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风沁骨,剐得人心神俱灭。蓅烟整个身子如同一根冰雕的木头杵着,手指脚趾都冻僵了。昨晚上开始,她便隐隐有些头疼,宫里虽说有给宫女看病的医女,但当真看病却比登天还难。先要告诉嬷嬷,嬷嬷禀告掌事,再由掌事禀告内务府主事,主事只根据病症取药,实在病入膏肓了才有医女诊脉。有时即便诊脉了也无用,一来医女医术欠佳,二来有些药材稀缺都是给主子们用的。所以每年因病而死的奴才、宫女不计其数。
刘进忠见蓅烟傻站着,上前就是一脚,斥道:“跪下!”

他重重的踢在蓅烟的腰间,但蓅烟已经没有任何知觉,也不觉得痛。她支撑着身体想要往下跪,没来由的头一昏,腿一软,就往雪里栽进去。

刘进忠见惯不惯,拿脚踩在蓅烟脸颊,道:“别在我跟前装死,有你受的!”

蓅烟知道乾清宫的大太监们比后宫里的主子还要恐怖、可怕,她挣扎着想要起身,无奈手脚根本不听使唤,脑子里在想,手脚却根本没动。雪花絮絮往下飘,落在她的眼睛里,嘴巴里,脖子里,她觉得自己好像躺在冰水里,马上就会冻死。

恍惚里,所有人都停下了脚步。

她缓缓的撑开眼睛,光亮中有个模糊的男人在靠近。她很想看清楚他,可是,实在没有力气能够撑起眼皮。耳边一阵喧哗糟杂,顷刻间又寂静下去。

蓅烟听见玄烨的声音:“打起精神,别睡着了。”

蓅烟本能的唤道:“玄烨。”

做梦,蓅烟知道自己在做梦。周围林立的高楼大厦,无数的车水马龙,她站在水池里怎么也无法挪动,只能任由池水慢慢将自己淹没。

“蓅烟,蓅烟…你醒了吗?”

睁开眼,看见的是楚研的脸。蓅烟“咻”的哭了,道:“楚研,你没事啦,难道我在做梦吗?”她边哭边哽咽,差点断气。

楚研舒了口气,道:“你没事就好啦,医女说你淋了雪邪寒入体,要多休养几日。来,楚柔去厨房找到两块生姜,我熬成了汤汁,你赶快趁热喝下。”

说完,汤勺已经递到蓅烟唇边。

蓅烟坐起身,道:“我自己喝就行。”

楚研笑道:“你是病人,我伺候伺候你是常理,将来我病了,你也要伺候我。”

蓅烟含泪笑了,心存感激道:“谢谢你楚研。”一转念,又问:“这几天你去哪里了?我好担心你。”楚研脸上变了变颜色,旋即温柔道:“太后说我做的帕子绣工好,让我去慈宁宫当差呢。我早想着要告诉你,可实在太紧张,今日才得闲空来瞧你。”

楚研喂完姜汁,放下勺碗,倒水帮蓅烟洗净脸,方道:“你呀,真是运气好,倘若是旁人晕倒在御前,只怕活命难逃。”

蓅烟的记忆断断续续,糊涂道:“我晕倒了?”

楚研道:“是呀,你晕倒在宫街上,正巧被御驾撞见。万岁爷不但没有龙颜大怒,还下旨让医女给你看病。”说着话锋一转,道:“皇上…好像认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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