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语有云,财不露白。
说的浅显一些,就是让你有钱藏起来,不要到处显摆,以免惹祸上身。

不过,那位擅长炼丹的穆源,在大庭广众之下,道出了某人的身家。两百灵石,以及丹药、符箓、法宝与阵法应有尽有。啧啧,天降横财啊。三位筑基前辈的积蓄,集于一人。试问,谁不眼馋妒忌?

于是乎,无咎在兜售了灵药之后,没作停留,他在众多眼光的关注之下,顺着来路走出了山谷。

当他走出了山谷,回头张望。

几里远外,便是曾经的青龙谷,依然山岚弥漫,别有洞天的景象。山谷左侧,那巍峨高耸的山峰,则是青龙峰,穿云破雾,难辨端倪而神秘莫测。而无论彼此,皆宁静如昨。只是青龙谷中,好像是冒出了十余道人影。

无咎虽然有了羽士四层的修为,而神识却是大不如前。他只能察觉远处的动静,却看不清详细。而他摇了摇头,好像早有所料,转身抛出云板,翘腿斜坐的架势,掠地往前飞行。

渐渐的旭日高升,霞光挥洒万里。放眼看去,远近葱郁,云光环绕,妖娆的景色分外的明媚。

无咎坐在云板之上,悠哉闲哉的模样。他一边欣赏着远近的美景,一边抚摸着手指上的戒子。

那个叫作穆源的筑基修士,以及艾方子与侩伯,虽也厚道,却也有趣。彼此默契,形同好友,却两个人族,一个异族,分别擅长炼丹、炼符与炼器。三人身上的灵石也不富裕,为了得到所谓的炼金草,竟倾囊所有。不仅送了丹药、符箓,还送了两套阵法。

嗯,总而言之,此行不虚。如今换来两百灵石,且返回闭关几日,应该能够修至羽士的五层,或是抵达更高的境界。

一片白云掠过头顶,几道人影若隐若现。

无咎察觉风声,脖子一缩,昂起头来,神色微凝。

擦肩而过的瞬间,终于看得清楚。那是云舟,上面坐着干丘、阿户,以及四位玄火门弟子。而一行并未停下,只是丢下几道冷冷的眼神,然后越过山林,径自扬长而去。

无咎看着远去的云舟,又回头一瞥。

五道人影,各自驱使着云板,远远缀行在千丈之外。看模样,应该是之前星海宗那几个好事的家伙。

无咎若有所思,旋即嘴角一咧而不以为然。

青龙峰下的百里之内,当属禁地。谁敢放肆不成?不过,记得临近玄武谷的一段路程,却颇为的偏僻……

无咎继续赶路,任凭云板掠地飞行,一只脚耷拉着,时不时扫过草丛,俨然就是游山看景的架势。而他的手中,却是多出一个拇指大小的红色玉珠,以及六面阵旗,并低头端详而好奇不已。

穆源赠送的丹药,无非疗伤或是有益修炼之类。艾方子所赠送的符箓,也多为寻常之物。而那个看似粗莽的侩伯,所赠送的法宝与阵旗却是颇为不俗。

红色玉珠,裹着一层微弱的神识印记,不仅标注宝物的名称,还有几句简单的口诀与手诀。

此物名为火雀丹,只须稍加祭炼便能驱使自如。

无咎记下口诀与手诀,包裹珠子的神识印记渐渐消失。他稍加把玩珠子,然后打量着六面阵旗。

六面兽皮阵旗,皆巴掌大小,四四方方,色泽黝黑,透着淡淡的腥臭,并画满了符文,内嵌驱使法诀。而凝神查看,方知六面阵旗分为两套阵法,均为三魑阵。不用多想,那个侩伯是兜售阵法的,最终没有卖出去,于是送给了自己。尚不知威力如何,且熟悉一二。

无咎收起珠子与阵旗,暗自琢磨着刚刚记下的法诀,又忽而想起了什么,抬起双手默默出神。他的手指上,只剩下三个戒子。一个装着星海境与青龙谷的收获,另外两个装着随身的杂物。少顷,他催动法力,手指揉搓。一点微弱的法力光芒呈现出来,尚未成形,“扑哧”破碎。他默然片刻,再次尝试……

过了旭日峰,已是下午时分。

而由旭日峰往北,穿过一道数十里的峡谷,便可抵达玄武峰下的玄武谷。

无咎坐着云板,缓缓驶入峡谷。他不再琢磨阵法,也不再尝试神通,而是拿着玉瓶,倒出一粒丹药扔进嘴里。好像吃糖豆一般,却少了那种甜甜的味道。

穆源所送的丹药中,有几瓶辟谷丹。闲着无事,干脆当作零食用来解馋。

所谓的辟谷,并非不吃东西。以俗话讲来,辟,为开辟,而非断绝。谷,亦非五谷,而是道也。故而,辟谷,也就是开辟沟通天地的渠道。而吞吐天地灵气,便要隔绝凡俗烟火。一疏一堵,当如是也。修为低微的弟子,尚不足以天地灵气支撑五脏六腑的淬炼,又不便进食凡俗之物,于是有了辟谷丹。

