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人吃完饭,又坐在沙发上,聊了会家常。
时间不知不觉地晃到九点的时候,榕昀不顾聂母的挽留,离开了公寓。

滑树听从他的吩咐,等在了小区门口。

九点多一点的时候,滑树便透过那漆黑的夜,看到了一个缓缓走来的身影。

他赶忙下了车,恭敬地为榕昀开了车门。

榕昀弯腰上车时,顿了顿,突然问了一句,“老东西醒了吧?”

早就醒了啊。

普通人怎么可能从下午一直睡到晚上?

老大怎么突然问起这么没意思的问题了?

可在滑树触碰到榕昀眼里的戾气后,他顿时一个激灵反应了过来。

老大哪里是在问这个!

他分明是不好意思,将对老家主的担忧,挂在嘴边,才拐着弯的向自己打听老家主的情况……

滑树很快便想到了这一层。

可他也再一次为自己当了榕昀的下属,感到心累。

亏得他机智。

不敢耽误太长的时间,在榕昀上了车后,滑树便恭敬地站在一旁。

回道,“老大,老家主醒来后,一直很安静,现在二少爷正在照顾他。”

“消息有没有走漏出去?”

恰好一阵冷风吹来,灌进了滑树的脖子里,惹得滑树冷的哆嗦了一下。

他连忙上了车,系好安全带,转动了钥匙圈后,才开始回答榕昀的问题。

“老大放心,除了榕家的部分佣人,外界还不曾得知老家主得病的消息。”

引擎发动,车子缓缓离开了小区。

没一会儿,便隐没在了淡淡的夜色里。

今夜,起风了。

风吹的树枝沙沙作响,打的车窗也不停地传来砰砰的声音。

狭小的车厢,也极其地安静,安静到过分的压抑。

榕昀生来便是王者般的存在,只是单单地坐在那里,什么话都不说,自他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也极其地压迫人心。

滑树在他身边做事那么多年,也没胆子,敢在这个时候挑起榕昀的不快。

认真地开着车子,再不做言语。

不知过了多久,榕昀才唤了他一声,“阿树。”

“老大,你有什么吩咐吗?”

榕昀用手,重重地揉着自己的眉心,他只觉得眉心那里,疼的厉害。

“我先前命令你,调查诗乔的事情,调查的怎么样了?她在威邦身边,到底扮演的是什么角色?”

滑树没想到,再次听到诗乔这么名字,会是从榕昀的嘴里听到的。

可跟着,就有奇异的电流,慢慢地覆盖住了他的心脏。

说不上来什么感受,他只是感觉很不舒服。

愣了不过半秒的时间,他便想起来榕昀问的问题。

其实,手下人,已经很清楚地将诗乔的情况,尽数汇报给他了。

诗乔她,是威邦手下最得力的下属之一。

就连前不久,在榕城内闹得纷纷扬扬的,聂小姐杀人的事情,也是被她嫁祸的。

明明现在,只需要几分钟的时间,他便能将诗乔的情况,汇报给榕昀。

可不知怎的,他竟然犹豫了起来。

他开始担忧,若是诗乔对聂小姐做的事情,被老大知道,照老大对聂小姐的珍惜程度来看,老大定是要让诗乔吃不了兜子走的。

说不定,老大会将怒火,撒到诗乔背后的诗家上……

就这么一犹豫的功夫,滑树便已将到了嘴边的话,又放回脑海中,细细地想了一遍。

他还是没能狠下心说实话……

将重要的信息都过滤掉了。

滑树才颤颤巍巍地开了口,“老大,属下办事不利,目前只能查到诗乔是威邦得力的下属,代号是小A。”

他第一次谎报了事实,声音明显发着虚。

不过好在榕昀的心思,并不在他身上。

榕昀对他的话,向来是很信任的。

“嗯”了一声后,便只简单地说了三个字,“继续查。”

自己竟然因为一时的私心,辜负了老大对自己的一番信任。

滑树忽然觉得心底无比愧疚。

那沉重的愧疚,压在他的心底,一时将他刚刚对诗乔的不忍和怜惜,都压了下去。

他要不要跟老大道个歉,然后再跟老大说出实情?

最终,他还是下定决心,准备将诗乔的真事情况汇报给榕昀。

刚张了口,作出了“老”这一个字的嘴型,榕昀的声音,便飘入了他的耳中。

“阿树,你一定要将诗乔的情况查清楚,她对小……念念的态度,着实很异常。”

滑树便默默吞回了即将吐出口的话,问道,“老大,如果,属下只是问如果,如果诗乔小姐对温小姐做了什么很过分的事,你会放过她吗?”

放过她?

榕昀只觉得听到了世间最好笑的笑话,轻嗤了一声,一脸狠戾地开了口,“阿树?你是在说笑?伤害过她的人,我会让她后半生,都在后悔里度过!”

他开口的语气,又阴又冷,可那一股子的危险,却顿时让滑树放在方向盘上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了一下。

这么说来,若是老大真的知道了诗乔先前做过的事,那诗乔岂不是会被老大整死?

这个猜测一浮上心头,滑树便感觉有丝丝的冷,钻进了他的肺中。

只要一想起,诗乔会被老大整死,他就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四肢僵硬了好久后,他才又渐渐放松下来,很正常地开着车。

并不想让榕昀看出他的异常。

但他也不想,让老大知道有关诗乔的事情。

车子开到了榕家祖宅。

榕昀自己开了车门,下了车。

然后直接迈开长腿,朝着榕彭祖的卧室走去。

此时已经十点多了。

刮大风的缘故,向来很僻静的榕家祖宅,时不时能听到一阵尖锐的风声。

走到榕彭祖卧室的门口后,榕昀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他能听到卧室内,传来一道很轻松的笑声。

可那笑声,是榕彭祖的。

滑树这时正好追上了他,站在他身后,小声地喘着粗气。

榕昀的眉头,轻皱了一下后,还是连门都不敲地,就直接推开了。

老人正坐在床上。

一口一口地喝着滑淼喂给他的药。

可老人的精神明显好多了。

笑容看着很有神,脸上泛起的褶皱,也因为这笑容,不再像往日般的可怖,反倒更和蔼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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