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存脉脉的夜,怀拥佳人,刘煊宸却睡得极不踏实。
他仿佛做了个梦,梦中的情形却是记不清楚,唯一记着的是做梦的那种心情,非常非常的惊恐。

他睁开眼,摸到额头上一手密密的冷汗,身上的中衫也没几处是干的。

他做了个恶梦?他心头莫名一跳,瞧见厚重的床幔透进烛光。

“煊宸,我真的太累了……”怀里的娇躯动了一下,闭着眼,喃喃梦呓,他忙替她拉好被,替她挡住外面的光亮,让她好眠。

她咕哝一声转了过来,背朝里,又沉沉睡去。

“刘皇上,其实你……”她含糊说着模糊不清的话,最后几个字淹在睡梦之中。

他嘴角上扬,一会煊宸,一会刘皇上?他见她不再紧贴着他的身子,莫名心又一跳,忙扳过她,将她的手臂拉到自已腰上。

他觉着自己的心情有些古怪,明明她与他已成亲,现在他怀中,他们即将大婚,自已为什么会患得患失呢?

她闭着眼,贴住他凉凉微微发汗的胸膛,长腿缩进他的双腿间,不舒适地把头往边上挪了挪。

他微微一僵,运气吹灭了烛火,想让她睡得更安稳些。

烛火熄去,室内一团黑暗,更觉窗外的月色美得惊人,月光下,一切清晰得无法阻挡。

有四更了吗?

刘煊宸看向窗外,两眼突地瞪大,身子绷得紧紧的,每一块肌肉都象在颤动。

“煊宸?”云映绿睡意惺忪地睁开眼,“天亮了吗?”

“没有,睡吧!”他俯下身,抚摸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

“好!”她随口应了一声窝进他怀里,又抬起头,“煊宸,你在盗汗?”

“别胡扯,朕好着呢!是有点热,朕下去喝口水,你继续睡。”他拿起床边的外衣穿上,替她拉实床幔。

他在床边立了一会,听着她发出浅浅的鼾声,这才走出卧房。

“皇上……”殿门外,罗公公白着一张脸,战战兢兢地立在月光下,象是吓得不轻,一队巡逻的禁卫军押着一个长发飞扬、眼神焕散的女子向这边走来。

“凝香娘娘怎么出的冷宫?”刘煊宸闭了闭眼,镇定地压低音量问道。

他刚刚在床上看到凝香披着一身的月光,面容雪白,如鬼魅一般的站在窗外,惊形于色。

“臣妾自已走出来的。”凝香突然插话道,嗓音无非清脆、明晰。

刘煊宸一怔,眯细眼,“凝香,你醒了吗?”

“是的,皇上,臣妾醒了。臣妾还是原来的臣妾,皇上怀中却另有了别人。”凝香凝视着她,眼神仇恨、怨愤。

“你从冷宫走了这么远,就是为了要向朕来讨个公平的吗?”

“臣妾不该讨吗?臣妾贵为北朝公主,你却要纳别人为后。现在皇后故世,你却和一个低贱的太医混在一起,你把臣妾的位置到底放在哪里?”凝香不知哪来的力气,突然挣脱开侍卫的手臂,牙齿一咬,从袖出掏出一把迷药,对准刘煊宸就洒了过去。

刘煊宸袍袖一甩,跳出一丈多外,罗公公年纪大了,没有来得及,眼睛眨巴了几下,往后一仰,昏倒在地。

侍卫们冲上前,抬手紧紧扭住凝香的双臂,把她按倒在地。

凝服不屈服地大叫大嚷。

“凝香,你僻居冷宫,消息可是很灵通呀!”刘煊宸冷冷问道。

“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你敢做就不敢听别人说吗?”

“确实如此!要想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当年你下蛊不成,反中其蛊。为了活命,你装疯卖傻几年,如今怎么突然醒悟过来了。莫非你看到什么希望了?你是不是太性急了点?”刘煊宸表情莫测高深地注视着她。

凝香战栗地抬起头,“你……是怎么看得出来的?”

“这个你不用知道。朕不是仁慈之人,但也不想双手沾满鲜血。可是你们一而再、再而三地逼朕,那么,就不要怪朕无情了。来人,把凝香送到印娘娘的宫中,告诉印娘娘,她的心意,朕心领了。凝香娘娘怎么发落,她看着办吧!”

“皇上,臣妾不去她的宫中,不去,不去……”凝香惊恐地扭动着身子,企图挣脱。

“为什么不去呢?这些年,她为你提供药物,让你的疯病装得很逼真。她又及时地为你通风报信,让你对宫里的一切了如指掌。今夜,不是她掩护你出了冷宫,要你来向朕要个公平么。哼,你不知,她这是要送了你的命,要灭你的口。定是你与她之间的勾结,被别人发现了。只不过借朕的手杀你而已。现在,朕成全你们之间的好情谊,送你到她宫中,你们好姐妹,就做个了断吧!她死,你死,她活,你活,朕统统不管,这样算公平吗?”

刘煊宸说毕,一甩衣袖,禁卫军押着剧烈颤抖的凝香往后走去。

凝香凄厉的哭喊划破了寂静的夜空。

月光下,刘煊宸的身影显得有些孤冷,非常朦胧,非常淡,甚至有一些透明,仿佛只是一缕魂魄。

罗公公中的迷药并不重,不一会,就醒过来了。小太监扶着他走进寝殿的侧厅,刘煊宸背负着手立在他面前。

罗公公挥挥手,让所有的人都退下。

“皇上,奴才还有件事要向你禀报。”他抖抖愫愫的,喝了一碗热茶,才稳定下来。

“在凝香娘娘出现之前,有侍卫过来禀报,发现御书房里有亮光闪了一下,他们赶过去时,大门洞开,里面的两间档案室被翻得一塌糊涂。”

刘煊宸点点头,“公公,那一天快来了吧?”

罗公公脸忧虑地挤成一团,“怕是那样的,他们真会挑时候。”

“嗯,没有关系,朕做好了一切万全准备。唉,这一通喧闹,不知有没扰着宛白。”

他端着烛火,轻轻地走进卧房,床上的人蜷缩成一团,抱着他的枕头,睡得嘟嘟的。

他手中的烛光不住地摇曳,在地面上造成深深浅浅,闪烁不定的阴暗。

窗子没关吗?风这么大。

他放下烛火,跑上前关了窗,坐到床沿,对着她凝视着,久久的。

“宛白,让你委屈了。”他喃喃低道,不舍地抚着她白皙的脖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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