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焰联系我的时候,我人已经在机场了。
一年多,MT赚的钱不少,我也没客气。

我看着手机上备注为金.主的来电显示,不由得一笑。

“到了?”我问道。

其实就是一句废话。

慕焰顿了顿,问我:“在那里?”

我看了眼手机,距离我离开现场已经有两个小时之久,两个小时能够做的事情很多。

蔡宇肯定在我前脚一走,后脚就通知了慕焰,至于慕焰为什么时隔两个小时才找我,我就不得而知了。

“机场呢,起飞了。”恰好空姐过来提醒我要关机,不用我解释,慕焰相信已经听到声音。

我抱歉一声,对慕焰说:“慕焰,我是甘沫。”这是第一句,在空间吹促的眼神中说了第二句:“我看到你跟曲怡卿了,还是你们比较配。”

说罢,理直气壮地挂了电话。

旋即也不知道是脑子发抽还是怎么了,鬼使神差的就跟空姐说我要下飞机。

还破费了点功夫。

下飞机后我去了趟甘哲明坟头前,这一趟花了我不少时间。

他坟头长了颇长的草,我给了邻居一对老夫妇一笔钱,请他们每年帮忙打扫一次坟头,打扫个三年,往后纵然不愿意继续打扫,我也不追究。

回头又才从新买了张火车票,目的地,说来有点搞笑,还是个小雨曾经在我耳朵边念叨过的城市,说是等他长大了,有钱了,就带我跟慕焰过去玩。

听说那地儿的冬天的雪特别壮丽。

刚开始我没有换手机号,天天都有电话短信过来,我自己都没有想好以后的路应该怎么走,所以也没接。

倒是菲姐说自己怀宝宝了,邀请我去她家一起搞胎教。她还不知道我已经没在A市。

两个月后的一天,我照例翻看手机里的短信和来电。

费尔一条信息引起了我的注意。

他的话很简短:手机号没换,慕先生七点的飞机。

我开先还没搞懂他这话什么意思,还想着已经过了两个来月,该想通的也想通了,还是回个电话比较好。

就这个当口,手机里推送消息来了条新闻,说是又一对老夫妇被电信诈骗了。

我脑子灵光了一回,猛地想起手机这玩意可比身份证好追踪,再看时间,八点半。

我来的时候是坐的火车,并不知道飞机要说少时间,但异地,慕焰想必也没有专车司机,现在走,来得及。

再一看慕焰最近两个月,除去最开始的疯狂电话短信轰炸,后面平静得很,一股不好的预感顷刻间将我吞噬。

我跑路的本事渐长,加上才过来不久,还没定居下来,收拾起来也快,三两下搞定跑了路,这次我学聪明了,坐了黑车,然后一路做私车,走了好几个城市,才辗转停下来。

卡被我掐了,手机顺手卖给了二手商。

自此以后,茫茫人海,不过多了个叫做甘沫的有前科还有结婚证明在身上的女人。

后来经历过很多事情,因为我在慕焰公司有过一年的工作经历,倒是让我轻轻松松找了一份轻松的文员工作。

也遇到过让我怦然心动的男人,毕竟我才二十来岁,我做不到从此为慕焰封心。

再后来,我差点结婚了,像个普通女人一样结婚,生子,然后相夫教子。

可是意外的月经失调让我查出了病,我这辈子都不可能生出自己的孩子。

我不孕。

男友当时就黑了脸,照顾了我一段时间,给了我一笔分手费,妥妥的把我甩了。

有时候我在想,慕焰是不是很早就知道了,所以才收养小雨的?

不过我没去求证。

那一年,我二十九岁。

后来很长一段时间里,我都在想,如果我没有一走了之,是不是能同曲怡卿争一争,也能跟慕焰幸福到老。

我想了很多年,都没有想明白。

“甘姐,完工了。”

设计部段浩定这一头油耗耗的寸板发过来,将设计稿递给我。

我看了眼,也没看出多大的所以然来。

“成了,晚上聚餐,你先回去洗洗,都能炒菜了。”我调侃道。

段浩是个刚毕业不久的二流大学生,不过能力还不错,肯吃苦。

我这文印公司也请不起什么大神,他这样的我倒是喜欢得紧。

行政部小丽探头接了句:“段浩你别洗了,晚上吃火锅节省一个油碟。”

眼瞧着段浩满脸憋得通红,我顺了句:“行了,还不是你们前头弄错了,让段浩受了这么多天苦。”

晚上的聚餐地点就在不远处,一家很出名的大众型火锅店,公费,我出的钱。

当个小老板其实挺不容易的,从最初我想到要做这一行,到如今已经能承接一些小学校的试卷印刷,费了多少心思,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提前到了会儿,把桌子安排好,二十来个人,足足坐了三桌。

饭桌上大家都比较随性,我开了车,没敢喝酒,吃得有点热,便出门帮他们打包对面一家冰粉。

“老板,我这里要二十六份,你看看能不能帮我送下,就在那家火锅店。”我顺手一指,旋即愣在原地。

十多年了,恍若隔世,可眼前这张脸,却清晰又分明。

二十多份冰粉被老板亲自送到了火锅店,我添了配送费,也不多,就五块钱。

“坐坐。”

十多年后的今天,没想到第一次见面竟然是在一家路边冰粉小店。

“好久不见。”我笑道,没敢看慕焰那张没被岁月留下任何痕迹的脸。

可我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慕焰已经用那双曾无数次拉住我的大手,将我狠狠带出座位,一直到天桥下的墙壁上才停下。

后背狠狠撞上冰凉又坚硬的墙,很不好受。

我扯开一抹笑,却听慕焰用一种沙哑又无助的声音问我:“甘沫,你的心呢?”

我指着自己左心房冷笑:“变成石头了,不好意思。”

他顿了下,忽然将头砸到我肩上,双手的力气大得惊人,几乎将我嵌进骨子里。

“石头风吹日晒这么多年,也该化了。”

我又愣了。

石头,也能化吗?我以为石头很坚固,能抵挡时间的摧残。

“慕焰,好戏终究要落幕。”我苦笑。

慕焰却摇头:“戏要落幕,痕迹还在。沫沫,小雨交了个小女朋友,还等你回去把关呢。”

中间那些年,突然好像梦一样。

风又起了,十二月底的天,凉飕飕的,唯有这个怀抱,还算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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