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起来,你之前不是还在宫里么?听瑛佑说,皇上又把你带进了宫。”
“是啊。不过现在情势有些严峻,皇上准了我出宫了。”

“这可太好了。你一个女孩子家,不明不白的住在皇宫里,确实不像话。要不是皇上金口玉言我们都不能反对,我是不情愿你去的。对了,如今你出了宫,要住在哪里。这院子就三间房,要不然,你就同我住吧。”

“娘,我有地方住的。”

“有地方住?你住在哪里?”

“雅兰苑。我在雅兰苑有自己的小院子,旁人都不会打扰我的。”

“雅兰苑?莫不是赫连世子的雅兰苑?”

“正是。”

“不行!”

项菲仪被忽如其来的怒喝吓了一跳,愣愣的看着老夫人。

“你不能住在雅兰苑。”

项菲仪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自己到底要说什么。

“为什么啊?”倒是右词把疑问给提了出来。

老夫人看了一眼右词,道:“赫连世子是皇室血脉的事情,我从前不知道也就罢了,现如今,发生了这么多事情,我是断断不能再让你卷入其中的了。”

“可是……”右词还想说什么。

“没有可是。菲仪,你若是不愿意在同我住,在这附近找家客栈先凑合着。反正你不能去雅兰苑。”老夫人独断到。

“可是我早就卷入其中了。”项菲仪轻叹,伸手揉了揉额角。

“你这话是何意?”老夫人紧盯着项菲仪,目光锐利。

“右词说的主子,就是我。”项菲仪忽然转换了话题,回答了先前老夫人的疑问。

“什么?这又是怎么回事?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你倒是都给我说清楚了。”老夫人紧锁双眉,一脸严肃。

“娘。您大概只是知晓我是被爹从火里救出来的。当时我家都被烧了,父母被杀,哥哥消失不见,万幸爹爹恰巧经过,救下了我。”

项菲仪指了指不远处的茶壶,示意右词去倒茶。右词没说话,站起来老老实实去泡茶。

“我爹,其实是前朝项氏的唯一血脉。是西风寒组织的当家人。”

“什么?前朝血脉?西风寒?”老夫人一脸震惊。

“是啊。而且,我那个被爹娘收养了的哥哥,其实就是当今赫连世子,如今的赵哲。”

更加劲爆的消息如同炸弹爆炸一般,把老夫人给震的晕头转向,说不出话来。只能愣愣的看着项菲仪,好似要在她身上看出一个洞来。

“您很惊讶是不是。我当时知晓的时候,也很惊讶。以前西风寒的目的只是单纯的为了复国,我爹看百姓生活和美,不愿意因为一己私利而害的天下苍生生灵涂炭,所以带着娘隐居山野。却恰恰那么巧,救下了被穆贵妃带出宫的赵哲哥哥。后来我们长大一些,爹娘为了让我们更好的学习,搬去了有人烟的地方。”

右词端着两杯茶走过来,分别放在老夫人和项菲仪跟前,又挑眉看了眼左思。见左思摇头,便耸了耸肩,又走开了。

项菲仪看老夫人喝下一口茶,继续道:“萧太后不死心,继续追杀赵哲哥哥,结果找到了我家。她那样残忍的赶尽杀绝,一点后路都不给人留。幸好赵哲哥哥被王爷救走,带了回平阳王府。”

伸手扶上茶杯,温度透过瓷杯杯壁传导出来,经过指尖,手心,渗人心里,是灼热的有些烫手。于是缩回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赵哲哥哥在平阳王府没住多久,被太后一道懿旨招来了京城,一个小男孩,无亲无故住在异乡,每个月还要被招进宫里收审查。萧太后怕平阳王爷势大,所以才要了他这个儿子,实则是扣在京里做世子,而且还不让人声张。”

“小时候就进了京?”老夫人忽然挑了眼看了看项菲仪。

项菲仪点头,应到:“是。其实他在京城已经住了十几年。只是这事情隐瞒的很深,除了萧太后身边的死忠和宫里的人,外面没几个人知晓。”

“竟然如此?我一直以为他是近几年才进的京。原来都是讹传。没依没靠的自己在异乡生活十几年,那孩子也着实不容易。”

“是啊。他忍辱负重十几年,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报仇雪恨。索性他同西风寒联系上了,做了西风寒的二当家。苏家这两兄弟,正是西风寒苏青苏长老之子。”

“这么说来,那小苏嘴里喊的‘主子’,还真的是你?西风寒的当家人?”

“是啊。我爹走了以后,他们一直在寻我。后来还是赫连炫把我带了去。他们说我爹爹不在了,我就是西风寒的当家人。这位置,我推都推不掉。”

“原来还有这么复杂的故事。瑛佑可知晓这些事情?”

