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昌只是一个弹丸之地,并不值得大唐费心劳神。如果高昌甘心内附,大唐即便是为了给他过以表率,也会对高昌非常优待的,可惜你们父子,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妄自揣度,勾结西突厥,引狼入室。现在不但高昌因你父子遭了横祸,大唐也因你父子的愚蠢而添了麻烦,鞠智盛,你该死啊!”
李牧毫不留情地打击着鞠智盛的自尊心,大口喝酒,大口的吃肉,半点也不在乎的样子。鞠智盛越听,心头的火气便越大,终于忍耐不了,目眦欲裂,捡起剑便当做刀一样砍了过来!

李牧看着他攻过来,动也未动,问道:“鞠智盛,你是找死么?”

“找死如何?我先杀了你,也算痛快!”

李牧轻笑一声,道:“本想留你一命,但你既然找死……也罢,成全你吧。”

李牧话音刚落,一根长矛自李牧身后射出,插进鞠智盛的胸口,透体而出,惯性带着他向后又冲击了一段,把他钉在了王座之上。

李重义大步走进殿内,瓮声道:“大哥,你跟他废什么话啊!”

“唉、”李牧长叹一声,道:“怎么说也是一个故人,他想死的有点英雄气概,就满足他咯?没想到这个人啊,愚蠢到了骨子里,该硬气的时候他软,该软的时候吧,他硬气,真是愚不可及啊,枉费了我一番心意。”

李重义听得似是而非,不是很懂,但还是下意识地觉得李牧做得对,道:“大哥真是重情义的人啊,对敌人,也能做到如此。”

“知我者兄弟也,你大哥我就是这点不好,太仗义——”他瞅了眼鞠智盛,叫来两个人,吩咐道:“连同那个王座,一把火烧了,智盛兄一生放荡不羁爱自由,给他个坟茔,是对他的束缚,让他随风去吧。”

说罢,李牧便带着李重义出去了,两个兵士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道:“哥,我读书少,刚刚侯爷的意思,我好像没有领会,我怎么觉着侯爷此番举动,有点像是挫骨扬灰啊?”

“放屁,侯爷能是那样的人?没听说么,这个混账东西弑父夺位,侯爷为高昌王报仇,诛杀这个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即便这样,还与他共饮,试图规劝,没劝成,能怪得侯爷?”

“可是……”

“还可是!小心你的舌头!”

李牧隐约听到这俩人的对话,笑着摇了摇头,思绪回到了昨日,热气球腾空之后,李绩把他叫到了一旁。

“李牧,我有一件事,必须得告诉你了。”

李牧不知是何事,但见李绩说得认真,便道:“义父有话请讲。”

“你可知鞠文泰之死,何人所为?”

李牧皱眉道:“难道义父知道?”

李绩缓缓点头,道:“若我猜得不错,做这件事的人,必是你的岳父——”

李牧笑出了声,道:“义父这不是开玩笑吗?我那岳父白闹儿,虽说是个泼皮无赖,心地不好,但他也没这个杀人的胆子、”忽然他想到了什么,道:“义父,你说的是我的另一个岳父,天爱的父亲,张勋?”

“正是他。”

李牧有点懵,说起来也是奇怪,他回到唐军大营,该见到的基本都见到了,却唯独没有见到岳父张勋,问过张天爱,得到的答复是她走了之后,张家寨无人主持,所以父亲留了下来。这个理由倒也说得过去,只是现在想想,张家寨共计也没多少人,大战在即,需要什么主持之人啊?莫非他是故意躲避嫌疑?

“义父可有凭证么?”

“凭证倒是没有。但我说得不会错。”李绩慨叹一声,道:“张勋此人,早年与我有旧。他是一个野心勃勃之人,在隋末乱世之时,便想着一呼百应,做一方的霸主,只可惜他并没有这个实力。他既不是仁义之人,也非门阀大姓,因此他只好另辟蹊径,纠集了一些人,做起了马匪。”

“当年在陇右,并没有什么三大马匪之说,只有‘一窝蜂’。”

“一窝蜂?”

“对!”李绩沉声道:“一窝蜂无恶不做,却不是一伙人。他们每次行动没有固定的人数,皆以切口辨认敌我。相见的时候,都蒙着脸,互相不问对方的底细,得手后现场分赃,下次行动来或者不来,皆凭自愿。张勋当年,便是这伙人的头领。”

李牧蹙眉道:“可是为何后来没了一窝蜂?只剩下张家寨了?”

“那是因为一个人。”

“一个人?”

“对!”李绩说着,露出崇敬之色,道:“你可听闻虬髯客?”

听到‘虬髯客’三个字,李牧不由精神一振,忙问道:“中原第一大侠,听好多人提起过,相传他是李靖大将军的义兄,这和他又有什么关系?”

“一窝蜂的覆灭,皆因此一人。当年,范阳卢氏助夏王窦建德,范阳卢氏有一个女儿,传闻天资聪颖,有女诸葛之称。窦建德成事,多赖其所谋。但是后来这个女诸葛,不知与何人生了一个孩子,拜托虬髯客送到孩子的父亲处。窦建德得知了这个消息,便雇佣一窝蜂想抢走这个孩子。虬髯客虽武力过人,但终究一虎架不住群狼,他被一窝蜂一路追杀,身负重伤,孩子也丢了。但虬髯客毕竟是虬髯客,待他养好伤之后,反过来找一窝蜂报复,一窝蜂的主要人员,都死在了虬髯客的手里,就连张勋也是身负重伤,蛰伏了好些年。”

李绩沉声道:“这也是我不想再跟他联系的原因,此人——在我看来,心术不正。这个张益害死鞠文泰,其手段,像极了当年一窝蜂中的某人,因此我才会产生联想。”

李牧有些面色尴尬,张勋这个人他并不了解,得知一些,也都是在张天爱口中知道的,作为女儿,张天爱自然不会说自己亲爹的坏话,而张勋也确实是在张天爱的面前,没有流露过一点儿的野心,一直都是一副为了寨子里的人着想操劳的形象。

但李绩是什么样的人,李牧心中是有数的,他绝对不会肆意编排一个人,而且俩人是故交,李绩既然这样说了,就绝不是空穴来风。

李牧看向李绩,问道:“那么,义父觉得,我岳父他意欲何为?”

“他想要,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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