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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须臾,数十里的山谷横穿而过。

前方陡峭耸立的山峰之间裂开了一道缝隙,足有十余丈高,七八丈宽,雾气弥漫,光芒隐现。或者说更像是一道门户,苍龙谷龙首之门已然洞开。

无咎去势如飞,整个人在山谷中留下一道淡淡的青影。

转眼之间,洞口到了近前。

他一头扎入洞口,尚未就此穿越而去,却突然强行止步,踉跄之中满目的惊愕。

龙首之门,乃是横穿山壁数十丈的一条狭长山洞。置身其中,没了云雾的阻挡,才将临近山洞的尽头,洞外的景象一目了然。

只见洞外又是一座山谷,四周群峰耸立。

如此倒也寻常,只是在百丈远处站着数十位修士,有老有少,一个个神色不善,显然是有备而来,竟是将洞口的四周给封堵的严严实实。

尤为甚者,其中的几位并不陌生。

那咬牙切齿的年轻男子,应该就是在一年前被撞昏在自家洞府中的何天成。当时便该杀他灭口而以绝后患,奈何自己心慈手软。他身旁的老者,则是黄龙谷的郑宿执事。近旁还有一个中年人与一个年轻的男子,他叔侄二人竟然追到了古剑山……

便于此时,叱呵声响起:“还不交出金晶面罩,更待何时!”

在洞口两侧的不远处,各有一位筑基的前辈严阵以待。古剑山有个规矩,弟子们走出苍龙谷之后务必交还面罩。

无咎在洞口前气喘吁吁站稳了双脚,心头一阵大跳,强作镇定,拱了拱手佯作称是,脚下却在慢慢后退,谁料十丈之外的老者抬手一招,他脸上的面罩突然飞了过去。

于此刹那,尖叫声起:“族叔,就是那小子杀了我兄长——”

随即有人怒道:“擅闯仙门、伤我弟子、冒名顶替、潜入苍龙谷,乃十恶不赦之罪!抓住他,生死勿论……”

众人等候已久,早已是按耐不住。其中的十余位筑基前辈,不约而同祭出飞剑。

无咎突然失去了面罩,始料不及,惊得两眼直瞪,有心强行突围,一道道剑光呼啸而至,只得身形爆退扭头便跑,瞬间蹿回山谷。百余丈外的一群人影,正在孟虎的带领下蜂拥而来。他禁不住以手加额,只想仰天长叹,却又不敢迟疑,转而奔向左手一方冲去。

一位中年人与一位老者跟着冲进了山谷,双双御剑而起。

众弟子见到前辈现身相助,一个个振臂高呼而不甘落后。

山谷之中,一道青衣人影仓皇奔逃。他的身后,则是两位御剑的筑基高人带着数百弟子从四面八方追赶而来。唯一的出路已被封死,又该逃往何处……

无咎是完全没有主张,只管在绝望中亡命逃窜。转瞬之间,两道御剑的人影已追到了头顶,用意浅而易见,便是将贼人生擒活捉。他才将察觉,身影闪过一道白色的光芒,倏然蹿出去百十丈远。

半空中的两位御剑高人,乃郑宿与褚远,彼此微微诧异,驱动剑光紧追不舍。而每当临近,下方的人影便是一阵急蹿,像只兔子,总是于落网之际堪堪抢先一步逃了出去。

他二人冲着前方稍稍打量,似有不耐,大袖一甩,两道剑光呼啸直下。

无咎再次疾遁过后,尚未缓口气,急忙纵身跃起,不顾一切往前疾驰而去。

前方水泊汇聚,雾气氤氲,远远还能看到水边的一块石碑,上面刻着龙涎湾的字样。

闪念之间,人过石碑。却见前方峭壁拦路,竟在慌不择路之下冲到了山谷的尽头。

无咎想要途中转向,已然不及,忽而灵力迟滞,竟直直坠落下去。他竭力挣扎,颓势难返,两眼一闭,暗呼倒霉!

接二连三施展闪遁术,丹田气海渐渐枯竭,即便是周身的经脉,也在灵力的强行运转之下,传来阵阵的灼痛。此时此刻,整个人都像是要燃烧起来。恰逢危急关头,却再也难以支撑!

