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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台上,场面僵持。

阿威索要法杖,被一口拒绝,搁在往日里,他早便暴跳如雷。而此时此刻,他面皮抽搐,面带怒意,却硬撑着一声也不吭。

阿三与阿猿,也不便出声,却神色好奇,紧紧盯着某人手中之物。五色石法杖,听着名头,便不同凡响,应该是金棺内最为贵重的宝物,而赶得早不如赶得巧,还是被人捷足先登。

岂不正如所说:天命有常,宝物择主。如此看来,凡事都有命数!

冯田,还是淡定自若的模样,只是他的嘴角似乎露出一抹若有若无的苦笑。他的眼光掠过几位同伴,不失时机道:“若无阿威师叔的倾力相助,又怎能打开金棺呢。而若非打开金棺,又何来宝物择主?无咎师兄,何不将法杖展示一二,亦好让我等开开眼界……”

阿威重重点头,抬手一挥:“正该如此!”

无咎依然被四位伙伴围在当间,却旁若无人,只管把玩着手中的石杖,神色中透着一丝疑惑。

打开金棺的那一刻,他便看到摆放在骸骨中间的这柄法杖。五色石的气机,太过于熟悉了。而灭杀了金蛇,抢得石杖,竟感受莫名,一时难以释手。

五色石,也就是神洲所说的乾坤晶石。称呼不同,却没两样。尺余长的法杖,虽为五色石打造,而其中蕴含的灵力,已消耗八九成。尤其法杖顶端的豁口,分明有所缺失。而将其握在手中,凝神查看,拇指粗细的晶石中,竟有几个模糊的字符在神识中跳跃。

那是一种颇为古怪的字符,似曾相识,又颇为陌生,颠来倒去,难以认定。

法杖玄妙,理当参悟一番!但有所获,必定不凡!

怎奈四位伙伴,正在身旁虎视眈眈。既然遇上了难得一见的上古宝物,谁又不眼红呢!

无咎循声看向阿威,又看向冯田,举起手中的法杖轻轻摇晃,然后不以为然道:“一件石器而已,远不比金银贵重……”他敷衍一句,便想收起法杖,忽而灵机一动,左手摸出一物,乃是一个晶石圆球,晶莹透明,内有光芒流转而煞是奇异。

阿威道:“漏壶……”

阿三趁机道:“嗯,俗名沙漏,我家传宝物……”

无咎拿出来的,正是此前得到的沙漏。他将沙漏稍稍比划,就手插在法杖之上,竟严丝合缝,浑然一体。他颇感意外,禁不住手上用力而神色一凝。与之瞬间,一度模糊不清的字符,竟依稀可辨,并从法杖的晶石中缓缓浮现。他两眼一亮,默念道:“夺天之命……”

阿三惊讶道:“天呐,原来宝物分为两半,真的不可思议……”

沙漏与法杖,皆来自地下,却并非一处,竟被同一人得到,并将两者结合完整。看似巧合,却又匪夷所思。

冯田却道:“那并非寻常的沙漏,应为王之法杖的符阵所在。其或因变故,致使残缺,如今已然完好,可谓天缘巧合。一旦展现神通,或将惊世骇俗呢,此宝殊为难得,师叔……”

他的话,让人遐想不已。上古遗留的王之法杖,又该展现怎样的神通?是改天逆命,还是再造乾坤?

阿威再也忍受不住,面露凶相,伸手便抓,并大喝一声:“宝物拿来——”

阿三早已心痒难耐,跟着伸胳膊挽袖子。

冯田与阿猿没有动手,却也没有闪开,而是站在原地,静静旁观。

与之同时,无咎犹在凝神辨认着法杖中的字符:“……既寿永昌?”

字符共有八个,乃夺天之命,既寿永昌。而当他刚刚默念最后一个字符,并忖思不解的时候,沙漏,或透明的晶球,其中尚在流转的光芒,突然急剧闪烁。而恰于此刻,一只大手到了面前,并带着修为法力,分明要强行抢夺。岂不说近在咫尺,事发突然,四周都是人,根本无从躲避。

无咎岂肯屈服,顿时眉梢斜挑,隐瞒许久的修为沛然而出,随即脚尖一点而腾空蹿起。

却不想阿威趁势而上,大手猛抓,堪堪触及法杖,借机狠狠扑来。

无咎手上用力,抓着法杖顺势摆脱。不知是口诀所致,还是威势所逼。只听得“砰”的一声,所持的法杖顿然炸成粉碎。他人在半空,微微一怔,心生恼怒,抬手抛开碎屑而拂袖一甩。谁料飘飞的玉屑,再次轰然炸响,竟爆开一团闪烁的光华,隐隐五彩流转而霎时笼罩四方。异变迭起,无暇多顾,他急蹿而去十余丈,而尚未落地又是蓦然一怔。

只见石台之上,为一团四、五丈的光华笼罩。而光华之间,阿威离地三丈,悬空不动,犹自伸着双手,瞪着双眼,模样煞是古怪。而下方的冯田、阿猿,以及阿三,同样的僵立原地,好似陷入一片停滞的时空中,却又各自毫无察觉而恍如梦睡。

而不过转眼之间,五彩光华寂然消散。那诡异的一切,也随之倏然消失。

阿威停滞片刻,继续蹿起,却稍显恍惚,四下张望:“宝物何在……”

冯田与阿猿、阿三亦仿如梦醒,一个个瞠目诧然。

只见十余丈外的台阶上,某人青衣飘飘,仗剑而立,双眉倒竖,神色冷峻。周身上下,更是散发出筑基的威势,却又高深莫测,令人不敢睥睨!

