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79章 君臣相见
时柏礼看向阮文昌,使了一个眼色,阮文昌却是微不可闻的摇了摇头。

在路边吃完干粮又要赶路了,连着夜里也没打算休息的样子,时柏礼心里有些着急,没有知会儿子一声,万一这一去有变化,恐怕难以回京城了。

马车一路朝前,路上显得很沉闷,那严谨的禁卫军比往日都要严肃的多。

到了别宫外,所有官员从马车上下来,刘公公领着他们一同进去。

傅震宇朝前头的殿宇看去一眼,想起当年官家入京城时的豪气,还有对他们这一群老臣的看重,转眼多年过去,如今物是人非,这十几年他是怎么过来的呢?

也曾风光过,也曾傲慢过,唯独他不曾想过,终归有一日退下来。

官家早就提及过,史来也是如此,一朝天子一朝臣,世间之事就是这样。

踏过别宫的城门,往里走,经过三处墙,到了书房外,几位老臣候在那儿,等着官家的传唤。

书房内,刘公公进去禀报,凤帝却是咳个不停,他的病越来越严重了,只是明士和宁氏不知道的是,凤帝并没有服药,这个药治不好了,不过是在拖延时间而已。

刘公公忙上前递上茶杯,凤帝喝了一口茶,整个人好了一些,他看到刘公公回来, 双眸似下定了决心,“传令下去,封锁别宫大门,没有朕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得出宫。”

刘公公领令,随即从书房的侧门出去传令了。

凤帝努力的止了咳,伸手压着刚写好的遗诏,将遗诏合上,传了旨,“传傅震宇。”

第一个传的正是傅震宇,是凤帝提拔起来的言官之首。

外头等着的老臣正不知道什么情况,便有公公上前传话,先传傅震宇入内,时柏礼看了傅震宇一眼,傅震宇却是没有看任何人,他昴首挺胸,进了书房。

书房内,门窗都关紧了,光线也有些昏暗,凤帝坐于主座上,半个身子在隐影当中,看得不太真切。

傅震宇不敢乱看,来到堂前便是跪下,“皇上,臣来了,只是没想到咱们君臣再见,却是在这别宫,闻到的却是满室的药香,臣心中惶恐。”

傅震宇老泪一把。

凤帝也动容,他看向底下跪着的人,问道:“你惶恐什么?”

“臣担心皇上的身体,皇上可安康?”

傅震宇抬头看来。

凤帝轻咳了一声,强忍着要咳的冲动,叹了口气,“你可知朕今日传你入宫是何事?”

“臣不知,臣是跟着皇上从燕北入京城的老臣,臣之一生,只忠于皇上,如今臣也老了,在没有见到皇上时不敢开这个口,但是今日见到了皇上,臣恳求皇上同意臣的请求,臣想告老辞官,劳碌半生,终是累了。”

随着傅震宇的话说完,堂前一片安静,傅震宇提着心,垂首等着高座上的人发话。

半晌后,凤帝开了口:“好,朕答应你的请求,你起身吧。”

傅震宇起了身。

凤帝朝小侧门指了指,“从这儿出去,回京城去吧。”

傅震宇谢恩,依依不舍的朝小侧门去了。

外头等了半晌的老臣没有看到进去的傅震宇出来,心头越发的疑惑起来。

此时刘公公出来,这一次召阮文昌进去。

阮家兄弟二人,那会儿阮文善还在保昌郡为知州时,大哥阮文昌已经私下里跟着了官家走南闯北,立了战功,只是这一对兄弟不太联系,以至于阮文善根本不知道此事。

后来入了京城,大哥做了兵部尚书,女儿成了太子妃,阮文善一家也跟着风声水起,也是家族中的一员,而这一次叫来的老臣当中却并没有阮文善在的。

时柏礼看着阮文昌进去,心头有些猜测,他提着神等着了。

书房内,阮文昌才进去,就闻到了药香,他心头一惊,官家这是病未愈么?

阮文昌跪拜了下去。

凤帝看着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说道:“阮大人,你可知朕这一次找你是何用意?”

阮文昌自是也有些猜测,但他岂敢开口,只敢说不知道。

凤帝也没有追究他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于是问道为:“当年孔家起势,朕是有些犹豫不定的,外戚历来是皇室的威胁,孔家起了这样的野心,也是朕之过错,你们阮家将来可会如此?”

阮文昌脸色大变,连忙匍匐于地,回答道:“臣绝不会犯下这样的大错,臣绝不可能像孔家这般,皇上,臣之忠心,天地可鉴。”

阮文昌暗感不妙,莫非石碑的事官家知道了不成?

凤帝却是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重重的一放,怒斥道:“你不敢?你们阮家已经生了野心,太子就像朕当年的性子,你们阮家若再继续下去,必闯下大祸。”

“现在朕给你两个选择,太子妃生下神子,神子可继承大统,但必须去母留子,不然,阮家族人退出朝堂,做个闲散的富户即可。”

凤帝的话惊得阮文昌瘫坐于地,要去母留子,还是阮家族人退出朝堂,他不甘心啊,他们是忠心的,皇上为何要如此狠心?

“阮爱卿到底做何选择?”

凤帝再次开口。

逼得阮文昌无法再思考,他下意识的开了口:“去……去母留子……”

凤帝像是猜中了他的答案似的,于是接了话,“去母留子,阮家仍旧在朝为官,而神子由逍遥王妃领养教导,直到成人。”

阮文昌的手不知不觉握紧,如果孩子一但交给了逍遥王妃,他们就再也掌控不了了。

阮家这是要落泊了。

阮文昌很不甘心,可是他也怕死,不敢反驳半句。

于是阮文昌领了旨意,从小侧门出去的,不过刘公公却是将他领到了侧殿休息,阮文昌到这会儿手脚冰凉,还有些发抖。

再次叫进去的是另外几位大臣,时柏礼站在那儿,心头沉重,阮文昌没有看到,傅震宇也不知道如何了。

不过其他的老臣,却有一人是被抬出来的,听说在里头病发了,给明士神医治病去。

外头站着的最后几人心惊肉跳的,时柏礼也开始控制不了自己的手脚,正好也站在了风口,总感觉冷风一阵一阵的灌到了脖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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