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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人重重摔在地上,惨哼了声,又翻滚两圈,这才挣扎爬起。其护体灵力已然崩溃,黑色长衫也被劲风撕裂了几个口子。

他却浑然不顾,只管冲着那消失的塔影望去,狼狈的神情中,同样是郁闷不已。

自从他踏入万灵境之后,便始终留意着气海中的动静。

强闯万灵谷,不是为了拼杀,也不是为了历险,而是要找寻九星神剑。而依着先前的切身体会,七剑同出一源,若是此处藏有另外一把神剑,必有气机牵连。那诡异莫测的万灵塔,或将因此而现出踪迹。

于是他在寻觅之中,处处留意。

当遭遇钟广子的阻截,并非无隙可乘。而他的气海之中,尚在盘旋的五把神剑突然光芒闪动。那异常的情景,分明就是九星神剑牵引的征兆。他急忙返回,便要就此寻去,谁料那一丝微弱的气机,却又变得若有若无。他一反常态怒骂两位长老,无非想要借机凝神查找,恰于隐隐约约之际,终于坠入阵法之中。

果不其然,白色巨塔随后冒了出来。

而神剑的气机,并未因此变得清晰。所谓的万灵塔中,究竟有没有藏着神剑?

便在他一边猜测迟疑,一边想着脱身之法的时候,巨塔竟然冲破阵法而去,并带走了妙闵与妙山两位长老。而随着巨塔的消失,那熟悉的气机亦随之远去。

万灵塔就在眼前,却因短暂的迟疑而白白错失了良机。唉,命运弄人啊……

无咎慢慢直起腰身,尚未来得及缓口气,数十道剑光呼啸而来,钟广子与万道子等人更是一马当先。他却无心应战,崩溃的护体灵力恢复如旧,随即双脚离地虚踏几步,转而直奔着巨塔消失的方向疾遁而去。

众人的攻势落空,一窝蜂随后追去。

钟广子、万道子等在场的人仙高手不甘示弱,更是纷纷施展遁法而各显其能。

无咎疾遁数十里,便停下来东张西望,再疾驰而去,接着又就地盘旋。其好像是迷失了路径,实则在找寻万灵塔的去向。神识之中,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气机,并未随着万灵塔的消失而荡然无存,反倒是隐隐约约、若即若离,偏偏又一时看不见摸不着。而倘若放弃,只怕再难寻觅,唯有紧追不舍,期待着意外再次出现。

不过,在结界内施展遁法,存在着颇多的禁忌,远远没有往常的神异。况且为了找寻万灵塔的踪迹,不便一味的远逃。如此这般,他的去势渐渐慢了下来。

“站住,你逃不掉……”

“据说你神通惊人,不妨与老夫较量一番……”

钟广子等十余位人仙高手追到了数百丈外,很是气势汹汹。

无咎头也不回,转身远去。而不消片刻,他再次放缓了去势。当众人转眼及至,他被迫匆匆躲开。

此情此景,分明就是生死的追逐,而忙乱之中,又像是捉迷藏。

钟广子等人倒也简单,只管追赶前方的那个彷徨不定的孤单人影。有的放矢,齐心合力,更像是场围猎,越追越精神。

而无咎不仅要躲避追杀,还要在围追堵截中找寻万灵塔的下落。奈何万灵塔行踪诡异,只有一丝飘忽的气机在空旷中来回游荡,却时而往前,时而往后,时而又左右摇摆,仿若一种刻意的挑逗而使人欲罢不能。

几个时辰过后,一道道人影犹在你追我赶不亦乐乎。

无咎稍显疲惫,不再施展遁法,而是脚踏剑芒,继续着寻觅与周旋。

众人也是改为御剑,依然不弃不离。

这好像是一场没完没了的追逐,没有人中途放弃。于是不管前后,皆行有余力,应付不虞之外,或许也在等待着最后的对决。

无咎的去势正急,突然转身迂回,而不过瞬间,又带着几分无奈的神情慢慢停了下来。那一丝飘忽的气机,突然不再东游西荡,好像就在不远处的前方,仿佛已能清晰感受它的存在。而神识之中,还是一片虚无茫然。

众人正要实施堵截,却见那道衣衫破烂的人影不再逃跑,慌忙跟着停下,并不忘在百余丈外摆开阵势。

“呵呵,怎么不逃了?是不是知道劫数已定,想要求饶?”

钟广子越众而出,面带冷笑。他与左右颔首示意,转而手扶长须面向前方:“浪子回头,犹未晚矣!无咎,还不跪地求饶更待何时!”

在场的各家高手,深以为然。

在万灵谷中连番追逐至今,无不身心疲倦,却胜在人多势众,输赢毫无悬念。那个无咎若是执迷不悟,最终的下场可想而知。

人群中的项成子依然神色郁闷,自言自语道:“他离开九星神剑,什么都不是……”

万道子点了点头,沉声道:“一个祸害各家仙门的无良之徒,与禽兽何异!”

方丹子跟着附和:“无咎啊,于情于理,你都错了,若肯降服,倒不失为明智之举!”

