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猿与冯田、阿三,依旧是莫名所以。
而满地的尸骸,却是千真万确。一、两百头怪兽的死尸,层层叠叠,污血横流,触目惊心啊。那可是带有剧毒、且极为疯狂的古蜤兽,即使筑基高手对付起来也不容易,如今竟在短短的瞬间,被杀了个干干净净。

“无咎,你……”

阿猿抬手招呼,欲言又止。

冯田干脆就没出声,只是他矜持的脸色稍显深沉。

或许在他二人看来,如此诡异的场景,着实匪夷所思。毕竟那位无咎师弟,或师兄,太过于熟悉,如今突然变得陌生、且高深莫测起来,不由得令人于震惊之余,又平添了几多猜疑与顾忌!

而阿三错愕片刻,呼喊起来:“厉害呀,我的师兄!又寻到了何等宝物,让我瞧瞧……”

他喊声未落,已将阿猿与冯田抛在身后,竟然显得颇为振奋,蹦蹦跳跳往前蹿去。

血腥狼藉之间,尚存一小片空地。

无咎依旧是寂然独立,右手拎着一把黑色长剑,或许是怪兽尸骸的衬托,使得整个人透着一种肃杀的冷酷。而他的脸上的神态却是轻轻松松,而轻松之中又好像带着几分疑惑。

阿三越过怪兽尸骸,到了师兄的身前。他左右转了一圈,犹自低头打量而惊讶不已:“师兄,你所持宝物,从未见过呢!莫非神器,又来自哪里……”

无咎举起黑色长剑。

阿三急忙往后躲闪:“师兄,小心……”

无咎将手中的长剑挽了个剑花,“砰”的杵在地上,然后嘴角一撇:“家传的一件凡兵而已,何必大惊小怪!”

阿三连连摇头:“师兄又在骗人!适才只见神光闪烁,群兽毙命!若非神器,何来如此的威力?”

阿猿与冯田站在二、三十丈外,神情各异。

阿猿默然不语。

冯田却是颇有眼光,出声道:“那并非凡兵,乃玄铁之剑,怕不有数千斤的沉重,无咎师兄真是好大力气!”

“数千斤?天呐!”

阿三很是难以置信:“仅凭一把玄铁剑,如何杀尽古蜤兽……”

无咎似乎早有所料,挥袖一甩,一二十道剑光鱼贯而出,并在四周飞快旋转而颇为神异。

阿三惊道:“师兄,你何来如此多的飞剑?”

无咎又是挥袖一甩,剑光消失不见,哼道:“道上捡的!”

“什么道上捡的,分明就是杀人所得!我还不知道你,不过……”

阿三神色不屑,又道:“即使如此,也不能瞬间杀了一两百猛兽啊?”

无咎道:“若是有数十、上百的飞剑呢,再加上我的玄铁重剑……”

“哈,师兄又骗人了!”

阿三张口打断,笑道:“任凭你神识强大,能够驱使无数飞剑,却又如何捡得上百飞剑,除非你有强大的剑符……”

无咎点头:“嗯,我的剑符没了……”

阿三笑得愈发开心:“我说如何,你果然使诈,又故作高深,却瞒不过我!”

这家伙的疑问,也是阿猿与冯田的疑惑所在。或许正如所说测,方才的斩杀怪兽的剑光,乃是来自于一种威力极强的符箓,也就是剑符。既然被他看穿了某人的手段,阿猿与冯田亦随之恍然释怀。

“师兄,你那剑符又从何来?”

“捡的!”

“哈,又是捡的。而你的玄铁剑,能够借我瞧瞧?”

“你说呢?”

“哼,小气……”

无咎不再理会阿三,抓起玄铁剑而细加端详。他微微闪烁的眼光中,透着莫名的神色。

虽然知道诛杀怪兽,势必惹来惊诧,而百忙之中,没有顾忌太多。所幸敷衍过去,也使得玄天剑再次问世。如今长剑在手,诸多往事随之浮现。回首刹那,又怎能不为之感慨呢!

而上百的飞剑,很多吗?

我若是将当年剑冢的飞剑尽数祭出,岂非更加的惊人?如今看来,闲暇的时候,还须多多祭炼几把飞剑,而以备不时之需!

“阿威、阿雅前辈不见踪影,阿胜前辈也是迟迟不归,诸位是否觉着奇怪呢?”

阿三还在一旁两眼乱转,似乎对于玄铁剑很有兴趣;阿猿、冯田则是站在二、三十丈外,兀自进退不得。

无咎不愿过多纠缠,大声提醒道:“这片林子,非同寻常,且野兽众多,或许三位前辈出了意外也未可知!依我之见,不妨就此寻去!”

阿三讨好道:“师兄,我听你的……”

阿猿为难道:“阿胜师叔有言在先,命你我就地等候……”

冯田沉吟道:“此地血腥异常,若是引来觅食的野兽反而不美!”

