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看到里面的情景之时,她敲门的手,便顿住了。
关漠尧此刻正在小心翼翼地帮宋诗颖擦拭着脸,他脸上那认真专注的神情,是夏云双从未见过的。

隔着玻璃,好几米的距离,夏云双依旧能够看出,他的动作,十分轻柔,就像是在对待一个易碎的水晶娃娃一样,视若珍宝。

然后又见他换了一块毛巾,细细地帮她擦拭着每一根手指。

每一间VIP病房都配有两个专职护工,可他依旧亲力亲为,为她擦脸擦手。

夏云双瞬间想到了西藏的朝圣者——此刻关漠尧看着宋诗颖的表情,就是虔诚的膜拜。

她是他的神。

深深的悔恨瞬间涌上夏云双的心头。

此刻亲眼看到了他们的情真意切,她才明白,自己为了其他的目的去破坏人家的感情是一件多么不道德的行为。

他们之间,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的打扰——以前如此,现在更是如此。

她扯了扯嘴角,看来自己根本不需要来道谢了。

于是打算转身离去。

却一不留神和前来换药的护士撞了个正着,小护士被撞得一声惊呼。

夏云双立刻双手合十,连声道歉,“对不起对不起。”

小护士说了声没事,便进了宋诗颖房间,给她换药去。

关漠尧听到响动,转头看了一眼,见是夏云双,眼中立刻换上了警觉的神色,将手中的毛巾放下,然后大步走了出来。

“你来干什么?”,他的口气里尽是不满。

难不成宋诗颖都这样子了,她还是不肯罢休吗?

夏云双知道他是误会了,于是开口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想来说一声,谢谢你。”

关漠尧这才神情冷淡地扫了她一眼,却也不回答,只转身打算再进病房。

夏云双看着他明显消瘦的背影,心中一动,轻轻说了一声,“还有,对不起。”

可他却是听到了。

而且止住了脚步,站在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这句话,我希望你等我妻子醒来以后,亲口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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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镇的生活十分惬意,林琴筝每天都在鸟鸣之中自然醒来,为自己煮上一杯咖啡,然后坐在门廊下或是看书,或是晒太阳,如此便是一上午。

偶尔吃罢午饭,她也愿意去街上走走。

居民们经过几天的习惯,纷纷接纳了她,还时不时地有人和她打招呼。

下午回来,门前社区的草坪上便会多了几个放学归来踢球的小孩子,琴筝便静静地坐在门口看着他们踢球,直到他们在湖边钓鱼的爸爸来将他们接走。

也有看着看着就睡着了的时候,醒来往往已是黑幕高悬,月明星稀了。

浮生一梦。

一切发生过的事情,仿佛梦境般的不真实。

如此白驹过隙的日子,倒也不难打发。

只是偶尔会在网上看到一些亲友的询问,而她一般不予回复——好不容易平静无波的心,不要再次被打扰了。

隔天在又倚在门廊边上看小孩子踢足球的时候,竟然没有防备,被其中一个小孩子踢过来的球直接砸中了肩膀,而身后的玻璃也不能幸免,破了一块,玻璃渣子碎了满地。

琴筝痛得龇牙,连连吸了好几口冷气。

现在学校里教足球的老师都是如此不遗余力的吗?

正如是想着,犯错的小孩子已经自动上前,绞着手站在她面前,也不敢说话。

小孩子约莫七八岁的模样,一头红红的头发,鼻子两侧还有几粒小小的雀斑,祖母绿的眼睛扑闪扑闪着,充满了委屈。

琴筝微微一笑,蹲下身来,和他一样高,然后才用英语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约瑟夫。”

“好的,小约瑟夫,这个足球是你的吗?”琴筝拿过地上的球,往他怀里塞,想还给他。

“不是,是乔治的。”小孩伸出略胖的手指,指了指后面一群男孩子中的一个。

男孩子们皆因闯了祸而默不作声。

“好的,小约瑟夫,”琴筝笑意更深,“没有关系,阿姨不疼。你看!”