“小贼毁我苍龙谷,杀我弟子无数……”

“他强闯岳华山,奇耻大辱……”

“毁我剑冢,是可忍孰不可忍……”

“诸位稍安勿躁,我今日定要为神洲仙门讨还公道!”

在场的各家高手七嘴八舌,群情激奋。

神洲仙门原本相安无事,却被一个凭空冒出来的小子给搅得天翻地覆。从北陵海,到南冥海,所到之处,鸡飞狗跳一片狼藉。如今终于将那个罪魁祸首围在此处,千刀万剐都不为过啊!

无咎依然在原地东张西望,疲惫的神情中透着苦涩。

神识之中,那一丝飘忽的气机渐趋稳定。万灵塔或许就在近前,说不定随时都将显现出来。而钟广子等人却是步步紧逼,犹如群狼环伺而虎视眈眈。如今的他是走不得、逃不脱,可谓进退两难而又无可奈何。

钟广子抬手止住众人,凛然又道:“无咎,生死一念,速速决断!”

无咎循声看去,耸耸肩头:“诸位看着办吧……”

面对各家的声讨,以及问罪,即使他能言善辩,此时也难免理屈词穷。更何况人证物证确凿,根本不容抵赖或是否认。只是他满不在乎的样子,顿时惹恼了钟广子。只见那位万灵山的门主脸色一沉,叱道:“好一个无咎,妄为其名……”

“老东西,你给我闭嘴!”

无咎接连遭到叱骂,又在威逼之下处境莫测,本来就一肚子不痛快,只能耐着性子装聋作哑,谁料适得其反,他顿时不乐意了,随即扯开嗓门大吼一声。而不等钟广子发作,他干脆迎面走了过去,并挽着袖子抬手指点,继续嚷嚷道:“不管我干了何等勾当,我又不是不认账,与我名讳何干,岂有此理!”

钟广子没想到被一个年轻人训斥,尤其是大庭广众之下,被骂作“老东西”。他微微诧异,勃然大怒:“小子,你家长辈为你起名无咎,你却恶贯满盈而不知悔悟。正所谓过而不改,斯为过也。你欺师灭祖,枉为人子……”

“你放屁!”

无咎张口骂了回去,接着叱道:“我爹娘给我起名,另有寓意:无咎者,善补过也。又曰,有过改之,无则加勉。我方才已任凭发落,而你老儿竟敢辱没我的家人。哼,真当我好欺负不是!”

他抬手扯出一道黑色的剑芒,旋即双眉倒竖,寒声又道:“我念及神洲仙门同出一脉,不忍自相残杀。而如今诸位变本加厉,就莫要怪我手下无情。急着投胎轮回的,尽管放马过来——”

万灵塔就在眼前,却又无迹可寻。他索性豁出去,只管将数年来的委屈与怒火一并发作出来。

我容易吗?

为了一把魔剑,致使家破人亡,又屡遭追杀,九死一生啊!随后误入古剑山的苍龙谷,被迫四处逃窜,若非意外得到狼剑,说不定早已横尸当场;而火剑乃是祁散人所赠,依旧付出了惨痛的代价。至于坤剑与乾剑,均为祁散人的背后指使。而他要解救天下苍生,却要我来背负骂名。如今又被困在此处,进退不得。罢了,且拼个痛快!

“你……你如此猖狂!”

“猖狂又怎样,手下见真章!”

此时的无咎,不仅猖狂,而且霸道蛮横,浑身上下更是透着邪狂的杀气。一路艰难走到今日,他并不想成为真正的恶人。而情急无奈,已不容他有所选择。

钟广子老脸发黑,胡须颤抖,再不多说,抓出一块玉佩狠狠捏碎。

在场的众人不甘落后,禁制、符箓、剑光纷纷出手。

而无咎一旦疯狂,便要疯狂到底。

钟广子捏碎玉佩的瞬间,突然有无形的杀气逼到近前。他蓦然一惊,抽身暴退。

而那无形的剑气竟然异常的凶狠,根本不容躲避。“喀喇”闷响,护体灵力崩碎。紧接着一道厚重而又凌厉的杀气直透脏腑,他惨哼一声倒飞出去。

以钟广子的修为,即使放眼神洲仙门,那也堪称顶尖的存在,少有人可以轻易战而胜之。而眼下他不仅败了,还败得挺惨。原因只有一个,轻敌。

他正自满腔的怒火,只想着施展致命一击,谁料那个无咎尚在百丈之外,抢先一步发动偷袭。

一个势单力孤的年轻人,面对众多高手,想要逃跑都来不及,他竟然还敢偷袭?尤其他虚张声势的恶意挑衅,无非只是为了掩盖龌蹉的行径。最为可恨的是,他竟然得逞了!

或许自己轻敌,难道不是对手太卑鄙?

钟广子重重摔在地上,衣衫破碎,腰腹之间鲜血直流。所幸护体灵力挡住了那道剑光的八九成威力,脏腑虽然遭创,却不致命。他挣扎坐起,只觉得疼痛难耐,咬牙切齿道:“你偷袭,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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