仇魂也发现了不对,倒不是因为钦天府把他绑了起来而许半生还能好好的站在这里,反正这段时间他一直都自觉受够了委屈,也觉得内门对许半生偏袒的厉害,他已经不奢望在许半生倒霉之前能够享受所谓的公平待遇了。
之所以觉得不对,是因为钦天府弟子们的仇视目光,这实在过于异乎寻常了。

被人上门问罪的是许半生,就算这帮人不因为许半生惹来的麻烦而对许半生产生愤怒之情,也绝不可能因此如此的仇视于他。

那道道目光之中,充满了一柄柄的利剑,仇魂对于这样的眼光再熟悉不过。想当初他还是外门第一人的时候,那些被他欺凌的弟子,也没少用这样的目光看着他。那时候他还挺享受这种目光的,他曾对刀狂说过,他最喜欢的就是这帮人视他为眼中钉却还不得不对其点头哈腰的样子,这是一种强者才能享受的待遇。

可是现在完全不同,这里任何一个人,恐怕都有杀了他的实力,被这样的一群人仇视,绝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仇魂百思不得其解,为何这帮弟子要如此仇视他呢?惹麻烦的人不是才应该受到这样的仇视么?

仇魂缓缓的抬起头,看着眼前这张熟悉却又其实很陌生的面庞,他猛然间想起,自己虽然和秦泽涛喝过酒也聊了许多话,倾吐了满胸的苦闷,可实际上,他对秦泽涛的了解唯有两点而已。其一是他集市守卫的身份,其二便是他名为秦泽涛,甚至于连他师门如何,以及秦泽涛的确切境界都不知道。

仇魂也是极聪明的人,从众人的反应,以及秦泽涛的态度,他似乎察觉到了些什么。

而且,秦泽涛的话里话外,分明有些挑拨离间的意味,有些话,是不能公开说出来的。

在这样的一种状况之下,仇魂突然意识到,这秦泽涛,莫不是血鸦岛的人?

如果真是,那可就坏了,也难怪这帮弟子会如此仇视于我,我虽不知秦泽涛师门何处,可若是让他们知道我当日的行为,定然要治我一个勾结外人的罪过。

仇魂也算是反应很快了,连忙做出一副茫然的模样,道:“秦道兄何出此言?许师兄乃是天纵之才,在我派的辈分也是极高的,漫说他并无过错,即便是有,只怕掌教及五脉门主不事亲临,也无人能绑他。”言罢,他又转身望向段江州,道:“弟子惶惑,不知总管事前辈为何将弟子五花大绑?”

饶是仇魂的反应已经很快了,可是段江州是什么人?人称笑面虎,实际上却是满肚子都是账本,见过的风雨只怕比仇魂听说过的都要多,又岂会被仇魂如此姿态给骗了?

不过既然仇魂晓得厉害,至少也能让魏谦的对质无有实据,段江州还是乐见其成的。

一挥手,便松了仇魂的绑,段江州道:“你可认识这些人?”

仇魂赶忙躬身答道:“弟子不认识,不过和这位秦道兄,倒是有一面之缘。前些日子,弟子心中苦闷,便去集市之中饮酒排遣。酒醉之后,恣意了些,当晚留宿在了集市之中。却不想花光了身上的灵石,被人赶了出来。弟子一时失态,叫骂不断,这位秦道兄乃是集市的守卫,当时却是替弟子解了个围。然后秦道兄说是见弟子胸中苦闷,愿意请弟子饮酒,弟子便与秦道兄吃了顿酒。除了知道秦道兄的名讳以及是集市守卫的身份之外,其余也是一无所知。”

段江州暗自点头,心道这个仇魂这说的应当是实话,不过其中详尽语焉不详,显然是想避重就轻。

“好了,既是如此,原委已然清楚,魏道友,你们继续对质吧。”段江州明白,仇魂定然不敢乱说,今日这魏谦,是很难捉住许半生真正的把柄。只要许半生拒不承认,审判所也不好过于偏颇。

魏谦冷哼了一声,看着秦泽涛,示意他继续。

秦泽涛也知道仇魂肯定是不会像那日那般的,他之前之所以极尽挑拨之能事,也是希望可以藉此让仇魂失态,却没想到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此刻他也唯有硬着头皮笑着说道:“仇道友,那****我饮酒之时,你曾说过贵派许半生数月之前曾捕获一条银鱼,带回山中,并且与贵派前辈朵颐一番,还曾夸赞那银鱼味美柔嫩,可有此事?”

仇魂低着头,心道段江州明显想要偏袒许半生,自己又岂能说出那日实情?

于是他抬起头,看着秦泽涛道:“那不过是酒后胡言而已,秦道兄,你我素昧平生,我总不可能对一个偶然遇见请我饮酒之人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所说之语之中,半是酒话,半是夸大其词,你不会当真了吧?”

秦泽涛知道仇魂不会说实话,却也没想到仇魂竟然否认的一干二净。半是酒话,半是夸大其词,这岂不是说半句实话都没有?

他也不禁有些恼怒,喝问道:“我只问你,那银鱼可是确有其事?”

