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乾雨是小雨以前的名字,他现在跟着慕焰姓。这一点我一直没有跟老爷子说,但老爷子竟然立下了这样的遗嘱,我便知道他对小雨这个重孙是真的非常在意。
但我也知道,若是小雨不姓白,这股份他必然也得不到,白老爷子有这份心,我也不忍心欺骗他,只能将事实半真半假的告诉他。

“老爷子,小雨现在不姓白,先前出了点事,白斌不认他,我跟慕焰已经收养了小雨,他现在姓慕。”

说出这话,我也不知道对不对,老爷子能不能受得了。

老爷子听到我这话,眼睛猝然张开,我从那双已经黯然失色的眼眸里看到了失望、痛苦。

这这个濒临死亡的老人说出这样残酷的现实,我也是于心不忍,却又无可奈何。

徐律师听到我这么说,当即也明白了我的意思。

他当即便对白老爷子说:“白先生,如果白乾雨现在不姓白,这一份遗嘱恐怕要失效。”

我看到白老爷子听到徐律师这话以后,干瘪的眼角渗出了两行热泪,然后他抬手示意徐律师给他拿了纸和笔,这位已经生命垂危的老人硬是凭着最后一口气将遗嘱修改为10%的股份留给我与慕焰收养的孩子慕乾雨。

他握笔的手其实已经颤抖非常,但写出来的字笔锋坚挺,苍劲而有力。

他将将写完,笔便啪嗒一声,落了下去。

我猛地抬起头,心跟着就是一跳,努力在白老爷子身上寻找着他的呼吸。

所幸,他微喘的胸口告诉我,这位老人还尚在人间。

我忍不住哽咽起来:“老爷子,你放心,我和慕焰既然决定收养小雨,就绝对不会亏待他。”

说着,又赶紧道:“你等等,我马上就给小雨打电话让他过来,你再等等。”

我急忙往身上一摸,却又突然想到先前和慕焰打完电话以后,我就像个傻子一样把手机给扔了。

我急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求救似的看向旁边的律师:“徐律师,我的手机刚刚弄丢了,能借用下你的吗?”

他赶紧把手机拿给我,可是偏偏我又不记得蔡宇的号码,甚至连慕焰的也不记得。

我觉得自己像个疯子,是个傻子,关键时候连一个朋友的电话号码都不记得,活在这世上有什么用?

眼泪当即就流了出来,我脑子打了一个圈,终于想起酒吧的电话号码。

MT酒吧现在A市也是加了美团的,网上也能查得到店里的号码。

徐律师赶紧帮我查了酒吧的电话号码,接电话的正是陈哥。

我几乎是哭着对陈哥说的,让他跟慕焰打个电话给蔡宇打个电话,让他把小雨带过来。

陈哥一听是我明显就是有话要对我说的样子,但也许是听到我的哽咽声,他连连应是,一面又用自己的手机给慕焰拨的电话。

等待的过程是煎熬的,我从来不知道人在面临时死亡的时候会是什么样子,会不会像传说一样会看到自己已经逝去的那些亲人,看到他们来接自己,或者是看到那些自己想念的亲人,看到他们就在自己的身边。

我不敢挂掉电话,陈哥那边也已经将慕焰联系到,慕焰给蔡宇打了电话,小雨的声音很快从电话里传来,只不过他对我的称呼依旧是奶奶。

我也没工夫去理会这两个字会不会对白老爷子造成什么影响,赶紧告诉他,让他叫祖公。

小宇是个听话的孩子,我这么说他也没问为什么,甜甜的就叫了一声。

我看到白老爷子毫无生气的脸上,因为这么两个简单的字眼,而绽开一丝满足的笑容。

良久,我发现自己竟然没在他身上找到一丝关于生命的迹象。

几个医生连忙上前,片刻后却对我和徐律师摇了摇头。

“白先生已经去了。”他们的话对我来说如同凌迟。

手机那边,蔡宇有些担心的担忧的声音传来:“甘沫,发生了什么事情,你别着急,我马上带小雨过来,是在宏光医院吧。”

可是我什么话也说不出来,我的嗓子像是被人给掐住了,我的胸口也像是被人塞了棉花。

徐律师扶住我的时候,我才知道自己竟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甘小姐,你身上有伤,先让护士给你包扎一下,一会儿这边可能需要你出面。最近一段时间,希望你能腾出时间来。关于遗嘱的事情,白家这边可能会有些麻烦。”徐律师有些担心说。

我愣愣点点头,然后被人扶了出去。

外面,白家的人几十双眼睛全打在我身上,那些眼光里有憎恶有羡慕,还有不屑。

我刚被带出来,门口便再一次被这群恶心的人给围住。

我听到身后叽叽喳喳的询问声。关于老爷子的,问他有没有死。关于遗嘱的,问他们自己到底分得了多少股份。

徐律师自然脱不了身,他的回答都比较中肯,只说等白老爷子的后后事安排好,这些遗嘱他整理好以后自然会公开。

徐律师这么说,当即就惹得一群人的不满。

我听到那些嘲讽声那些质疑声,却没有一个人……没有一个关心白老爷子走得安不安稳,有没有什么遗憾希望他们这些后辈去做的。

我昂起头,努力控制住自己眼角的泪水不流出来,模糊中好像看到了慕焰的身影。

他们猫着腰喘着粗气,双手扶在膝盖上,和以前那个冷冰冰的酷酷的慕焰大相径庭。

他看到我走到我眼前,眉头当即就皱出好几道深深的沟壑。

“甘沫。”他叫了我一声,声音里满满都是担忧。

我任由自己倒进他怀里,贴近这个温暖的胸膛,才不至于让自己被这人世间的冷漠给冻结成冰。

“慕焰,白老爷子死了。”我说。

慕焰的手跟着一紧,我狠狠的抱住他,并恳求道:“慕焰,你抱抱我抱紧我,别松开。”然后我哭了。

我知道我的眼泪不值钱,这世界上也没有几个人会在意我甘沫是不是会流泪,但这世上也没有两个人值得我甘沫流泪。

我是埋在慕焰怀里,狠狠的砸着他的胸膛,怒吼着叫嚣着,撕心裂肺的喊道:“慕焰,白老爷子死了,他本来不会死的,可是他死了,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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