阿猿迟疑道:“也罢!便如无咎所说,暂且寻去……”

好好的一片的林间空地,又是溪流,又是石头,很是清净的一方所在。如今却是尸骸遍地,污血横流,面目全非,难有立足之地。暂且离去,也算是权宜之计!

无咎见众人达成一致,手持长剑拔地蹿起:“我记得阿胜前辈所去的方向,随我来——”而他腾空之际,又顺手一挥:“阿三,送你防身之用!”

阿三伸手去抓,顿时眉开眼笑。

竟是五张符箓,风火雷电,攻守兼备,难得的好东西呢。只是与贺洲仙门的符箓,似乎有些差异。师兄他为何这般大方,感谢我帮他行骗?

嗯,有好处便成!

阿三收起符箓,忙道:“师兄,等等我——”

他纵身飞跃,随后紧追。

阿猿与冯田也不再耽搁,双双动身往前。

无咎从来都是举止惫懒,磨磨蹭蹭落在后头,如今难得带路,竟是异常的干脆利索。他离地数丈,凌空腾跃,但有树枝藤蔓阻挡,便被他一剑斩断。身后的三人去路通畅,随之一路疾行。

从天光看来,所去正南。

半个时辰之后,蔽日的浓荫渐渐消失。不消片刻,一度阴暗的天地豁然明朗起来。

无咎落下身形,手中的长剑“铿”的插入坚硬的石缝中。

三位伙伴随后出现在他的左右,皆微微瞠目而讶异不已。

四人所在的地方,乃是一道山岗。而上岗过去,则是一片极为开阔的山谷。居高俯瞰,竟满眼的郁郁苍苍而望不到尽头。

便是那山谷之中,竟然散落着一座座石塔。奇异的石塔,大小各异,像是古老的殿宇,仰望着苍穹的变幻,沉寂于天地的轮回,见证着那岁月的永恒;又像是一座座红尘之岛,漂浮在光阴的河流中,从亘古洪荒,直至今日的此时此刻。

恰逢红日斜照,白云飘飘。

偌大的山谷,霎时多了一层浮光掠影的奇幻,便好似展开一卷唯美的画轴,又仿若是仙境在人间!

“天呐!蛮荒之地,还有如此好看的地方!”

“是啊,三位师叔又去了何处?”

“诸位,不觉得那石塔古怪吗?”

“冯师弟,部洲的古迹,屡见不鲜,却不知那石塔有何古怪?”

“冯师兄,莫要卖关子。且说说看,三位师叔缘何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阿猿与阿三,惊讶于山谷的美色,而事关自家安危,没有忘了查找三位前辈的下落。冯田却是另有关注,似乎有所发现。

无咎冲着山谷眺望片刻,转而好奇道:“冯老弟,不妨赐教一二!”

偌大的山谷,足有百里方圆,却被群山环绕而树木遮掩,俨然一处风景秀美的世外仙境。而散开神识看去,竟兽影无数,气机凌乱,分明又是一个凶险莫名的丧乱之地。尤其是山谷中的数十座石塔,或有蹊跷。如今长辈们都不见了,仅剩下四位师兄弟。接下来如何行事,还须多加谨慎而相互合计一番。

冯田想了想,说道:“阿威师叔所料有误,此地并无蛮族居住,我猜测……”

他虽然为人孤傲,却也知道眼下并非矜持的时候,抬手一指:“两位师兄请看,谷中的石塔,看似杂乱,却暗合星辰之位……”

阿三抢话道:“冯师兄竟然懂得天文?岂不是说,偌大的山谷,便是一座阵法……”

无咎抬手欲打:“闭嘴!”

阿三躲到一旁。

冯田不以为然道:“修仙之人,通晓天文地理亦属寻常。而山谷并非阵法所在,否则也不会群兽聚集,我是说……”他稍加斟酌,接着道:“典籍有载,古人多以石塔为冢,并以星辰布位,讲究天地合一,乞求魂灵超脱而直达永生。而想要永生,又何其难也。故而我猜测,那石塔乃古人坟冢!”

无咎尴尬道:“本人不懂天文,却也惭愧!”

仙道高手,多半通晓天文地理,便如当年的祁散人,还懂得占卜之术的玄妙呢!而寻常的羽士弟子,整日里忙着修炼,懂得星辰天象者,却是寥寥无几。

阿三趁机附和道:“很有道理的样子,我也不懂!”

阿猿也点了点头。

冯田却笑了笑,随声道:“我无非喜好翻阅典籍而已……”

他话语一转,又道:“三位前辈是否在此,不得而知。唯有深入谷中,方见端倪。奈何群兽聚集,过于凶险……”

前方的山谷看似风景怡人,却凶险重重,且丛林石塔阻挡,神识中根本见不到阿威、阿雅与阿胜的踪影。何去何从,着实叫人为难!

便于此时,阿三突然跳起来喊道:“诸位师兄——”

随声看去,只见远远的丛林间,有淡淡的烟尘升起,使得那风景旖旎的山谷更添几分诡异。

无咎抬手抓起玄铁剑,纵身跃下山岗。

阿猿、冯田、阿三稍作迟疑,随后奔着山谷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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