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先大伙儿更不好看魏国,毕竟它的对手不是积贫积腐的熙国,而是励精图强、富不可言的大峣。若无神兵相助,它几乎是不可能赶在燕国之前结束战争。
傅灵川更是道:“魏军这一路攻城掠地,都是迅雷不及掩耳,像是对当地环境、地形、人口、驻军数量都了若指掌,可见情报十分周全。”

峣廷被杀一个措手不及,此时忙得人仰马翻。其实和情报几乎同时抵达冯妙君这里的,还有峣太子妃晗月公主的亲笔信。

她祈求新夏出兵,协助峣国阻挡魏人的脚步!

魏人今次从峣国西北境突袭,从地理位置来看,盟友晋国是远水解不了近火,唯有北部的新夏和几个小国能够尝试阻截魏军。晗月公主只得向自己昔日的闺中密友求助,言辞格外恳切。

峣国不求新夏击败魏军,只要拖住它哪怕六日时间,不让它直逼首都,峣人就能调集兵马,重新堵截敌人,将这场闪电仗变作阵地战。

只要进入这个环节,作为地头蛇的峣国肯定能够重占优势。因此哪怕是知道魏、夏之间签定协议,晗月公主也要试着说动好友相助。

冯妙君接到这封求援信,只觉左右为难。

新夏与魏国签定的协议有天道证效,她只要敢从国内派兵出去援峣,必遭天谴,甚至不需要魏人动手。

可是,难道就这样坐视魏人侵峣而不理会?新夏和峣国的关系一直是睦邻友好,新夏成立、普灵国入侵,峣国也都搭了把手,尽管魏夏协议之后关系一度有些僵持。

更要紧的是,峣国一旦被吞并,新夏从此单独直面魏国,二者之间少了战略缓冲。冯妙君深知唇亡齿寒的道理,与不安分的魏国当邻居,要十二万分小心。

最后她还是把傅灵川唤来:“你怎么看?”

“只要我们出手相助,无论是否触犯协议,魏国都会大怒。”傅灵川想了几天,思路也很清晰,“魏国决不愿我们用它的钱,打它的人。”国库里还压着峣人给的千万两银子呢。萧衍不是冤大头,不会凭白无故送钱给新夏花。

这笔钱,买的就是新夏安分守纪。要是冯妙君现在敢出兵助峣,魏国怕是要马上翻脸。

晗月公主派来的使节觐见。

“不支援魏国对手的军事行动,这是协议上的明文规定。”冯妙君很明确告诉他,“只要出援的命令从我这里下发,就算是违约,要遭天谴。”

魏夏协议的内容早就传遍天下,峣使也知道这趟只能碰一碰运气:“请示下。”

她十指交叉放在膝上,姿势端庄:“如若有他国愿意出兵,我倒是乐见其成。”

峣使苦笑:“魏国凶狠,哪有小国敢伸手阻拦?”

“不去尝试,怎知没有?如今还未夏季,粮食没打下来,有些国家闲得很呢。”冯妙君说罢看向傅灵川,后者会意,向魏使道:“林公移步。”冯妙君身为国君,有些话可不便自己说,还是由他面授机宜最佳。

自然这一席提点也相当隐讳了,但晗月公主身边不缺能人,应该不难揣度。

又过两天,晋国来使觐见,祈求新夏允许晋军通行赤嵌森林。

自从崖山通道关闭,绕道赤嵌森林就是联通峣、晋最短的路径。两国守望互望,晋国又知魏国贼心不死,因此早就派军驻扎在白象湖一带。这次魏军入侵西南,晋人的大军也是枕戈待旦,以备强援,哪知魏人使的调虎离山计,真正的杀着在大西北!

这一回,晋军可就离得太远了,除非——

除非绕过新夏领地内的赤嵌森林,这才可以缩短路程,有望截住魏军。

冯妙君不见使者,只让傅灵川去回绝了。

魏夏合约说得很清楚,新夏不能支援魏国对手的军事行动。所谓“不支援”,当然也包括了不允许晋国大军借道,毕竟其后续活动会对魏军的战斗产生切实影响。

晋使无计可施,气呼呼回国禀告了。可想而知,晋国和新夏往后的关系必定不会太好了。

收到反馈,冯妙君连叹了几口气。

不是她不想给晋军行个方便,而是不能,甚至睁一眼闭一眼都不能。

那样几万人的队伍,新夏怎可能当作没看见一般放过去?也太不把看守契约的天道当回事了。

这个时候,她再一次体验到云崕来寻她签定契约的险恶用心。

这是一石二鸟之计,不仅挡住了新夏出手,还把峣、晋之间的最快运兵通道给锁死了,拖延了来自晋国的援兵!

可气的是,这一道关卡却是由新夏来把守。

论深谋远虑,她比起云崕还是差远了啊。这厮简直要把她、把新夏架到火上去烤。

由于新夏的袖手旁观,从今往后,晋、峣与它的关系都不会太好,再加上傅灵川先前又得罪了燕国,新夏好似也只剩下亲近魏国一途了。

想起云崕在乌塞尔与她花前月下,脑中想的却是这些算计,她就恨得牙根儿都痒!

好吧,那时她又何尝不在算计他呢?

冯妙君思索片刻,又下发一条命令:“今夏陶虹国即将交付的一千三百匹良马毛色不佳、体膘不壮,着边检驿都司拒收。”

当下有专人记录,火速传令出去。相国王渊赞道:“王上一片苦心。”

陶虹国恰在普灵国以西,草原辽阔,坐拥优良马场。新夏与之建交后,每年都要从这里购买大量良马。但是这里距离峣国边境很近,峣军在附近建有军镇,常备军规模四千人,骑兵不足千人。此刻驻扎此地的峣军必定也要赶向中部截击魏人,可惜脚程不快。新夏国这里拒收了陶虹国的马匹,对方就只有转卖出去,峣军得消息去买,机动性自然大大加强。

冯妙君脸上却没有笑容:“这一场仗,怕是峣人不好打了。”

魏国筹备两年有余才发动战争。这一次的君王更加年轻,没有老魏王萧平章那么迫不及待,反而不会被一叶障目,更能放开手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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