“大哥也是知道的。前阵子也是因为大哥上了朝堂,同萧太后争论的爹爹的事情,才有机会给爹爹翻案。”

“你大哥也知道?他却是一点也没有告诉我知晓。这不孝子,不知道准备瞒着我多久。”

“娘,兹事体大,大哥也是怕您一下子接受不了这许多的事情。您莫要生气。”

“这都是同你有关的事情啊,还是这么大的事,怎么可以一直瞒着我。若不是今日你来看我,天知晓这事情我要被蒙在鼓里多久。你是他妹妹,是我十几年疼到骨子里的宝贝女儿,你身上发生了那么的事,我却一点也不知晓。”

“我这不是都给您说了么。瞧您激动的,一下子听到这么多的消息,我怀疑大哥怕是也担忧您的身子吃不消,这才不敢告诉您。”

“你倒是好,总替他说好话。”

“菲仪说的事实嘛。”项菲仪轻笑,搂着老夫人的手撒娇。

老夫人长叹一声,伸出空闲的手摸了摸项菲仪的头:“既然你是西风寒的人,有从小和赫连世子在一起,想来进宫也是你们的计策之一。虽然我不知道都发生了些什么事情,不过,我也能够猜到,这些日子,你受了许多苦。”

“不苦不苦。我每日啊,就是吃吃喝喝,在房里看看书,什么事情都不用做,很是清闲。也不用思考什么勾心斗角的事情,同第一次进宫的时候比起来,是要轻松的多了。”

“虽然你这样说了,我也知道,你不过是怕我心疼,故意避重就轻罢了。一个人在宫里,哪里都不能去,光想想都知道有多苦闷。我是年纪大了习惯了一个人在屋里呆着。你还这样年轻,偶尔还行,每日都只能在屋子里待着,前二十万万受不了的。菲仪,真是苦了你了。”

“本来是有些苦闷的。但是现下看到娘亲,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不记得了。”

“你哟,嘴可真是越来越甜了。”老夫人勾起嘴角笑的开心,伸手刮了刮项菲仪的鼻子。

这亲昵的动作让项菲仪有一刹那的怔忪。小的时候其实她也想过要同朱夫人亲近,却总是刚靠近一些,又不由自主的躲开了。想这样刮鼻子的行为,真的是从来没有过。项菲仪忽然觉得,好似她从前的遗憾,一下子都满足了。巨大的幸福如同倾盆大雨一般,淋头砸了下来,却一点也不难受,只有满心的温暖。

陪着老夫人聊了好一会儿,讲的都是菲仪或者苏家兄弟的趣事。逗得老夫人是喜笑颜开。

傍晚的时候朱瑛佑回来,看到项菲仪吓了一跳,开口也是问她怎么回来了。项菲仪不甚其烦的解释了一遍,朱瑛佑又感慨了几句,心疼的摸了摸项菲仪的脑袋。

三个人留在小院里用了晚膳,吃的都是厨子自己种的菜,连鸡都听说是厨子在后面养的。

项菲仪心想,实在是这个院子太小了一些,否则说不准那厨子还会圈一个猪圈,再养几头猪来。

晚膳的时候,项菲仪同朱瑛佑说了要让他们搬回将军府的事情,朱瑛佑点头表示认同,说这决定挺好。

之后老夫人又说,要把张大厨和张嫂一并带回去。朱瑛佑也同意了,说大家在一起住了这许久,也都习惯有他们在了。

用过晚膳,果然老夫人坚持送他们出门。除了小巷子还不够,又往大街上送了一段,这才依依不舍的道了别。

项菲仪已经认识了路,领着两个小的回了雅兰苑。

天色已晚,在路口告了别,项菲仪径直回了自己的小院。

大老远的,却瞧见屋子里好似亮着灯。项菲仪一愣,心忖:难不成那小姑娘还没走?一边想,加快了步伐往前走。

“去哪里了,怎么没回来用晚膳?”才推开门,问话便响了起来。一袭月白色长衫的赫连炫正坐在椅子上喝茶。

“去看我娘了。”

“怎么不打声招呼。珈蓝说你只是出去走走,结果竟然一走就走了好几个时辰。”放下茶杯,赫连炫的目光直直落在项菲仪脸上,眉心微皱,似乎有些不高兴。

项菲仪有些郁闷,心想难不成自己还没了自由去哪里都得汇报?故硬了声音,干巴巴的说道:“临时决定的,没想到会留下用晚膳。”

才说完话,身后又传来声响:“赫连世子为了等小姐,现下都还没进食一点东西。”项菲仪回头,瞧见珈蓝端着两碟点心从门外走了进来。

“你没用膳?”项菲仪一愣,冲口问到。

赫连炫浅浅勾着嘴角摇头:“想等着你一起的。我们许久没有单独吃过饭了。”

“这都几时了!你疯了!”项菲仪皱眉,看了眼珈蓝摆放在桌上的点心。

“世子,既然小姐回来了,您就别吃点心了。珈蓝去端些饭菜过来吧。”

赫连炫挑眉,看项菲仪:“一起吃一些?”

项菲仪摇头,道:“我吃过了,还是你自己吃吧。”

赫连炫低垂下眼,细长的睫毛形成一个半圆的弧,正巧遮住了他的赫连炫。他沉默了一阵,这才抬起眼去看珈蓝:“那你别再多走这一趟了。既然菲仪不吃,我吃这些点心就行。”

“这怎么行,点心是点心,晚膳是晚膳。点心只是零嘴,尝尝鲜还行,不是特意用来给你填饱肚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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