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的时候就是这样,你不给他希望,让他就这样一辈子都没有希望的生活里寻找,那么他的心情,就一直是那样平平静静的,可现在这样,突然给了他很大希望,眨眼间,希望又全部落空,感觉他就像生生受一场折磨一样,整个人了无生气的。
向爷爷、向爸爸和向妈妈的离世,对陈楚靖来说无异于是将他刚刚得来的希望又生生给收走了,让他难受得老半天无法喘上气似的,都顾不上失不失礼了,就这样倚躺在秦家别墅的沙发上,愣愣地看着空空的天花板……

等到他情绪稍微好转了些,秦老爷子才让周炜烨亲自送他回去。

“爷爷,这个事情,您怎么看?”待他们走后,秦炜问秦老爷子。

而后者却只是回他一个摇头的动作。

“爷爷,您是不能说?还是不知道?”秦炜晟的声音里透着一丝儿着急。

嗯,着急。

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事情的发展,不在自己的掌控范围之内,对对方的情况,也一点儿都不了解,所以,他怎么能不着急呢?

秦老爷子仿佛沉浸在过去的回忆里一般,拧眉深思着,小半晌后,才听到他缓缓说道,“不知道。”

当年,向老头儿的儿媳妇生向筱楌的时候,他已经回到港城了,是向老头儿打电话跟他报的喜,(与其说是报喜,不如说是炫耀,因为秦老爷子一直想要个孙女儿,却想而不得。)顺道儿,向老头儿还有声有色地在电话里头,跟他炫耀了一番自己是怎么帮刚出生的小孙女儿取名字的。

正因为如此,秦老爷子才知道,向筱楌的名字是向老头儿给取的,可至于她是不是向老头儿的亲孙女儿,这事儿,他可真就不知道了。

秦炜晟沉眸又在沙发上静默地坐了会儿,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但片刻之后,他忽然站起来,对秦老爷子说道,“爷爷,这事儿以后不要再在筱楌面前提,她不喜欢别说她不是向家的孩子,我们就当今天没有听到靖叔的话一样,就好了。”

秦老爷子讶异,脱口就想问“你就不查了?”的话,却在看到自家孙子那坚定的眼神后,把话给咽回去了,点点头,低低一叹,“也好。”

向筱楌睡醒后,发现陈楚靖走了,而秦家上下,谁也没有跟她提起有关百灵的任何一个字,就好像陈楚靖这人从来没有来过一样,他们这种明显就是有猫腻的缄默,却正合向筱楌的心意,因为她正好也不想提起这事儿。

于是,大家就只当什么事儿都没发生过一般,按着原计划,大年初二,向筱楌带着秦炜晟,回海市祭拜爷爷和爸爸妈妈。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都不需要她带路,秦炜晟居然领着她,十分娴熟地往爷爷和爸爸妈妈的墓地走去。

“你好像对这条路很熟?”她仰头,诧异地问他。

如果她没有记错的话,他应该只是五年前爷爷的骨灰下葬来地这里一次而已,难道说,天才型的人,记性也比一般人好?来过一次,就记住,下次再来,就娴熟得跟来过几十次一样?

可在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向筱楌的脑子里同时又响起今年七月份回国,第一次来墓地时,发现爷爷、爸爸还有妈妈的坟墓干净洁整得不像是好几年没人来看过的样子。

回去的时候,她找了墓地的管理员了解情况——【每年的春节、清明,有个长得很帅很高大的男人,都会给来你爷爷、爸爸妈妈扫墓,有的时候,没时没节的,偶尔也会看到他来墓地,呆一会儿再走,怎么?那个男人不是你们家亲戚?】

那时候,向筱楌就跟现在一样,在猜测着,管理员口中的那个男人,会是秦炜晟么?但很快,这个念头又被理智给打消了,当年,他们的关系糟到只能靠一张合约在维持着,他会替她来给自己的家人扫墓?

“嗯。”秦炜晟风轻云淡地应了声,脚步准确无误地站在向老爷子的墓前,弯腰自己带来的鲜花依次摆在三位长辈的坟前,“爷爷、爸爸妈妈,今年,我终于和筱楌一起来看您们了。”

!!!

现在已经不用猜了,向筱楌可以肯定,这五年来,一直是他替她来给自己的家人扫墓的。

可是,这是为什么?

迎着她不解的目光,秦炜晟伸手将她揽入怀里,深情而郑重地她的眉心处轻轻落下一吻,“不管我们之间闹成什么样,都改变不了,我们是夫妻的关系,你是我的妻子,你的家人自然就是我的家人,逢年过节,我理应来看看爷爷,爸爸和妈妈。”

情深意重的话,若是在情意相通时说,且益于加深感情,可若是矛盾重重,误会重重的情况下说,那就只能起到反效果。

现在,向筱楌听不得秦炜晟说任何深意绵绵的话,一听到这样的话,她的脑子总会条件反射性地想起,她在小休息室门外听到的那些话,然后就总会想,这些情话,他是不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而不得不违心说出的?

他是不是又在欺骗自己?

欺骗这种东西,很可怕,一旦发现了,就很难再相信了。

她没有回应秦炜晟,因为,她不知道该怎么回应。

侧过头,不远不近地凝视着墓碑上爷爷那一脸慈祥的笑容,眼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往外涌,往下掉……

比爸爸妈妈,她其实更想念爷爷,后来的十几年,她都是和向老爷子一起想互依靠着走过来的。

“怎么就哭了?别哭,让爷爷和爸爸妈妈看到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当她的眼泪从渗进他的外套,秦炜晟都慌了手脚,手忙脚乱的给她擦眼泪,心也莫名其妙地跟着慌起来。

“你先到车里去等我一下好吗?”

自己的眼睛再哭,可能会瞎,向筱楌时刻记着这一点,所以她不敢哭太久,情绪稍微到宣泄后,向筱楌便强硬地忍住哭泣,擦干眼泪。

以为得到了坚实牢固的依靠,也许转眼就会成泡沫,所以此时此刻,她更应该照顾和自己的身体。

平静地从秦炜晟的怀里裉出来,红着眼睛,期待地看着他,“我想和爷爷单独说会儿话,行吗?”

两眼红得跟兔子一样,仰着小脖子,一脸期待的样子,不知道有多让人想揍在手心里好好疼着,秦炜晟即使心里很不乐意,但他又怎会不同意?

然而,当他一步一步往墓园外的车子走去时,他的心里却无来由飘出一种,自己好像一步一步远离她的感觉,那是一种,好像她会从自己的生命里,生活中渐渐剥离出去,慢慢模糊不清,直到最后再无音讯的感觉。

这种感觉,让秦炜晟本就因为向筱楌的眼泪而有些慌乱的心,再度无措地慌了起来,然后,他便再也不愿意迈开步子了……

这种感觉让他的心情低沉到底,糟糕透了,他不许!绝不许犹如自己的感觉这般的事情发生,他不要看见她,所以,他不想回到车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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