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琛作为一个顶尖的特工,要想知道一件事的真相还不简单。
他的父亲,荣叶,未必会告诉他真相。

如果想告诉,早就告诉了。

不过,他还是想从父亲的口中得到证实,他想听父亲亲口说一遍。

这三十多年的仇恨,他强加于他的身上,他把他训练成报复杀人的工具,或许他根本就没有把他当成儿子。

荣琛想到这些,悲从中来。

他听了父亲的话恨惨了霍爵,他听了父亲的话辜负了自己最爱的女人,他听了父亲的话,屡屡把自己逼到绝境。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霍爵和荣琛的手臂始终稳稳地举着枪,枪口对准了彼此。

方小叶不敢走远,生怕一方的枪走火,伤了另一方。

“荣琛,投降吧,你和你父亲已经走投无路了。”

“投降?”荣琛不屑地笑了一下,“我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投降两个字。”

“或许可以这样说,美国警方要抓的人只有你父亲,你最多坐几年牢。”

“你当我三岁小孩?”

“没有任何证据证明你跟荣叶是父子关系,十年前那份亲子鉴定报告,已经被我的人销毁。荣叶或许知道自己会有这么一天,所以任何事都没让你出面。”

荣琛的心是矛盾的,“你是说……他在保护我?”

“是的,他犯案累累,但是没有一桩案子能跟你扯上关系。”

荣琛疑惑而又警觉地看着霍爵,他不相信霍爵会帮自己,但是,身临绝境,他不想放过一丝生的希望,“你继续说。”

“刚才小叶子被劫持的时候,我知道是你踢了麦吉一脚,这才让我有机可乘,我可以向美国警方证明你是我派来潜进Rome集团的线人。”

“怎么可能,霍爵,你不想要我的命了吗?你不想给你母亲报仇了吗?”

“又是仇恨,我当然恨你,我妈救了你你却看着我妈溺水也见死不救,我当然恨你。可是,我想我妈不会愿意看到我把表哥给杀了的,事实上,她在世的时候经常提到大姨和你,大姨的死是全家人的遗憾,而你被抱走,更让全家人痛心。”

“我……我……是被抱走的?”

“对,没错!大姨跳楼自杀,大姨夫也就是荣叶把罪责全都怪在了外公一家头上,直接把你抱走了。后来他自己浑浑噩噩的当流浪汉,对你不闻不问,更与外公家断绝了来往,后来你被你家保姆给卖了。外公和我妈,每每想到这件事都会难过自责。”

“你骗人!”

“我现在骗你有什么用?自打从我有记忆以来,外公从未放弃寻找你,每年都登寻人启事,你不是已经见过外公了么,那应该知道他老人家一直惦记着你。”

荣琛有些恍惚,拿枪的手有些微微颤抖,那个时候与外公相认,外公也与他说过这些事,包括荣叶是如何颓废的,也包括他是怎么不见的。

外公还将一把青铜古剑送给他,那把青铜古剑,是外公的家传之宝。

但是当时的他完全没有听进去,完全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他甚至眼睁睁看着外公病发,不帮他拿药,也没有打120。

他的外公和小姨两位至亲,都是在他的面前,他眼睁睁看着他们死去的。

他只要帮一把他们或许就不会死,可是他没有。

这跟杀人凶手没有差别。

“就算美国警方这边没事,你就不会追究当年你妈溺水的事?”

霍爵叹了一口气,说:“一来我妈不会让我活在报仇的阴影下,二来我妈不会希望我们自相残杀,最后,你除了是我表哥之外,还是小叶子的亲哥哥。”

霍爵的语气变得十分柔软,怜惜地说:“小叶子身世可怜,没几个亲人,如果多了一个哥哥就是她的运气,我珍惜她的每一件事情,包括她的运气。”

“……”荣琛的情绪已经濒临崩溃,他不得不承认,霍爵不愧是当总统的人,这胸襟不是普通人能有的。

这时,手术室的灯灭了,医生开门出来,这个状况让他一脸懵逼。

还是方小叶先反应过来,看着医生问道:“医生,我爸爸怎么样?”

医生看看左边,看看右边,再看看前面的众警察,战战兢兢地说:“我们尽力了,家属可以进去跟病人道个别。”

方小叶心里一阵难过,是的,虽然跟这个人并不熟悉,也知道这个人杀人如麻,但这个人,毕竟是她的亲生父亲。

这种难过,可以归结于骨肉亲情。

“哥哥,”方小叶第一次这么叫荣琛,“你们还要继续对峙下去吗?再不进去看看爸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荣琛慢慢放下枪,说:“好,霍爵,这次,我信你。”

之后,在霍爵的担保下,他们三人进入了手术室探望,而警察则包围了整间手术室。

房间是素白的,荣叶已经下了手术台,静静地躺在靠墙的病床上,带着呼吸罩,气若游丝。

荣琛心情很沉重,说不上来的难受。

“爸,我是阿琛,你能听到我说话吗?”

荣叶慢慢睁开眼睛,吃力地向他伸出手,“阿琛,我的儿啊……”

那一刻,荣琛知道,自己还是爱他的,对这个即将死亡的老人,他做不到责问。

“噗通”一声,他双膝跪地,双手紧紧握住荣叶的手,“我在,爸,我在……”

“外面很吵,发生了什么事?”

荣琛动了动嘴唇,不言语。

“你只管告诉我,我都快死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是不是老麦出事了?”

“我们被警方包围了,麦吉和麦罗都死了。”

荣叶点点头,有着出乎意料的安静和镇定,“我知道了,那你呢?”

荣琛眼中有闪烁,几乎要脱口而出责问他的话,几次犹豫,终究是忍住了,“他们答应让我进来见您一面。”

荣叶枯老的手紧紧地握住他的手,说:“阿琛,我对不起你,爸知道,这些年我让你饱受折磨,现在我真心向你忏悔,希望你能原谅我,这样,我才有脸去见你的妈妈。”

荣琛双眼通红,几度哽咽,“爸,妈妈知道你这么爱她,她会很高兴的,其他的事,都不要再说了。”

“你……是不是都已经知道了?”

荣琛沉默。
网站地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