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没告诉我那个镜子是做什么的,只是检查了一下镜子的封印,见正面还完好无损就松了一口气,我听见远厄大师敲着木鱼从后面走了过来,朝着我们点点头,沈承刻意朝着那木鱼看了看,才放心的对我说:“夫人,你刚刚看到张宗正了?”
我点点头,把刚刚遇见的事情跟沈承说了一下,沈承听完没什么反应,半晌对我说:“夫人,咱们准备出去了。”

我诧异的问:“找到破阵的办法了?”

沈承胸有成竹的笑了笑,也是,怎么说沈承当年也做过天师,他的当行不至于说连第一个阵法都破不了,沈承随身拿出了一个罗盘,我上前看了一眼,好像跟我平时看的风水盘不一样,这是一个八卦盘,上面是乾、震、坎、艮、坤、巽、离、兑的八个位置,相对应的有十六个指针,这种风水盘我好像从来没见过,也没在李大夫的书里见过。

就问沈承:“夫君,这个风水盘怎么用,我怎么见过?”

沈承笑了一声,说:“夫人当然没见过,这是我自己的做的,这第一关阵法的布阵者是个风水师,生平最厉害的就是十六向风水,他在八卦的基础上构造了十六向风水,我猜他应该融入此地了,现在看来应该是如此。”

我听的迷迷糊糊的,反正也不明白,跟着走就行了,沈承一边走一边继续说:“这个阵法就是有两个八卦的位置,也就是说两个乾位、两个震位、两个坎位依次往下类推,两个位置对立而设,在阵中之人无法感受到方向,即便是用罗盘也一样,所以就会在阵中一直迷失,要么触碰到这些镜子,被镜人渠道,要么陷入到无限循环里,最后饿死在这里。”

我这才恍然大悟,这个风水师简直就是个天才,不过沈承能洞悉这一切想来比这个风水师厉害,我问:“那应该怎么破?”

沈承看着风水盘说:“避开迷惑之地,找到阵中的镜子,毁掉即可。”沈承说完,远厄大师满意的点点头,似乎很同意沈承的说法,这个远厄大师我们出来这么久存在感一直比较低,除了会敲敲木鱼,没见过他做过什么。

沈承在镜子中间绕来绕去,风水盘十六个指针一直在乱动,我是完全看不出来这其中的玄机,只能走路的时候小心一些,千万不能碰到镜子。

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出现在我们前面一个镜子走廊,这里已经不是一面一面的镜子,而是连成片的大镜子,四面八方倒映着我们的影子,那感觉就好像在冰上走,周围晶莹剔透。

在这个走廊的尽头,好像摆着一面很亮的镜子,那镜子晃得我睁不开眼睛,沈承眯着眼睛看了看,说:“就是那了,咱们走吧。”

沈承可以将我拉到身后,我们三个人走的很慢,我们刚猜到那个镜廊的上面,这镜廊上马上浮现出成千上万的人脸看着我们,我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在我周围的人似乎我都认识,有我们村子的人,也有我们之前驱鬼见过的人,三大家族,灵异大队,甚至还有阴司见过的鬼。

沈承身边的人更多,而且穿什么衣服的都有,好像还有穿唐朝衣服的,我有点看不清,而且多数我都不认识,远厄大师周围多数都是和尚,也有不少善男信女,他们都在镜子里,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我,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我全身抖了一下,问:“这是什么情况?”

