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名工人不知道聂秋欢是自言自语,以为她在问自己话,说的更大声了,“是呐老板,我婆娘讲那男人的时候,都是一脸的欲望……”
突然接收到高天宇警告的视线,意识到自己讲出了不该讲的话,又改口道,“反正我婆娘说,那男人是她见过的最漂亮的了,就像从画里走出来似的,比电视上的明星还好看……”

聂秋欢听着他简简单单的描绘,忽然就意识到了他口中的漂亮男人就是榕朔,心里忽然有些慌乱,状似自然的模样埋头夹了一筷苦瓜后,才又轻柔地问道,“你确信,他们是一起进的酒店?”

那名工人狠狠地点了个头,“我那婆娘都跟了我十三年了,怎么可能会骗我,我婆娘不识几个字,却能感受到他们进的酒店豪华的不像话,好、好像叫天什么间来着……”

想不起来店名叫什么,那名工人便有些懊恼地挠了挠头。一旁的高天宇毫不客气地对着他的脑袋就扇了一巴掌,“聊什么天呢啊!不想吃菜了是吧!”

那名工人赶忙回过神来,转头去看桌上的盆子,却发现盆子里的菜早已被饿的饥肠辘辘的工人们抢光,所剩无几。他有些欲哭无泪地望了高天宇一眼,随后才拼了命地埋头吃饭。

而聂秋欢也装作吃饭的样子,垂下了头,可是此刻的她却是胃口全无。

漂亮的不像话的男人,除了榕朔还能有谁?

再联想起今日早上唐千云脖子上的那一条黑色丝巾,聂秋欢忽然便什么都明白过来了。

他与唐千云进了天上人间,开了房……

聂秋欢突然觉得心里堵得慌,她随便夹了一块苦瓜送进嘴里,以往清凉的感觉不在,留在嘴里的满是苦涩的味道。

她又夹了米饭送进嘴里,可明明刚刚还是饿极了的她,喉咙处此刻仿佛塞了个刀片,让她咽一口米饭都是张牙舞爪般的疼痛。

眼眶一点一点红了,聂秋欢随即狠狠地抽了抽鼻子,心里不断地安慰着自己,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榕氏里有身份有背景的女员工那么多,她怎么就能单单凭着那名工人的一面之词,就断定那个姑娘是唐千云呢……

而且,世上长得漂亮的男人那么多,她怎么单单就让榕朔对号入座了……

一定是她心太慌了,才会不顾实际地乱想起来。对,一定是这样的!

这么想着,聂秋欢就感到舒服了许多,可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然后她便大口大口地吃着面前的饭菜,比起一旁的工人们的狼吞虎咽,更,勇猛的多。

高天宇见她这样子吃法,以为她饿了,一边嘱咐她吃慢点,一边又命令刚刚的那名工人去小屋拿瓶水过来,他怕她噎着。

事实证明他是对的。

那名工人急急忙忙从小屋拿水回来时,聂秋欢已经被噎住了,噎的小脸通红,他赶紧递了水过去。

聂秋欢拧开瓶盖,喝了几大口后,才将被噎住的食物咽进了肚中,她还想喝一口,那名工人就又开口了。

“哎呦,老板,你刚刚是不是对我讲的那姑娘很感兴趣啊?”那名工人故作嘚瑟地炫耀了一下手中的手中,“我婆娘偷偷拍了照片,我给老板你看看。”

将手机中的照片翻出来之后,他便极其恭敬地将手机屏幕呈现在聂秋欢眼前。

看着手机里两人熟悉的侧脸颊,聂秋欢感到自己的呼吸似乎停顿了下来。

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可那名工人还在耳边嘀嘀咕咕着,“你看,我婆娘拍照技术还不错吧,这男的是不是很漂亮?哎,老板你怎么了?”

那名工人抬头望向聂秋欢时,就发现聂秋欢怔怔地盯着手机不言不语,又唤了一句,“老板?老板?”

“啊什么?”聂秋欢从手机上移开目光,扯了一丝笑问道。

“老板,你说这男的是不是很漂亮?”那名工人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

聂秋欢再次怔怔盯着照片里的榕朔,心瞬间被揪得紧紧的,连呼吸都有些难受起来,可她还是勉强扯出了一丝笑,“是呐,的确很漂亮。”

那名工人没瞧出聂秋欢的异样,只是又故作嘚瑟地向身后的工人们炫耀自己的照片。

听着耳边一阵阵的吆喝嬉笑声,聂秋欢看着眼前的小半碗饭,却再也没有了继续吃下去的心思。

自欺欺人了不过几分钟的时间,事实就又毫不留情地扇了自己一巴掌。榕朔他,的的确确和唐千云开房了啊……

今天早上,在唐千云脖颈处看到的红色斑点,哪里是什么过敏啊,分明,分明就是吻痕啊……

狠狠抽了抽鼻子,聂秋欢的眼眶又开始一点点地红了,耳旁工人们的嬉笑声,就像是细长的绣花针,不动声色的刺进她心底,每听一遍,都是缓慢又绵密的疼。

故作自然地站起身,聂秋欢拿起未喝完的水,向高天宇说了一声后,便走出了大棚。

正午的烈日尤其毒,聂秋欢还没走几步,就感觉自己的头顶被晒地发烫。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她只是想走一会,理一理乱七八糟的思绪。

呈现在眼前的尽是纵横交错的地坑,偏偏聂秋欢挑的还是地坑间那狭窄的小路,穿着高跟鞋的她,走起路来极其不方便,一个不小心,她便从地面狠狠地摔落进了地坑。

嘴里,鼻子里都进了些腥臭的泥土,可聂秋欢没有收拾狼狈的自己,翻了个身后,便狼狈不堪地躺在了地坑里。

地坑虽然只有几米深,可聂秋欢却摔得不轻,地坑里的泥土都被太阳晒得干硬起来,聂秋欢感到自己的骨头被撞的生疼,全身都是疼的。

可这样的疼痛,却让她有些分不清,是心疼一些,还是身体疼一些……

剧烈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刺进她的眼底,聂秋欢缓缓闭上了眼。躺的久了,聂秋欢受不了这样的炙烤,终于决定起身了。

耳边陡地传来一声沙哑的戏谑声,“小美人,你对我这么热情我可是吃不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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