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脚步,停在了榕朔的不远处,可是却没有走近。
榕朔似乎还在处理文件,手中的笔从她进来到站在这里,都没有停顿过。

他的背后是一扇落地窗,原本纯洁无暇的面容被逐渐氤氲在余晖里,竟越发地阴晦了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榕朔才放下了手中的笔,抬头,面无表情地望着聂秋欢,“怎么了秋秋?回来做什么?”

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问自己回来做什么,聂秋欢竟然一瞬间就懂了他的潜在意思,他让自己不要再回来了……

心里又有一波酸涩的情绪腐蚀着自己,聂秋欢努力地扯上了一丝笑,“二少,我想知道你这么做是为什么?”

听到她的问题,榕朔忽然就站了起来,一抹阴森的笑,也突然在他唇角荡漾了开来,他的周身竟然慢慢地笼罩上了一层诡异气息。

聂秋欢本能地感到害怕,想要逃离。

直觉告诉她,榕朔接下来将的话,不是她能够承受的。

可突然在身后响起的声音,让她的脚步僵在了原地。

“朔,你不是说帮我泡咖啡的吗?我都等了好久了!”唐千云装作没看到聂秋欢的样子,突然就打开了里间的门,一脸委屈地说着。

“好,我待会就去。”榕朔的眼角眉梢处染上了一丝温柔,宠溺地说道。

再次看向聂秋欢的时候,他眼底的温柔瞬间就消失不见,留下的满是冰渣子,刺得聂秋欢的心脏微微发疼。

“聂秋欢,你想知道的我现在就告诉你,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过一天的女朋友看,如果不是你与榕昀有关系,你以为,我真的乐意花大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聂秋欢觉得此时的双眼酸涩极了,眼前的这个咄咄逼人的榕朔,根本就不像她认识的那个榕朔。

张了张唇,沙哑地吐出了几个字,“那你之前为什么还对我那么好?”

榕朔愣了一秒,随即就讥诮地笑了,“不对你好一点,你会像狗一样为我卖命地工作?不得不说,聂秋欢,你的能力很是出挑呢……”

“朔,你这话说的太直白了!”唐千云娇嗔地瞪了一眼榕朔,“言舅舅还指望着秋秋把那个项目做好呢……”

听着唐千云与榕朔在自己耳边一唱一和的话语,聂秋欢一时僵在了原地。

她,只是榕氏的一条狗吗?

哦不对,她还是言氏的一条狗……

……

聂秋欢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了榕氏的大门的,她觉得自己的脚步都是虚的,刚刚那么一霎那,她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东西从心里流了出来。

以往,从榕氏大厅走到门口只需一两分钟的时间,可如今的聂秋欢却觉得怎么也走不完。

落在她身上的是榕氏员工们不善鄙夷的目光,耳边响起的也是她们的窃窃私语。

因为太过不敢相信,以至于她的大脑一片空白,走出了榕氏后,望着面前的一辆辆豪车,聂秋欢忽然就记不起榕昀的车长什么样子,停在了哪。

她就直愣愣地往前走着,以至于被撞入一个熟悉的怀抱时,她看都不看来人直接就挣脱了出来。

可她还没完全挣脱开,她就被这个人抱了起来。

抬头,她就望见了那满是宠爱的眼。

“蠢女人,我送你回家好不好?”

眨了眨眼,聂秋欢看着眉目间满是柔软的榕昀,摇了摇头,“不,送我去香山墓园。”

……

榕氏与香山墓园有着一定的距离,聂秋欢看着窗外的风景,突然就发起了呆。

流淌在车内的是沉默的氛围,可聂秋欢却不觉得尴尬,听着耳边的敲键盘声,聂秋欢莫名地感到心安。

她收回了视线,低下头,看着又重新披在自己身上的一件纯手工西装,目光里有淡淡的水波荡漾着。

开口,低低地唤了一句,“昀少。”

榕昀轻“嗯”了一声,又“啪”地一声阖上了腿上的笔记本电脑,“怎么了?”见聂秋欢一直垂着头,突然拧起了眉,“是不是还有哪里不舒服?”

刚刚他见到她失了神般的从榕氏走出来时,有那么一霎那,他很想将那个家伙揍一顿,他想告诉榕朔,蠢女人不是他能欺负的!

可是当务之急,却是安慰这个被伤透了心的蠢女人,榕昀便只能压下了心底的冲动。

聂秋欢此时比刚才已经好了很多,她被榕昀抱进车的糟糕模样,将滑树都吓了一跳,可是现在,她似乎又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安静地让榕昀有些心疼……

她摇了摇头,微微抬高了脖颈,对上了榕昀的视线,柔柔地牵动了嘴角,“昀少,今天谢谢你。”

还以为是什么要紧事,没想到她想说的是这个……榕昀心里有些小小的不以为然,盯着聂秋欢通红的眼眶看了许久,脸上的笑突然便荡漾了开来,他缓缓眯起了眼,轻缓出声,“给你一次教训也好。”

她现在不肯说出心里的委屈,他不逼她。可是这笔与榕朔结下的梁子,他迟早会为了她再讨回来!

聂秋欢眨了眨眼,长长如翎毛的睫毛一直扑腾扑腾地闪着。好久,她才又低下了头,眼里涌上了复杂。

“昀少,我想知道,榕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聂秋欢说完后,身体突然就僵住了,被盖在宽阔外套下的两只小手紧紧地缠在了一起,似乎这样就能缓解一些她的紧张。

可榕昀却突然沉默了起来。

她依旧垂着头,她能感受得到榕昀的周身突然凌厉的气势,她以为榕昀生气了。

她虽然害怕着,可她还是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已经夹上了一丝颤音,“我知道,我不该这么擅自打听的。可我只想知道,榕朔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前后一个人的态度真的可以变化这么大吗?”

榕昀紧皱的眉头在听到她最后一句话时,忽然就舒展开了,淡淡地瞥了一眼滑树,示意他装作什么都没听到。

车开了没多久,他忽然就语气轻缓地出声了。

“蠢女人,你现在知道他的为人也不算迟。”停顿了几秒,他将身子倚在了椅背上,眉目间流动着冷冽的气息,“榕朔他,跟榕家家主是一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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