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耀天闻言,双眸暗了暗。
这温勇此刻进宫,到底要做什么?

但是不等云耀天思索,此时的洪又辉在听到外面的通传声已经是坐不住了,“温炀小子刚好来了,还请陛下恩准,将其宣来,微臣也有诸多问题想询问他,微臣谢过陛下。”洪又辉重重地磕了一个响头。

“宣。”看着这般模样的洪又辉,云耀天不得不应下。

“微臣(小子)参见陛下。”

“平身吧。”云耀天眼神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

“谢主隆恩。”

“不知温爱卿今日进宫所为何事。”云耀天一双虎目淡淡地看着温尚书。

温尚书却只是低着头,神情恭敬地说道:“微臣的儿子刚才回府,苦思冥想觉得洪亦死前和他有过矛盾,怕此事会影响陛下追查凶手,便将此事告知微臣,央求着微臣将其进宫,让他亲自向陛下说明一下事情的发生经过。”

“是。”温炀再次跪下,咳了一个响头。

云耀天闻言,却是没有立马说话,而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温炀,一双虎目寒光四射。

就算此时的温炀低着头,却也觉得如芒在背,他甚至觉得他可能下一刻便会脑袋搬家一般。

然而也不过一瞬,云耀天便收回了眼神,就仿佛刚才的那一眼仿佛只是错觉一般。

只听云耀天声音平淡地说道:“你且说来。”

“陛下圣明。”温炀磕了一个响头,才回道,“今天皇家猎苑举行冬狩,云世子骑马而来,后来可能骑术不太精湛,所以差点从马上摔了下来。洪小公子因此便对其取笑了两句。小子和洪尚书的小儿子洪亦自小不对付,京都几乎人尽皆知,所以洪小公子一说话,小子便忍不住说了他几句。”

“后来还是几位皇子出声,才让小子和洪小公子两人停下了胡闹。而之后便开始狩猎了。大约一个多时辰后,便传来洪小公子遇刺身亡的消息。”

温炀说到此,也忍不住叹了一口气,“若是早知如此,小子当时定不会如此说话了。”随后又对洪尚书行了一礼,“洪伯伯,是小子的不是,还请洪伯伯节哀顺变。”

“那我家小儿和云世子狩猎时同一方向而去,为何云世子无碍?”洪又辉是真的因为丧子而昏聩了,竟当着云耀天的面问出这样的话。

云耀天就算心里再不喜欢瑞王府的人,但是明面上,云修然还是他皇弟的遗孤。

不说现在云修然还没有被定罪,就算被定罪了,除了身为皇上的云耀天,其他人根本没有处置云修然的资格。

可如今洪又辉这番话,分明就是在诅咒去死。

只因为洪又辉的心里想着,为什么他洪又辉的儿子死了,而云修然却还活着?

“洪爱卿!修然是朕皇弟的遗孤,朕虽感念爱卿丧子之痛,但还请爱卿谨言慎行。”云耀天开口警告道。

“微臣失言。”洪又辉闻言虽然还有怨恨,却还是跪下来,朝着云耀天磕头告罪。

“起来吧,修然也起身吧。”云耀天看着两人说道,

“谢主隆恩。”两人才从地上起身,而此时地上跪着的只剩下温炀一人。

“你继续说。”云耀天对温炀说道。

“是,陛下。”温炀磕头,随后继续说道,“云世子确实曾经和洪小公子同一方向行猎过,但早在洪小公子出事之前,云世子便回来了。”

温炀回忆着当时的情况,“那时候小子因为马镫坏了,便先行回来了,所以才和云世子见过。当时小子见云世子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便多嘴问了一句,这才知道是云世子学骑马不久,这猎场奔波,没有多久身体便吃不消,只得悻悻回来。”

温炀的一番话也恰好和云修然此前说的,冬狩之前不久才学的骑马相吻合。

而洪又辉听到温炀的一番话,哪能不知道这其中的猫腻,只见他不禁怅然落泪,“都是命啊。”

洪又辉跪在地上,“今日劳烦陛下为微臣主持公道,微臣感激不尽。希望陛下能早日找到凶手,微臣的小儿也能死而瞑目。”

云耀天闻言,也不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爱卿节哀。”

洪又辉闻言只是磕了一个响头,不再说话,而在场的其他人也是沉默了下来。

“都退下吧。”云耀天摆了摆手。

“儿臣(微臣等)告退。”

而在众人离开后,整个御书房陷入了沉静。

似乎过了许久,候在外面的常明志的声音传来,“陛下可是要用膳?”

“砰!”只听一声巨响,御书房中不知什么被摔落在地。

而此时,没有敢再说话,连呼吸都是战战兢兢的。

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一个能去掉梗在心中多年的一根刺的机会,就这样没了。

就这样没了!

