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李朔不说,延辛自然也不敢多问。
该知道的,王爷一定会告诉他。不该知道的,那便是有关于夫人的事儿了……

能让王爷如此心事重重的,大概也只有夫人。

班师回朝,也不知夫人那头怎么样了?

延辛的心里也是担虑至极,若然夫人有个好歹,那王爷该怎么办才好?

放出苏娴,果然是极好的法子,不费吹灰之力,顺藤摸瓜的找到了庆王李召在京中的暗哨,同时还找到了慕守业在京中的老巢。

月满西楼,既然是青楼,那就交给百花楼来处理。

慕守业在京中设暗哨的时日尚浅,定不如这百花楼来得根深蒂固。

此事交给江湖人自己处理,来日就算皇帝知道,李朔也能把自己摘干净,免去了帝王的疑心。至于苏娴……探子说,苏娴的孩子留在了月满西楼,并未跟苏娴同行,李朔便知此人留不得。

一个连最后母性都抛却的女人,来日反咬一口定是致命的。

李朔不是心慈手软之人,他如今必须更周全的部署,否则……将再也无法全身而退。

天下太平之日,也是他的末日。

花娘听着龟公的汇报,眉心微微蹙起,“朝着边关走了?”

“是!”龟公点头,“看样子,是想走。”

“想走就能走吗?这犯了事,能这么简简单单的就脱身?”花娘鄙夷的干笑两声,“江湖事,江湖了。可这江湖上,除了血就是命。”

语罢,花娘徐徐往外走,“找几个妥善的,照着王爷的意思办吧!记得干净利索点,别留下痕迹。咱们不招惹官府,但也不想招惹江湖上的是非。做生意的,图个清静。”

龟公笑了笑,“放心吧,又不是头一回了。”

只是这苏娴还以为自己离开了京城便是万事大吉,谁知道……终究还是难逃死路一条。

夜半行路,密林深处。

冷不丁的箭雨如潮,顷刻间哀嚎遍地。

苏娴会武,但还不到高深的地步。

冷箭贯穿咽喉的时候,她正准备跳车逃离。刚刚翻身上马,还来不及勒住马缰,那冰凉的东西瞬间刺穿了咽喉,滚烫的液体当即染红了胸口的衣襟。

身子一晃,登时从马背上跌落。

黑衣人在每具尸体上都翻找了一遍,于苏娴身上搜出了一样好东西,当即将尸体叠成一摞,浇上火油焚烧。

上头吩咐,杀人不留痕。

所以,也不留尸。

毁尸灭迹,是最好的结果。

意外收获已经拿到了,接下来就该速速复命。

大概连罗刹门的人都没想到,自己纵横江湖这么久,还能遇5;151121779088459见剪径的,连罗刹门的人都敢动。所以护送苏娴的人并不多,而且一去就再也没有回来。

等着月娘知晓,约莫要一两个月之后。

而那时,李朔早已另有打算。

苏娴瞪大眼睛,剩下那一口气死死撑着,看着自己被抬到尸堆里。

烈火焚烧的时候,她感觉不到疼痛,浑身冰凉而麻木。这是她第二次挨了一箭,上一次是心口,但她侥幸活下来,这一次……却是没那么幸运了。

她至死都没想明白,到底是谁要杀她?

是皇帝?

是罗刹门反悔了?

不可能是李朔……

他答应过的,他……答应过的!

烈火熊熊,尘归尘,土归土。

李朔第一时间拿到了那份名单,上面写得很是详细,想来这也是苏娴最后的保命符。否则这月满西楼,也不可能花心思送她出城,送她出宫。

“王爷?”延辛行礼,毕恭毕敬的奉上了刚刚从鹰隼上解下来的信件。

李朔骇然,转而喜不自禁,“是小榆儿?”

手有些打颤,却是满心欢喜,好久好久没有她的消息了,如今也不知是否周全。成也败也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事就好。

桑榆说:这大漠里的天气变幻无常,她做什么都得心应手,唯一不适应的,便是想他想得发疯。

桑榆又说:夜印的鬼狼大军虽然厉害,然则终是有破绽可寻的,她已经逐渐接手,借着印信逐步取得了鬼狼军各部的信任,相信假以时日大事可成。

可他却知,所有的前提是——慕守业不在的时候。

慕守业雷厉风行,作势心狠手辣,若是回到大漠知晓夜印如今的状况,无论桑榆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可能放过她。

野心勃勃的人,改不了冷血的性子。

一封书信,寥寥数语,李朔翻来覆去的看,哪怕已经倒背如流,却也舍不得焚毁。捏在手里,瞧着那熟悉的字迹,心想着大漠风沙中的她,相思成灾。

可饶是如此又能如何,京中事未毕,大梁还在百废待兴中,慕容德和李召的残党余孽尚未清除干净,这事儿就不能这么完了。

想起李召,李朔不免觉得可惜。

李召从小体弱多病,本该好好的养着,做那闲散的王爷,从此逍遥山水间。

这几日,李勋对李召用了刑,李朔是知道的,左不过两个都是兄弟,所以他也不好多说什么。毕竟是李召有错在先,这谋反之罪谁敢多言,生怕被牵连其中。

只是,被牵连在陶国公一案和庆王谋反一案中的官员,已然不在少数。

延辛垂眸,“皇上连五城兵马司的指挥使……都给换了,如今走马上任的都是皇上精心挑选的人。王爷,长此下去怕是……”

李朔抬手,示意他不必多言。

心头烦躁,李朔去梅园里待着,仿佛也只有在这里,才能享受到片刻的宁静。这里,有她与他太多的记忆。

坐在梅园里,想着今年下雪的时候是否能与她共赏这傲雪红梅??

这一坐,便坐到了天亮。

宫里头传出消息,说是庆王病重,想见李朔最后一面。

皇帝,已经允准。

李朔收拾了一番,面色沉冷的进了宫。

因为李召的身子惯来不济,而今受过刑便更是一病不起,皇帝念及兄弟之情,将李召放在了景泰宫,也算是全了这场手足情分。

李朔进来的时候,李召正在吐血。闻得动静,勉强抬起猩红的眸,面如死灰的盯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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