沈承摸了摸我头发,说:“夫人不必害怕,这是转生镜,这里面都能看到我们这一世见过的,认识的所有人,一会若是他们说了什么,让你去做什么千万不要相信,那都不是真的。”

我恩了一声,心里隐隐的觉得有些不安,就好像你认识的所有人都在围观你一样,你完全暴露在他们眼前,只觉得全身不自在,我看了看沈承周围的人,就说:“那个……夫君,你认识的人真多。”

沈承苦笑了一声,说:“这是自然,我已经活了岂止百年了。”我想想也说,我已经把之前的事情都忘了,现在看见的人只是我这一世的,沈承却背负着我们的过去和现在,有时候,我看着他的背影都觉得很孤独。

我们三个朝着那个最亮的镜子走去,地面很滑,有点像冬天东北的冻实了的冰,本来看上去路并不是很远,我们却走了很久,走到跟前的时候,我愣了一下,远处看的时候明明是镜子,而且晃的眼睛有些睁不开,走进了却发现这镜子根本没有镜面,也没有闪着光,那镜子里面是漆黑的混沌一片,时不时的还能听见阵阵的风声。

我刚要问怎么回事,沈承的眼睛迅速变红,然后对我说什么,我耳朵里却呼呼的都是风声,完全听不见,渐渐的镜子里的那片黑暗弥漫了整个房间,我整个人变得浑浑噩噩,甚至不知道自己在哪。

这时候,我听见周围那些看着我的人七嘴八舌的对我说跳到那面黑暗的镜子里,他们的表情都很急切,那些人里还有我爸妈和爷爷奶奶,以及村里的那些人,就好像还好好的活在我身边一样,我还听见我爸的声音说他不会骗我,让我赶紧跳进去。

我迷迷糊糊的就往镜子旁边走,但是心里总觉得好像缺了点什么,这些人里好像缺了一个人,我呆在镜子旁边,想了半天,那些人一个劲的怂恿我赶紧跳,见我半天不动,他们居然急了,说我再不跳就当没认识过我。

我仍然呆在原地,突然间想起来沈承没再他们中间,而且沈承告诉过我不要相信他们说的话,刚回忆起这些,只觉得脑袋一瞬间就清醒了,周围的黑暗渐渐褪去。

等我再看清的时候,周围镜子映出的那些我认识的人都消失了,而我的半条腿已经在那面黑色的镜子里,沈承一直用力在拉着我,他的力气本来很大,但似乎拉我很费力一样。

见我似乎是清醒过来了,沈承这才大大的舒了一口气,赶紧把已经进黑暗镜子的那条腿拉了出来,拍了我脑门一下,带着责备的口吻说:“你知不知道刚才多危险,不是说了不要信那些人的话吗?”

我无奈的叹了口气,说:“我……这不是没信么。”沈承将我拉到身后,我本来以为他要做什么,但是沈承一动没动,远厄大师道士倒是坐在了镜子前面,然后敲着木鱼开始大声的念佛经,我吓了一跳,问沈承:“他怎么开口说话了?”

沈承朝着我做了嘘的手势,说:“他的闭口禅已破,只是为了破这个镜阵。”我愣了,沈承说远厄大师休那么多年的闭口禅,如今只为了破这个镜阵,这只是五个阵法里的其中一个,这往下的路要怎么走?

远厄大师念经文的速度奇快,而且声如洪钟,他的声音不像是从外界传进来的,而像是在脑子里念出来的,虽然我是道门出身,但是听他念着,我只觉得心情平静,再没有刚才的恐慌。

远厄大师大师一边念,我只觉得周围正在颤动,看来这里已经不稳定了,沈承一直死死的拉着我,生怕我丢了一样,远厄大师念经的同时,我听见周围时不时的传来一个女人的哭声,一开始只是小声的苦,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几乎盖过了远厄大师经文的声音,她哭的撕心裂肺,我听了都觉得心里很沉,好像再也高兴不起来了。

此时,我清楚的看见那个黑暗的镜子里伸出来两只人手,那手惨白的不行,沈承拿出一把桃木剑,讲自己的血滴在了桃木剑上,立马朝着那面镜子刺去,那桃木剑怎么看都像是李大夫最开始的那把,不是被灵异大队的那个胖子嚼碎了吗?