“阿威,你成心毁我宝物,是也不是?”

话语声响起,竟透着隐隐的杀气。且再没了前辈的称呼,而是直呼其名。

阿威蹿起蹿落,再次回到石台之上,禁不住看向左右,愕然道:“宝物毁了?方才出了何事……”

冯田、阿猿与阿三,皆茫然摇头。

那柄法杖,应该毁了。而方才出了何事,谁也说不清楚。

即使通晓古今的冯田,也是懵懂不明。

只觉得光芒一闪,天地顿失,恍惚刹那,又回到了眼前。或许只是幻觉,什么都不曾发生?

无咎虽然站在石台下方,而张扬的气势却是咄咄逼人。他抓起玄铁剑,往上一指,旋即嘴巴一撇,冷冷道:“阿威,念你是位前辈,我屡屡忍让,奈何今日此时,已忍无可忍。来吧,作个了断。你杀了我,权当倒霉。我杀了你,算你活该!”

阿威已然想起法杖被毁的情景,却又是一怔。他愣在当场,愕然道:“你……你要杀我?”

一个曾经的晚辈,动辄叱骂的弟子,如今为了一件宝物,竟然当众向他发出挑战。

无咎沉声道:“嗯,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阿猿是个厚道人,连忙摆手劝说:“不得同门相残……”

阿三则是不作多想,转身跳下石台:“天呐,大开杀戒了!他真的杀过筑基高手,还不止一个呢……”

冯田与阿猿使了个眼色,阿猿连连摇头,却又无奈,只得一起往下退去。

真正的筑基高手对决,必然有番大动静。羽士弟子根本劝说不得,及时躲避方为上策。何况阿威师叔有错在前,且看二人如何了断!

石台上,只剩下阿威独自一人。

他愣怔片刻,顿作咆哮:“小子,我毁了法杖又如何,你还敢与我动手不成?你不过筑基六层,莫说我欺负你……”

他抬手一招,飞剑在手。

他如今已是筑基八层的修为,在筑基高手中也是傲视四方的存在,如今竟然被一个曾经的小辈挑衅,着实叫他羞怒交加。再者说了,他原本就不喜欢那小子,趁着师妹不在近前,且将其杀了而以绝后患!

“当初被你欺负,也就罢了,今日还敢猖狂,真是不知所谓!嘿……”

无咎扬声冷笑,满脸狂态,随即抬脚虚踏,竟衣袂飘飘而凌空升起。转瞬离地十余丈,长剑斜指,他沉声又道:“阿威,来岁今朝,便是你的忌日,轮回路上,走好——”

这也太嚣张了!

只不过他双脚悬空,紫青光芒隐隐闪烁,比起地仙高人的架势,又多了几分神异而叫人难辨深浅。

阿威脸色变幻,目露杀机。

曾几何时,遭遇这般的窘迫?试问,究竟是谁忍无可忍?

他咬牙切齿,恶狠狠举起飞剑。

而便于此时,一声叱呵传来:“住手——”

阿威错愕:“师妹……”

只见阿雅的身影,从远处走来,犹自摇摇晃晃,显得极为虚弱,却脚步匆匆,面色焦急,叱道:“师兄,你不念救命之恩,反而毁坏宝物,乃错上加错,此时又与无咎动手,真是好没道理!”

“师妹,你……”

阿威还想辩解,阿雅已到了二、三十丈外,气喘吁吁停下,竟昂起头来拱手施礼:“无咎,我代师兄给你赔罪,恕他莽撞之过……”

无咎依然悬空而立,杀气腾腾。

阿雅转而冲着石塔,已是双目噙泪:“师兄,不管你与无咎,谁生谁死,皆非我之所愿。既然你有错在先,又欠下救命之恩,还不前来赔罪,否则我再不认你这个师兄!”

“师妹,这……”

阿威始料不及,手足无措。他对于他的师妹,再也清楚不过,而师妹今日的举动,与往日判若两人。尤其她双眸噙泪,楚楚动人,再加上柔弱的神态,叫人根本无从拒绝。

“扑——”

阿雅似乎又急又怒,一口热血喷了出来,竟身子摇晃而难以支撑,软软倒在地上。

“无咎,我给你赔罪了,有情后补……”

阿威再不敢迟疑,慌忙收起飞剑,匆匆拱手,而话音未落,人已纵身而去:“师妹——”

无咎犹在半空,盛气凌人,却忽而脸色一转,淡淡微笑:“且罢,下不为例!”

他两脚虚踏,缓缓落向石台,顺势将长剑扛在肩上,又昂着脑袋而默默自语:“夺天之命,既寿永昌……王者之杖,嘿……”

恍惚之间,眼前依然有五彩光华闪烁而玄妙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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