“砰。”又是一声巨响。

温勇,你兵部尚书之位可是坐腻了?

而此时的千竹宫。

“兵部尚书温勇携自己的小儿子进宫,为云修然脱罪,两人都无事。”墨君衍将一纸条递到躺在床上的清浅手中,一边说道。

清浅接过纸条,仔细看了两遍,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今天说到底还是她冲动了,她大可等到冬狩结束,随便找个时间便可取了洪亦一干人等的命。可是,只要一想到小然受那等折磨,她便是一刻都等不下去。

若不是时间不允许,洪亦等人绝对不会死得那么轻松。

前世那么多年的出生入死,在小然被洪亦等人折磨的那一刻,她找不到了她如此付出的意义了。

万幸的是小然因此能够平安无事,否则她实在不敢确定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事……

云耀天、云轩之、云涵之……父子众人果然还是蛇鼠一窝——想尽办法想铲除瑞王府。

清浅掌心内力涌动,手中的纸条湮灭成灰。

只是兵部尚书府此番所为可谓是百害而无力,他们又是究竟为何?

清浅脑中思绪万千,但也不过瞬息。

只见此时的她已经将所有情绪尽数收敛,然后便见她抬起头看着墨君衍的双眸,说道:“今日多谢你,他日若有需要,我应你一件事。”

“又是交易?”墨君衍却是坐在清浅床榻不远处的一张太师椅上,拿起桌上的茶杯,轻拨温热的茶汤,抿了一口。

“不,只是还人情。”

“什么事都行?”墨君衍放下茶杯,盯着清浅清澈的雪眸问道。

“不违背我的原则。”

“还带条件?”墨君衍轻笑出声,“也罢,看在你那么‘诚恳’的面上,本公子便大发慈悲地应下了。”

那模样分明见识得了便宜还卖乖。

清浅看着却也没有出生反驳,反而是笑了笑。

而此时出了皇宫的兵部尚书温勇和刑部尚书洪又辉等人在宫门口停了下来。

只见温尚书抱拳对洪尚书微微鞠躬,“还请节哀。”

洪尚书看了温尚书身上的温炀一眼,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便上了马疾驰而去。

看着渐渐远离的洪尚书,温尚书拍了拍温炀的肩膀说道,“既然选择了,便没有后悔的撸。未来怕是寸步难行了。”

“是儿子拖累您了。”温炀愧疚地说道。

“一家人说什么呢?回去吧,太晚了你娘亲他们也会担心的。”

“是。”温炀应下也跟着上车了。

他知道他今日所作所为可能百害而无力,可是若是他不做,他以后的人生可能日日夜夜都会活在愧疚之中。

日日夜夜寝食难安!

两人上马,策马而归。

夜深深几许,吾念等归人……

而另一边京都西街第一府,右丞相府。

“他们都回去了?”只见说话之人身着一藏青色竹纹锦袍,虽年过半百,周身却尽显儒雅之气,而他的双眸却沾染着世故沉着。

此人便是中楚权倾朝野的右丞相,戴秉均。

而他的面前正跪着一黑衣人。

只听黑衣人开口说道:“回禀大人,是。”神情十分恭敬。

闻言,坐于上首的戴丞相却没有再说话,而他的神情也没有半分波澜,可偏偏那世故沉着的双眸不知有什么异光划过。

又过了好一会,只听他开口说道,“让水山去涵儿身边。”

“是,大人。”

“传消息到各个府里,明天推举大皇子为储君。”戴丞相继续吩咐道。

“是,大人。”

“退下吧。”戴丞相扫了黑衣人一眼。

“是,大人。”黑衣人神情愈发恭敬。

这一夜似乎有什么不断在变化,一切都好像是暴风雨前的平静,而整个京都此时就好像一直蛰伏的凶兽,不知何时会突然跃起,将谁吞没……

是夜,愁云笼罩着的刑部尚书府来了一位不速之客,然而却没有人发现这位不速之客的到来。

这位不速之客似乎对刑部尚书府了如指掌,只见她身手敏捷地直奔某个地方。

而又过了不会,便见这人打开了一个房间的门,然后闪身走了进去。

黑暗之中,没人能看得清这位不速之客的面貌,却在朦胧中,从那牧户的轮廓中,看见那人从怀中掏出一个不知什么的东西,然后将其放在她所在房间床榻的床头上。

然后又是无声无息的离开。

而第二天,也就是在刑部尚书府小儿子遇刺身亡消息传出来的早晨,那藏在床头的东西也被人发现。

刑部尚书洪又辉双眼发红地看着手上的东西,五指不断握紧,似乎下一刻便能将手上的东西捏碎。

欺人太甚!

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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