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刑司坐落在北五所更北的小院落,数间黑墙绿瓦的房间整齐排列,都没有窗户,只有半人高的矮门。院子里站着十几个受惩戒的宫人,他们有的高举着点燃的蜡烛不许动弹,有的推着石磨辗高粱、玉米之类,还有人被吊在廊下,脱了裤子捱鞭子…
若湘一见这阵势就哭了,蓅烟哭得更厉害,是哇哇大哭。

绑她们的太监也是住北五所的,他满脸同情道:“别哭了,被掌事大人撞见,反挨一顿乱打。”他拉开墙底下的半扇矮门,道:“你们进去,等着上头发落。”蓅烟慌里慌张拽住太监的袖子,哭道:“没有人审问吗?太不公平了!”

太监小心往四周看了看,见无人注意,方道:“我的蓅烟姐姐,你怎么如此糊涂?慎刑司能是讲公平的地方吗?你好好呆着,我去帮你打探。”他也不敢说太多,省得惹祸上身,便用力把蓅烟、若湘推进去,麻利把门锁了。

屋子里很黑,一点点的微光是从门上的锁洞里照进来。四壁都是光秃秃的,没有任何物件。难闻的屎尿味,能把蓅烟熏死!若湘哭得人事不省,蓅烟浑身瑟瑟发抖,强自镇定。

蓅烟被抓进慎刑司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楚研耳中,楚研连饭都没心思吃了,跟小桃红告了半个时辰的假,紧赶慢赶回到北五所。萝儿没啥本事,只知道哭。楚柔、暮秋、婉儿、语兰、芳洲、小顾他们都寻了空过来,躲进厨房里商议对策。

但都是奴才奴婢,除了叹气,哪有什么法子可想呢?

芳洲尖酸道:“楚研呀,江蓅烟可一直倚仗你是在御前当差的呢,怎么,你也没办法?还是,大难临头各自飞?”语兰噘了噘嘴,往芳洲腰间一掐,道:“这会子是开玩笑的时候吗?你也要帮着想想办法!”芳洲“哎呦”喊了声痛,道:“她江蓅烟素来与我作对,我疯了呀,帮她想办法!”语毕,脑子一转,道:“小顾,你为何不问问你师傅?”

小顾的师傅是孙国安,乾清宫的掌事太监。

小顾有些为难,道:“我算什么,在他面前哪能说上话呢。”芳洲道:“你说不上话,但银子能说上话。”楚柔眉梢一喜,道:“倒是个办法。”语毕,从鬓间取了一支发簪,扣在桌子上,道:“大家都破些钱财,帮蓅烟、若湘渡过难关,将来会有好报的。”

楚研亦从手腕褪下玉手镯,道:“前头太后娘娘赏的。”如此,萝儿、婉儿、语兰、暮秋亦掏的掏银子,拿的拿首饰,只芳洲道:“我没钱,你们看着办吧。”

话说完,摇着柳腰径自去了。

小顾道:“你们义气,我也不是孬种,等我的好消息罢。”他用帕子将东西包好,一灰溜跑了。除了上下打通关节,旁的事,一群宫女太监又能如何翻天覆地?下午时候,其他人都回去当差了,只楚研苦坐在蓅烟的横床边发呆。

她和蓅烟认识不足一年,但日夜相处,血缘上不及楚柔,感情上却相差无几。在冬日凄冷的早晨,她们曾约定出宫后仍然做好姐妹,她要搬去长沙,和蓅烟一起住在岳麓山下。思绪繁杂间,她又想起自己的身世命运,愈觉伤心难抑,遂干脆伏在枕头上哭个天昏地暗。不知哭了多久,恍惚起身时,她在枕边摸到一只雕满宝相花纹的小食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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