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洛默默站在角落里,朱晨晓在她旁边说:“哎,秦洛,这沈少川还真不小本事啊,哪里找来的这么美丽动人的女人啊。”
秦洛僵硬的扯唇,看着他们的背影如两只蝴蝶般在那里轻轻摇晃,心口莫名的难受,她强迫自己别开头,回答朱晨晓的问题:“财政局长女儿,你说呢。”

朱晨晓都吃了一惊:“不会吧,行啊,这沈少川混的还挺风生水起,不过你也不差啊。”朱晨晓伸出手与何振光相握,“何先生看起来也是人中之龙,幸会幸会。”

大家都是公务员,虽然身处不同部门,不过总还是有很多话题可以聊聊的。

秦洛很努力的参与到他们的话题里,直到宁采站起来说:“不好意思啊,各位,我跟少川还有点事情,我们得先走了,不过认识你们,很高兴。”

沈少川早已收起了中午在球场上的意志风发,现在的他,看起来就如冰天雪地里走来,浑身抖着一身的寒气。

朱晨晓出面挽留了他们:“别啊,好不容易聚一次的,宁采啊,别这么扫兴啊,走吧,咱们马上就要换场地吃饭去了,吃完这顿饭再走吧,也花不了多少时间,你看都到饭点上了。”

大伙儿纷纷站起来呼啦啦的应和:“是啊,少川,多难得聚一次,走吧,去吃饭吧,去吧去吧,不差这么点时间了。”

宁采有些迟疑,最后又看着沈少川,似乎是在等他拿主意。

何振光当仁不让的站起来做邀请:“沈秘书,我也觉得十分难得,不如一起去吃个饭,然后一道回去吧。”

“那敢情好啊。”朱晨晓不由分说的,拉着众人便起身了。

“走吧,洛洛,一起去吃饭。”秦洛实在不知道该用什么词语来评价何振光的后知后觉,她始终没在再与沈少川有任何正面的目光接触,可是偶尔擦肩而过时依然让她倍觉压力。

来都来了,也容不得她逃避了。

宁采翩跹如彩蝶,很快便于几个聊得开的男生混熟了。

这场别开生面的怀旧同学会她的存在,却一点也不突兀,好似她从来都是他们中间的一份子,由此可见,宁采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手段,的确到了让人佩服的地步了。

何振光也不甘示弱,频频与沈少川搭话,其实沈少川一直很沉默,对饭桌上的话题参与性并不强烈,因此对何振光的问话,也只是淡淡的颔首,客气但疏离。

秦洛悄悄在底下拉了拉他的手,又给他夹了点菜:“振光,你多吃点吧。”

可是此举看在宁采眼里,她却帮他们解读为:“秦洛,振光,你们还真是恩爱夫妻的典范啊,让我好生羡慕哦。”

“就是就是,”也不知是谁起了头,嚷嚷着说,“秦洛,你结婚的时候都没叫我们,太不够意思了,来,快点起来喝个交杯酒,劝当我们的祝福了。”

场面极度混乱。

宁采跟着起哄,将秦洛和何振光拱到了一起,两人手中都被塞了一杯不知名的酒,可是看起来,像是烈酒。

“喝一杯,喝一杯……”

在鼓噪的人群声中,何振光虽然不好意思,可还是大方的表示:“好,那我跟洛洛就喝一杯,谢谢大家的祝福,洛洛,来吧。”

秦洛头晕脑胀,她觉得耳边无数的噪音此起彼伏的想起,吵得她耳鸣眼花,眼前的世界都在天旋地转。

后来的事情她都很模糊,只记得自己在众人的劝解下一杯又一杯的不停喝酒,白的红的,杂乱的酒种蜂拥而上,让人越加分不清东南西北,忘了身处何地。

沈少川站在人群外,看着她被人围在中心,一杯又一杯的喝酒,肆无忌惮的,她仰脖,满满一杯下肚,总有些会她雪白的脖颈流下来,然后没入她的衣衫下方。

看着她的身影逐渐摇晃,看着她的眼神逐渐迷离,然后倒入何振光的怀里,他的体内有一种不知名的情绪慢慢发涨,游离,或许他很清楚那是什么,只是不愿意也无法承认罢了。

那是嫉妒,赤条条的毫无保留的嫉妒。

可是他紧握成拳的手,很快,被一双柔弱无骨的小手给包裹住,他低头,就看到宁采在对着他笑,她也喝了不少酒,双颊酡红,眼神那么迷离,却有万千星辉在她眼中流淌。

她静静地将头靠在沈少川的肩上,用低的只有他能听到的话语说:“少川,但愿这辈子,我都能这样牵着你的手,白头偕老。”