而无咎自从经历天劫,并重塑肉体之后,虽也饥寒交迫,却冻不伤也饿不死。可见他虽然没有修为,却早已不是凡人之躯。只是他从来没有仙凡的觉悟,正如他的过去,以及将来,他只管活出自我,不因红尘变迁所改变……

峡谷的两侧,耸立着数百丈高的山峰,当间则是狭窄幽深,仅有二三十丈宽。前去数十里,曲曲弯弯的看不到尽头。

无咎曾经两次前往青龙峰,一次与众人同行,从峡谷上面直接飞过,一次独自赶路,走的是另外一条途径。如今他驾驭云板,并未高飞,而是穿行于峡谷之中,并慢慢停了下来。

与之同时,五道人影疾驰而来。

那五个星海宗弟子,从青龙峰,便一路尾随,如今终于来到偏僻之地,好像是再无顾忌。

转眼之间,五个粗壮的年轻汉子冲到近前,气势汹汹环绕四周,然后相继落下身形,并大呼小叫不止:

“小子,你乃星云宗的奸人……”

“若非奸人,何来星云阵法……”

“羽士四层弟子,竟有两三百株灵药……”

“还有灵石呢……”

“束手就擒,由我师兄弟发落……”

无咎抬脚跳下云板,并顺手拍了拍,像是在沙场之上,抚摸着他的战马。云板一闪,消失无影。他带着无奈的神情咧嘴苦笑,并抬眼看向远方:“拙劣套路,屡见不鲜,贪图灵石也就罢了,何至于吃相如此难堪……”

远处不见异常,唯独眼前一片热闹。

五个星海宗弟子,羽士五六层,至七八层的修为不等,一个个的脸上透着凶狠的贪婪之色。与其看来,抢夺一个外家的玄武谷弟子再也正常不过。只要不被长辈及时发现,事后便会不了了之。于是,五人根本听不进嘲讽与告诫,早已按耐不住一般,各自吼叫一声扑了过来。

无咎站在峡谷间的空地上,微微皱起眉头。

最先冲过来的是个羽士八层的家伙,手持一把短剑,劈出数尺的剑芒,应该没尽全力,显得颇为的嚣张。左边的是个羽士七层的家伙,抬手祭出一道冷风,无形无色,却透着凌厉的杀气。右边的家伙,也是羽士七层的修为,所祭出的短剑在面前打着旋转,层层逼近,锋锐袭人。另外三个弟子,羽士五六层的修为,或双手举着符箓,或挥舞飞剑,一个个有恃无恐的模样。

无咎面对重围,并未慌乱,而是稍稍迟疑,旋即失去了身影。与之瞬间,他已出现在十余丈之外,不待那个羽士八层的弟子及时应变,他摸出一把短剑便横扫过去。“砰”的一声,是护体灵力碎裂的动静。紧接着“喀嚓”两声,是双腿折断的齐响。继而“哎呦”、“扑通”,人影栽倒在地。他却没有痛下杀手,再次闪遁而去。

五位星海宗弟子合围之下,对手消失无踪。眨眼之间,修为最强的师兄已经倒在地上。余下的四人蓦然大惊,急急反攻。而对手竟然化作一道白色的光芒,快若闪电,接连冲撞,势不可挡。

“轰、轰”两声闷响,两个羽士七层的弟子竟被撞碎护体灵力,相继倒飞,翻身栽落,口吐鲜血,差点昏死过去。

而无咎撞翻了两人之后,身形一顿,冲着愣在原地的三位星海宗弟子咧嘴一笑:“打劫,也要本钱。至少要打得过我,有本事追来呀……”他抓出云板,屁股一斜坐上去,又顺手拍了拍,随即离地三尺往前飞去。自从有了修为之后,他发觉他的筋骨强硬渐如往昔。好像当年那个刀枪不入的疯狂之人,正从天边慢慢走来。

“追……追……”

被打断双腿的汉子已挣扎坐起,犹自痛苦不堪,羞怒难耐,挥舞拳头怒吼咆哮。

两个撞断肋骨的弟子,也是气愤不过,各自踉跄爬起,叫骂道:“玄武谷的弟子,竟敢殴打星海宗弟子,他……他跑不了……”

余下的三人见同伴并无大碍,胆气稍壮,祭出云板,随后急追。

无咎已走出百余丈,诧然回头。

星海宗弟子,真是凶悍,竟然不知死活的又追了过来,这般纠缠下去有何益处?

无咎忽而觉着心底发虚,不再等待,暗中加持法力,云板的去势骤然加快。且穿过峡谷,返回玄武谷。以免意外,徒添变数。而他刚刚拐过一道弯,正要越出峡谷,以便全力疾驰,突然两道烈焰急袭而至。他吓得翻身栽落,并暗啐一口。

该来的,还是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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