仇魂抵死不会承认,此刻他几乎已经可以确定秦泽涛是血鸦岛的人了,他道:“你那日说什么银鱼,我也便顺着你的话说。许师兄前几个月省亲归来之时,确是带回了某种灵肉,可具体是什么,我也是不得而知。我并未亲眼见过,只是听同门聊天说起,具体是否银鱼,我想秦道兄只能问许师兄本人了。”

“你……”秦泽涛勃然变色,但却又无话可说。

魏谦早已按捺不住,怒道:“这小子,你这出尔反尔是何意思?你莫非觉得老夫好骗不成?快快说出实情,否则老夫决不饶你!”

仇魂被魏谦施放的金丹威压压制的战战兢兢,但心里很是明白,知道这事儿绝不能认,否则,自己今后在太一派将绝无立足之地。

“前辈大能,晚辈不敢胡言。那日秦道兄请弟子饮酒,一开始弟子只觉得他是好心,可谈话之中,却觉得秦道兄颇有些不良的动机,是以晚辈也是存有戒心,许多话只是顺着秦道兄的话说而已。晚辈那日确有说过银鱼之事,可那也只是因为秦道兄提及银鱼而已,兼之酒醉,脑袋也有些不清醒了,是以便将许师兄带回的灵肉诉之为银鱼,可许师兄带回的灵肉究竟是什么,晚辈也是确实不敢妄断啊!”

“你放屁!看来老夫不教训教训你,你是不会说实话了!”魏谦暴怒,一举手,竟然就要对仇魂下手。

段江州岂容他在这里放肆,脚下轻移,便挡在了魏谦与仇魂之间,魏谦纵使再如何暴怒,也知道自己绝不是段江州的对手,更何况这是在太一派的地盘,他也只能生生咽下这口恶气。

“魏道友,贵派弟子有意设下陷阱,引诱我派弟子所说之言,只怕不能当做实据吧?专员,您觉得如何?”脸上依旧是笑眯眯的,可话里之意,也是太一派的尊严绝不容任何人践踏。

那专员暗叹了一口气,情况究竟如何,他其实心里已经有数了,但是,至少魏谦的确是并无实据,只要许半生不承认,审判所也不可能偏帮于他。这一切,都要怪那个秦泽涛自作聪明,他若是不一上来便挑拨离间,仇魂也不会存有戒心,保不齐顺势就把实话说了。若是那样,太一派想要抵赖也不可能。可现在,除非许半生自寻死路,否则这事儿就只能这样了。

他想了想,开口问道:“许半生,我乃审判所处理此事的专员,我来问你,你数月之前带回太一派的灵肉,究竟是何种灵肉?我先警告你,你必须说实话,否则,将来若是让审判所查明真相,你话里有半字虚言,你都被视为欺骗审判所,届时惩罚更重。”

这话看似严厉,实际上就是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段江州心知肚明,作为审判所的专员,他必须这么说,以示公允。

现在只要许半生不说,那就没有人能奈何的了他。终究只是一条宠灵银鱼而已,审判所还不至于追着这件事不放。什么日后惩罚,也不过是场面话了。

他望向许半生,眼中也俱是笑意。

许半生一拱手,道:“晚辈不敢欺瞒审判所的前辈,前几月晚辈带回大青山的,的确是一条银鱼。”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震惊了,没有人想的到许半生竟然会说出实话,就连魏谦,也是满脸的不敢置信,他已经做好了许半生抵死不承认,然后他含怒而去,让师门尽遣高手,与太一派一战的准备了。

可是许半生竟然承认了?

脸上一直都笑眯眯的段江州,也终于露出了一些惊讶的神情,他心说许半生你这是有病么?为何要承认?难不成真被审判所那专员的话给吓住了?按理说,以许半生的沉稳,不至于啊!

许半生此刻也对段江州拱了拱手,道:“弟子不想因为此事牵连师门,银鱼是我杀的,这个责任,自然要由弟子一力承担。”

段江州闻言恍然大悟,许半生带回银鱼这件事,在太一派中知道的人很多,而太一派里,所有人都知道肯定混有血鸦岛的探子,就好像血鸦岛也有太一派的人一样。若是许半生抵赖,对方真舍出一枚藏在太一派的卧底,这件事必然还是能够弄清楚的。到那时,便不是许半生自己的事情了,太一派也要担上袒护弟子的罪过,审判所必然会对太一派有所行动,而血鸦岛也便找到了最好的对太一派宣战的借口。

这小子,是打算一个人承担这件事,好让太一派置身事外啊。

一时间,段江州的心情很是复杂,一方面感慨于许半生竟然能有此大义,另一方面,却又觉得他这是在逞匹夫之勇。

原本觉得这件事自己便可处理了,现在看来,事态要扩大。段江州暗暗以门派腰牌给杨高宇传去一条消息,将这里的事情简略说与他听。对于许半生,段江州的态度本就模棱两可,现在觉得此子高义,自然也免不了生出爱惜之心,就更加不希望许半生出事了。现在,唯有让杨高宇前来解决,太一派必须做出某种姿态,否则,绝难保住许半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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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安夜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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