎么可能散去,这热闹是看定了。

不过,大安王朝的百姓对武将一向尊重与爱戴,尤其尊重热血洒疆场、为国捐躯的将士。因此,他们不约而同地后退四五米的距离,将古府门前空出很大一块儿地方来。

有大部分人起哄喊着古将军家的小姐不能让人欺负了去,有人一脸茫然,也有知情人说着孙府不地道之类的,还有胆大的要求古管家把事情说清楚。有人喊古小姐名声本来就不好,被夫家嫌弃也是应当,立刻就被身边满脸横肉的高壮男人一拳揍倒。

总之,地方是腾出来了,但喧哗声比之前还大。看热闹的人将宽阔的街道堵了个严实。人也越聚越多。

古瑞星头痛无比地跟出来,向身边的士兵交待了几句,那士兵领命,很快带着古府外边的巡逻士兵一道,手持剑戟将古府门前的空地围起,以防百姓冲撞上来。

彥公子慢腾腾地踱步出了古府大门,想着从会客厅到大门这段路上所见情景,若有所思。打扫的井井有条却处处显现着萧条景象的庭院与过道;从管家到家丁、丫鬟俱是粗布衣裳;唯一的小姐一身素色长裙,质地对京城贵族富户而言只能算得一般,不仅如此,她头上除了固定头发的一根普通银钗之外别无它物。

彦公子想起昨日在大街上遇到的一身绫罗绸缎的男人,与古府现状一对比,他的脸上便多了一层寒霜,无声地站在了古瑞星的身侧。

古瑞星很是无奈,他们是内城的巡城守卫,追捕、当街抓人他们在行,都是打打杀杀的事,痛快。而今日这事,虽说两府之间发生这样的冲突是他们当管的,但这又牵涉到订婚男女两府的烂帐,这里尤其说到夫家污蔑女方清白之名,他们又不是审案的衙门,一群只知道负责内城安全的半大不小的大老爷儿们,让他们怎么插手这种事?他们要怎么管?

古瑞星向彥公子递去求救的眼神,却郁闷地发现人家理都不理他。他无法,又不能真让事情闹大,于是清了清嗓子,“古管家,我们是负责京畿安定的官兵,我们的职责便是抓捕扰乱安定的不法之徒。至于姻亲之间的矛盾,最好是请几位与你们俩府有交情的人坐下来说和说和比较妥当。要是真将事情闹大,无论对错,都有损古小姐名声。”

古管家却一抱拳,“多谢古大人的好意。只是,时至今日,小姐退让得不能再退让了,那孙府就是吃定了这点,才要如此得寸进尺地欺上头来。若是老爷在天有灵,定是看不得小姐继续退让下去,苦了自己。老奴愧对老爷,今日,老奴拼上性命也要助小姐讨回一个公道。”

古瑞星被堵了回来,看着眼前的闹剧头痛的厉害,又不敢甩手走人,一侧脸看到副手关承,眼一亮,拿眼神威胁关承赶紧出主意。

碰上这么稀奇的事,关承也头疼,但他脑子向来灵光,很快有了主意,便上前低声建议道:“这事归衙门管。让兄弟们先维持秩序,派个人通知衙门执勤的过来,等他们到了,我们便撤。”

古瑞星觉得可行,刚要点头夸奖关承一句,古强不声不响地靠了过来。

古强顶着个冰块儿脸,“大人公务繁忙,着急离开小的不敢有怨言。”

古瑞星头皮一麻,作势踢了关承一脚,一脸怒容地呵斥道:“你这出的什么烂主意,古将军府上小姐被人欺负,我们怎能坐视不理,混帐东西。”

关承配合地连连告罪。

古强不理会他们作戏,“无论如何,古府全府上下人的安危有劳古大人了。”

古瑞星笑容灿烂地满口答应着,心里只想哭。任何人他都可以不给面子地公事公办,甩脸子、呵斥、动手,那是小菜一碟。但唯有这古府不行,他要敢这么干,他爹就能打断他的腿。

古强谢了又谢,这才走开忙自己的。

古瑞星立刻收了笑容,一脸怨恨地过去踢周伯彥,“别只看热闹,赶紧想办法。我要是被御史参了本子,丢了官职,肯定天天跑你府上去蹭吃蹭喝,不让你安生。”

周伯彦低头看了眼衣角上多出的脚印,话也不说,转身就走。

古瑞星咬牙,追过去扯他,“喂,是兄弟不?是兄弟就把这事给办了。”

正在他们拉扯间,一辆双匹马拉的车被十来个家丁打扮的青年男子们前后簇拥着气势汹汹的到来。周围的百姓看到这架势,惊得自动让出一条道来。这群人穿过人群,最后被官兵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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