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好吧,不吵你了,我马上给你的女人治伤。”傅玄戴上医用手套之后,就像变了一个人,英俊的脸上神情凝重,衬着他那头乱糟糟的小卷毛,显得很不协调。
他仔细检查莫可的伤口,比较深,几乎能看见骨头,不过万幸的是并没有伤到骨头跟内脏,将伤口缝合了之后,他又给她注射了一支破伤风抗毒素,以免感染上破伤风杆菌。

“好了,搞定了,让她好好休息,这几天别折腾她了……”傅玄慢条斯理地摘掉手套,洋洋得意地拨了拨额前的卷毛,“话说回来,有我傅玄在,就算她半条腿踏进鬼门关,我也能把她给拉回来……”

面具人抛给他一枚鄙视的眼神,“你就不能让你的嘴巴歇息两分钟?”

“不能,那还不憋死我!”傅玄傲娇地扬了扬下巴,示意他看胸前绑着绷带的莫可,“我救了你的女人,你还不允许我多说两句?”

“你可以回去了。”面具男人不咸不淡地打断他的话。

“好吧好吧,用完就扔,我又不是安/全套……”傅玄一边收拾他的医疗箱,一边碎碎念,对好友无耻的行为表达极度不满。

“……”若不是面具遮挡了男人的面部,傅玄一定可以看到男人青筋跳动的额角。

总算将那个唠唠叨叨的二货医生送走了,男人矗立在床前,垂眸望着躺在被窝里昏迷不醒的女人,她瓷白如玉的小脸越发苍白,白得几乎透明,她秀气的眉头舒展,神情安详,他似乎从未见过她这副恬淡的睡颜。

“死亡,真的让你觉得解脱么?”他修长的手指落在她微凉的脸颊,黑沉沉的眼眸如风暴来临的深海,藏匿着危险。

“可惜呢,我不会让你死,好好活着,体会你应得的生不如死吧……”他淡漠的语气,毫无感情起伏,随着夜风飘散在空中。

莫可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日中午,她是被小月叫醒的,她怔怔地望着站在床边一脸焦急的小月,半晌没有回过神。

“大少奶奶,早上你没有下楼,我敲门叫你也不应,我担心你发生意外,所以擅自做主打开房门进来看看……”小月简单地解释了几句,又关切地问道,“您是不是生病了?哪里不舒服?”

莫可默不作声,在被子里面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摸到了类似绷带之类的东西,她猜测那个恶魔已经替她包扎过伤口。

小月又叫了一声,“大少奶奶?”

“我没事,只是有点疲惫。”她收回手,缓缓露出笑容,只是那笑容绽放在她苍白的脸上,看起来虚弱极了。

小月心疼地说道,“你的脸色看起来不怎么好,一定是前段时间生病损了元气,回到家可要好好补一补,你再歇一会儿,我让厨房给你熬鸡汤。”

莫可笑着点头,“好,谢谢你了。”她现在身体是有些虚弱,说得不好听点,就跟风一吹就会倒的林妹妹似的,如果不养好身体,怎么跟恶魔作斗争,怎么生孩子,然后逃离穆家?

等小月离开之后,莫可掀开被子,低头看自己的身体,她上身不着寸缕,胸部绑着绷带,身上很干净,血迹已经被人擦拭过。伤口还在隐隐作痛,但是跟刚受伤那会儿比起来,已经好太多。

她面无表情地扯过毛毯裹在自己身上,然后到衣帽间换了长袖衣服,将受伤的部位遮掩得严严实实,看着镜子里脸色苍白的自己,她扯了扯唇角,扬起一抹明艳的笑容。

在坠落山崖那晚,她无限接近死亡,第一次感受到了生命的可贵,不管她身边有多少人渣,不管她被人怎样冷待,不管她如今活得有多么艰难,她都要坚持活下去,没有死过的人,怎么会体会到死亡的可怕?

只要还活着,就会有希望,所以,她怎么可能与自己的性命作对呢?

以自残的方式逼退敌人,其实具有很大的风险,如果敌人根本不在乎你的生死,那你完全是在找死找虐。

昨晚,她之所以将拆信刀刺入自己的胸膛,是因为她算准了戴面具的男人不会让她轻易死去,而且,她在刺入的时候偏离了要害,掌握好了分寸,伤口鲜血淋漓,但是不会致命。

希望她演的这出苦肉计,能够拖延一段时间,让那个男人不再来找她的麻烦。

她神情复杂地抚摸着自己的腹部,第一次迫切地希望肚子里那颗小种子已经茁壮成长。

窗外阳光很灿烂,拉开窗帘,莫可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闭了闭眼,再睁开,才适应了强烈的光线。

莫可倚靠着阳台呼吸新鲜空气,看到潘秀茹在前庭花园晒日光浴,她戴着太阳镜躺在躺椅上,旁边的木桌放着一盘鲜艳欲滴的车厘子,还有一杯新鲜果汁。一名穿着佣人装的中年妇女垂首站在她身边,正在说着什么。