琴筝还捶了捶自己的左肩,表示没事。

约瑟夫的表情瞬间放松下来,抱过足球,深深鞠躬,“对不起,夫人。”

然后才跑了开去,跟一众小孩又玩了开来。

即使在夏日,山间黄昏的风也夹杂着一丝冷意,小孩子一头大汗以后,被冷风一吹,全部哭爹喊娘地各回各家了。

琴筝也关好门窗,煮好一杯牛奶,拿出毛毯,然后躺在客厅窗户旁边的躺椅上,开始看书。

“你以为我贫穷,相貌平平,难道我就没有感情吗?我敢对你发誓,如果上帝赐予我财富与美貌,我会让你无法离开我,就像我现在无法离开你一样,虽然上帝没有这么做,但是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

简爱如是说。

琴筝将书放在胸膛,双手按在书上,伴着自己的心跳。

“我们的灵魂是平等的。”她喃喃地重复了这句话。

直到敲门声传来,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山中生人极少——飞机每个星期的周三和周六才会从温哥华到这边来一趟,补充一下某些物资。

而今天是周一。

怎么会有人来?

琴筝擦干自己的泪,立刻警觉起来,仔细地回想了一遍刚才关门窗的过程,确认自己没有忘记锁哪扇门或者哪扇窗之后,才慢慢走到门廊处,出声问道,“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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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爱敏快速地拉开窗帘,朝楼下看了一眼。

金色的布加迪威龙在阳光下真是熠熠生光啊。

在李母出来之前,她赶紧又将窗帘放下,拎起桌上的包,“妈,我走了啊,开完会我就住学校了,明天早起,不回来了。”

她按照陈锋交代的那样告诉自己的母亲,心里怕得直哆嗦——她从小到大撒谎的次数简直屈指可数,而谎言穿帮的次数比撒谎的次数还要多。

李母匆匆从厨房赶出,将手中的饭盒塞进李爱敏包里,“这个带上。”

李爱敏想起今天和陈锋要做的事,心虚得简直不敢看李母的眼睛,只低垂着头,乖乖答好。

然后才走到玄关穿好鞋,一边下楼一边将自己的手机关机。

到了楼下,陈锋已经斜倚在车门上,等她了。

十分自然地接过她的包,还拢住她的肩头,才将她放进车里,最后他还不忘按了两声长音的喇叭,宣示自己来过——前所未有的高调,引来小区里面打太极,抱孙子,遛狗遛猫的老头老太齐齐回头,看看是谁家的缺德孩子在这个时候按喇叭,打扰他们晨练。

李母在阳台晾衣服,听到这个声音,只觉非常熟悉,于是将头伸出阳台,往下一看,顿时血往上涌......

虽然隔了好几层楼的距离,李爱敏还是十分清楚地看到自己妈妈脸上的神色变了又变。

于是她十分忐忑地转头问陈锋,“这个方法可行吗?”

他十分自然地抓起她的手,放在操纵杆上,“放......放心吧,我......我保证万无一失。”

“最好万无一失,要是我妈妈被你气出问题,你仔细你的皮!”

李爱敏在他手臂上狠狠一拧,换来他一声惊呼。

“痛......痛啊.....,真......真的没事,爱......爱敏,你相信我,我派了人守在你你家楼下,要是伯......伯母出来,会有人跟着的。”

李爱敏抽出自己的手,白了他一眼,“那样最好。现在我们怎么办?”

陈锋努了努嘴,示意她打开脚下的袋子。

李爱敏依言而行,拉开那个看起来十分奢华的行李袋。

里面码得整整齐齐地,是几瓶看起来便知价格不菲的红酒。

她像看到了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一样,迅速地拉上拉链,“你要死啊,拿这么多酒?”

“做......做戏做足......足一点嘛。”

李爱敏忽然想起他们的第一次.....,也是喝多了酒,忽然脸一红,语气更加凶狠,“做你个头,我是不喝的!”

“没.....,没叫你喝。”

陈锋扫了她一眼,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肯定又想起了以前某些限制级的画面,唇角扬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放......放心吧,我都......已经这样了,咱们又不能......能真的怎么样,你说是不是?你要相......相信我啊,爱敏......”,他说得诚恳极了。

李爱敏思考了一下,觉得他说得也在理,倒是自己小人之心了,于是也不好再说什么,只点了点头,然后只看着窗外,很快昏昏欲睡。

车子很快驶入中心大道,朝大学校园里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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