不是想这些的时候,我听见一声女人的惨叫,眼前那面漆黑的镜子突然裂开了,而从镜子里伸出来的那双人手也随着镜子裂开了,远厄大师立马站起身来,将他手中的木鱼朝着那个黑暗的镜子一扔,周围接连响起镜子碎裂的声音。

我往周围一看,我们这个镜子走廊所有的镜子全部都碎了,碎成了一块一块的,每块碎片里都有一个我刚刚看见的人头,密密麻麻的,他们嘴里一直骂我们,我懒得理会。

我们脚下的镜子也碎了,我们三个人瞬间掉了下来,沈承的手一直死死的拉着我,我很讨厌这种感觉,似乎一直在坠落,脚总是无法着地,我突然觉得似乎不对,这种感觉之前也有过,我扑腾一下坐了起来。

见沈承坐在我旁边,他问我:“你醒了?”

我恩了一声,远厄大师似乎刚刚耗尽了力气,他蜷缩在角落里喝水,脸上的皱纹明显深了很多,皮肤蜡黄干枯,之前见远厄大师的时候他都是神采奕奕的,现在看仿佛很久没睡好觉了,眼睛里都是疲惫,连睁眼都费劲了。

我赶紧问:“远厄大师没事吧?”

远厄大师摆摆手,说:“贫僧没事,有劳沈夫人关心了。”这个沈夫人叫的我愣了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好像他是第一个这么称呼我的,远厄大师第一次跟我说话,他的声音很沙哑,说起话来有气无力。

我仍然很担心,就问沈承:“远厄大师还能继续坚持了吗?不然让他先出去吧,接下来的路咱俩走。”远厄大师本来就是无辜的人,虽然跟这个墓主人有些渊源,但是没必要被卷进来。

沈承苦笑了一声,说:“夫人,还哪有什么出去的路,进来就没有回头路了,就必须走到底,否则我们只能在这等死,远厄大师休息一会就好,你不必太过担心。”远厄大师连连点头表示赞同,不过他连话都懒得说了。

我看了一眼这周围的情况,我们应该是从刚刚那个镜阵上掉下来的,这里应该是墓穴的又一个耳室,不过这里除了角落里有些落了厚厚灰的陶瓷管子,再就什么都没有。

远厄大师吃了两个药丸,缩在墙角调整气息,沈承一直看着那个陶罐发呆,我问沈承:“那边是什么东西?”

沈承耸耸肩,说:“我也不知道,不过里面似乎有活物。”刚说完,我就听陶罐的盖子动了动,里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要出来,我不敢上前,沈承起身走到那些陶罐跟前,沈承戴上了手套,将我挡在身后是,轻轻的打开其中一个罐子。

这罐子刚一打开,里面就冒出黑气,沈承敏捷的一躲,那些黑气直接喷在了沈承的衣服上,幸好沈承的身体完全挡住了我,否则喷在我的脸上。

见那陶瓷罐没了反应,我凑过去一看,差点没恶心吐了,那棺材里有一只很长的虫子,那长度跟蛇差不多,但是身上都是腿,样子有点像蜈蚣,不过可比蜈蚣长多了,一开始我以为很多只蜈蚣呢,但是仔细一看只有一个头,是一只。

更恶心的是那个蜈蚣的头虽然很小,但是长得像极了人脸,明显的可以看出五官,是人脸的微型缩小版,在脑袋顶上还长了一对触角,刚才那些黑雾就是这个东西喷出来的。

那人面长身蜈蚣见盖子打开了,迅速的爬了出来,他的速度看快,沈承大惊,立马拉开我,这东西至少有将近两米,刚才一直从坛子的缝隙里偷偷看我们,我别的不怕,就怕腿多的虫子,我大喊一声,赶紧往沈承身后躲。

我在喊的同时,沈承一把捂住了我的嘴,我只是喊出了个声,这时候,我看见墙上罗着的那些陶瓷罐子的盖子都被顶开了,中间露出一个微小的人脑袋在看外面的情况。

沈承无奈的说:“这些东西在睡觉,你别把他们都叫起来,一个我还能对付,都出来咱们三个会被吃个精光。”

我立马捂住嘴,沈承让我屏住呼吸,一动不动,不再发出任何声音,好在那些坛子里的脑袋都缩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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