莫可看到潘秀茹点了点头,然后中年妇女恭敬地鞠了躬,然后抬起头来,从莫可所在的方位,正好看清楚她的脸,是王嫂。

王嫂以前在静园伺候莫可,后来莫可搬到主宅之后,她也被调到主宅工作。

不知怎的,莫可突然想起那次她跟穆林希发生争执,失手将穆林希推下楼梯,那时候,王嫂突然跳出来,指责她要迫害林希,潘秀茹以此为借口,说莫可是扫把星,闹得家宅不宁,还要老夫人将她赶出去。若不是林希讲道理,不追究莫可的责任,潘秀茹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是这样啊,王嫂,没想到你是婆婆的卧底呐。”莫可望着楼下还在交谈的两人,忽地勾起唇角,穆峰云说得没错,在穆家,她真的不能相信任何人。

“大少奶奶,鸡汤炖好了。”小月捧着一碗鸡汤,笑眯眯地打断她的思绪。

“哦,好,放在那里吧。”莫可转身,看着站在房间里面的小月,年轻明朗的笑脸,真诚温暖的眼神,一切都恰到好处。

她眼睫微垂,微微一笑,淡淡道,“小月,我可以相信你吗?”

小月脸上的笑容凝滞了一瞬,倏尔,唇角上扬的弧度拉大,语气轻快地说道,“当然了,大少奶奶!”

莫可脸上的笑容淡了许多,“明白了,谢谢你,小月。”

小月啊,或许连你自己也不知道,当你在紧张的时候,你的右脚脚尖会无意识地蹭地面。虽然只是一个很细微的小动作,但是却把你掩藏的情绪暴露了呢。小月,你又是谁派来的卧底呢?

“大少奶奶,你,没事吧……”小月不知是不是自己太敏感,她总觉得莫可对自己的态度好像有点不一样。

“没事呀。”莫可抬头,露出明艳的笑容,“你去忙吧,我会乖乖喝完鸡汤,不让我的苏管家担心的。”

还是那个跟她开玩笑的大少奶奶,应该是她想多了吧。小月露出害羞的笑容,“大少奶奶,你就别拿我打趣了,要是被管家爷爷听到,他会误会的……那我出去了,你一定要把鸡汤喝完哟。”

莫可眯眼笑,“好。”

房门关闭的那一刹那,她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端着小碗,用汤勺有一下没一下地搅动热汤,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沉闷感,这个世界上,最值得她信任的那个人,已经被她弄丢了。

林兰辰,你在哪里,我很想你。

晚上下楼吃饭之前,莫可特意化了点淡妆,让自己的脸色看起来红润一点,以免又被婆婆大人唠叨什么身体不好病怏怏之类的话。

穆峰云最近回来得很早,跟他们同一桌吃饭,他还是坐在莫可对面,幽深的眼眸看着她,声音轻缓柔和,“听说你今天身体不舒服?”

莫可将嘴里的猪肝汤咽下,据说是厨房特意做给她补血气的,她抬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还好。”

穆峰云深深地凝望了她几秒,或许是碍于长辈们在场,他并没有再多说,移开视线,与穆天华谈起工作上的事情。

吃完饭,莫可到花园闲逛,绚烂的晚霞铺在天际,就像精美的锦缎美得耀眼,她微微抬着头,望着那片被晚霞染红的天空,一望无垠,浩渺无际的天空,几只大鸟扑扇着翅膀在天边翱翔,自由自在。

她不禁弯了弯眉眼,笑了开来。

“在看什么?”身后传来男人磁性柔和的声音。

她唇边的笑容滞了滞,淡淡道,“鸟,还有天空。”

说话间,身边多了一个高大挺拔的身躯,他学她的样子,微微抬头,望着那片天空,俊美的脸上露出完美的笑容,“晚霞很美。”

“我看的是翱翔天际的鸟,很自由。”她目不转睛地望着那群朝着夕阳飞去的生灵,喃喃自语,“关在笼子里面的鸟,注定活不了多久。”

穆峰云侧头看她,刚好捕捉到她脸上一闪而过的落寞,沉默了一瞬,说道,“你也想回归蓝天?”

她低语,“没有鸟儿不渴望蓝天。只可惜,牢笼不会允许。”

他望着她精致美好的侧脸,夕阳在她身上染了一层碎金,将她的轮廓勾勒得越发柔和,他眸光渐暗,性感的薄唇绷了绷,想说什么,终究没说出口。

她突然抬起头,扬起灿烂的笑脸,“抱歉,让你听了这么多不知所谓的话。我还要到前面去逛一逛,先走一步啦。”

说完,不等他回答,大步往前走,但旁边那个厚脸皮的男人根本不给她甩开他的机会,迈着一双大长腿慢悠悠地赶上她,与她肩并肩前行,懒洋洋地笑道,“我正好也要消消食,一起走呗。”

莫可气得胸口疼,她是真的很不想见到这个可恶的家伙。僵硬地扯了扯唇角,不理睬他。

“阿可,你生闷气的样子真可爱。”厚脸皮的男人发出贱兮兮的笑声,继续挑战她的极限。

莫可只当苍蝇在耳边嗡嗡地飞,目不斜视,继续往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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