他体内涌动的那股热气莫名的悲哀下去,他笑得那么悲伤:“宁采,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

“是的,我想的很清楚,我很早就知道,这辈子,除了你,我谁也不嫁。”

明知爱而不得,却仍要飞蛾扑火。

她玉石俱焚般强烈的爱情,是谁也无法阻挡的不顾一切。

沈少川就远远站着,看着,看着秦洛与何振光被众人送回酒店,而他,则带着朦胧醉意的宁采落在后头。

夜已经很黑,城市的霓虹又次第亮起,旧时光里的一天,又这么晃悠过去了。

晚风袭来,吹散他不浓的酒意。

她喝了不少酒,摇晃着他的手,像一个撒娇的孩子,她穿着高跟鞋,脚步有些虚浮,可至少,意识还是清醒的,她说:“少川,你瞧,他们过得不是很好吗?我们也可以的,你相信我,我们会比他们更加幸福。”

沈少川低头认真审视着她那张娇俏的脸,这样美丽的一个女子,眼中却满是不快乐,他不免有些生气,他抚额,诚心的抱歉:“宁采,我们都不是孩子了,我们是成年人,又何必如此自欺欺人,你明知道我心里爱的,从来都是一个人,事已至此,我不觉得我们继续在一起,会是个不错的选择。”

这样的突然,毫无预兆。

她脸上的嫣红一瞬间退去,她惨白着脸,定定的看着他,却依然没有松手:“少川,你不觉得是个不错的选择,可是我觉得,我们在一起,再合适不过,不过外貌,还是家世,足以匹配。”

“不,我是配不上你的。”沈少川坦言,“而且两个人在一起,不是外貌和家世就行的。”

她笑得凄惨:“少川你到底还是忍不住,想跟我摊牌了吗?”

宁采眼中的沈少川,已经幻化成一个储满阴寒之气的容器,如今时机成熟,那些阴晦的寒意便从他的周身不绝如缕得渗透出来,藤蔓一样从她的脚背缠到手心,最后侵入她的大脑,使她也感受着这样的逼人寒意。

沈少川定定迎接着她的目光,并无任何退却,也许这一天,他已经等待许久。

“宁采——”他伸手去拉她摇晃的身体,可是却被她狠狠的甩开了,眼泪不受控制的从她眼角流下,那么凄凉,她的身体在那里怔忪着,却是哭着笑了。

“少川,不要说我没给你过你机会,不就是秦洛嘛,你喜欢的那个人不就是秦洛吗,可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毁了我们,你偏偏还不信,还要来以身试法吗?好——”她明明身形踉跄,说话却掷地有声,“少川,你会后悔的,我也许舍不得对你下手,可是对秦洛,我不认为有什么难的,呵呵……”

苦涩的背后,是无尽的苍凉,还有无限的恨意!

沈少川伸手去抓她,却被她笨拙避开:“少川,你别碰我,让我把话说完。”

于是,沈少川只能继续深深望着她。

而她则用带着七分醉意三分清醒的眼神回望他:“少川,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从那一次我在部队看到你的第一眼开始,我才真正明白,爱一个人,究竟是什么滋味,我在飞扬身上,得不到我想要的那种怦然心动,只有对着你,我才觉得自己是个活生生的女人,少川,我爱你啊……”

沈少川默默听她说着,眼中的神色无比复杂,宁采从来都是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她有显赫的家世,优秀的出身,出色的工作能力,她本身已经光华万千,他以为,没有他,她一样可以活得很好。

“哦——”宁采的身体微微摇晃了几下,眼见着马上要摔倒,沈少川立刻伸手扶住了她,她便顺势倒入了他的怀里,呵呵的笑,“少川,今晚的事情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但是,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沈少川还欲说几句,然而,宁采已经昏睡了过去,睡得,还并不安宁。

她孩子气的呓语在他的耳边响起:“少川,如果没有秦洛,你是不是就会死心塌地的只爱我一个人?”

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如果。

如果他们不曾爱过,岂不是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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