“扑通——”

人落水中,阴寒彻骨。

无咎猛一激灵,手脚乱舞,还是一屁股扎入水底,四周的泥污伴随着黑暗轰然袭来。更为要命的是,两道剑光竟一前一后破水而至。他催动最后一丝残存的灵力护住全身,继续往下一沉。土行术即刻显威,猛然深入地下十余丈。他却还是不敢大意,拼命奔着地下深处全力遁去。

与之同时,两道御剑飞行的人影来到了水泊之上,稍作盘旋,各自挥手。破水声响,两把飞剑无功而返。

其中的郑宿低头查看,错愕道:“土行之术?褚远师弟……”

土行之术,便是筑基修士也未必精通。而贼人却是极为奸猾,竟然遁入地下深处,如今再要将其击杀,已然是鞭长莫及。

褚远迟疑了片刻,说道:“我倒是粗通此术,且去查探一二……”

郑宿点了点头,提醒道:“苍龙谷将在十日后关闭,褚师弟切记!”他话音未落,对方已“扑通”扎入水中。

众多弟子适时赶来,远近人影晃动。

有人挤出人群,愕然道:“我听权长老说过,苍龙谷与剑潭相通,而这龙涎湾的地下,或许便要沟通的暗道……”

闻声,郑宿转过身来。

此处的水泊大大小小足有十余个,将山谷的角落给环绕起来,像是一块块铜镜,在淡淡的雾气中天光倒映而水光盈盈。龙涎湾,故而得名。

此时,更多的弟子聚集而来,吵吵嚷嚷,群情激奋。

那说话的一位中年人更加煞有其事,提高了嗓门道:“那人若是从此逃出苍龙谷,大事不好啊……”

“闭嘴!”

郑宿扬声叱呵,随即又黑着脸道:“凡事自有长辈们定夺,严禁妄自非议!且速速出谷,不得逗留!”言罢,他踏着剑光扬长而去。

众弟子不敢质疑,转而纷纷奔向来路。

郑宿则是直接飞出谷外,收剑落地,尚在等候的十余位筑基修士围了上来。他简短分说了几句,忧心忡忡又道:“贼人下落不明,已有褚远师弟随后查寻。但有意外,势必要惊动门中的长辈。尚不知两位长老何在,我要前往禀报……”

一位老者应声道:“众所周知,门主他老人家常年在剑潭闭关。而两位长老闲来无事,于去岁秋日前去相伴至今……”

郑宿转而张望,焦虑的神色中透着几分敬畏。

所谓的剑潭,全名苍龙剑潭,便在此处的山谷中,与龙首之门相隔不过数十里。而彼此便是门主与长老闭关的禁地,常人难以靠近。远远看去,云雾山峰之间自有气象非凡。

老者又道:“事出黄龙谷,郑老弟断难逃脱干系啊!还望你早早禀明详情,祈求长老开恩……”

郑宿从远处收回眼光,拱手说道:“我自省得!”

他冲着人群中的两个年轻男子冷哼了声,转而奔着剑潭而去。

那两人一个是褚方,一个是何天成。前者不明究竟,神色惴惴;后者则是有些郁闷,自己被人撞昏过去,又被冒名顶替,乃是真正的受害者,缘何不得抚慰而反遭嫌弃呢?

片刻之后,山谷中涌出的弟子愈来愈多,却没人离开,而是缓缓聚往剑潭的方向。在场的筑基前辈也不阻拦,留下几人看守门户,余下的则是随后跟了过去。

古剑山闹出了那么大的乱子,且看门主、长老如何处置。

“师妹……柳师妹……”

“啊……天成师兄,你没死?”

“哼!那人晦气,柳儿莫要理他!”

“黄奇你无耻……”

“何师兄慎言!黄师兄他是好人……”

“柳师妹你……”

“呵呵,柳儿这边请……”

……

剑潭禁地。

此处群峰环绕,苍翠覆盖,云雾弥漫,灵气浓郁。

当间则是一方千丈的水潭,静寂无波而深邃幽暗。潭水的当央,则是矗立着一根紫色的石柱,三丈多长,形状巨剑。除此之外,山脚还有十余间嵌入石壁中的屋舍,由回廊连接,倒也曲径通幽颇显别致。正中则是一道通行的门户,却门扇紧闭。

半山腰的六角石亭之中,有三人相对而坐。

居中的是位须发斑白的老者,身着素袍,两手抄在袖中,兀自两眼微闭而默默静坐。左边的同样是位老者,土色长衫,相貌清癯,三绺青灰的长须,神色中透着几分莫名的忧虑;右手边的是位中年人,月白长袍,面色细嫩,颌下短须,迟疑了片刻,出声道:“劳烦师兄出关相陪,小弟甚是过意不去……”

这三人便是古剑山的门主姜元子,以及两位长老权文重与申匕。

出声的是申匕,他致歉过后,对面的权文重分说道:“事关重大,不得不前来相扰……”

姜元子两眼微睁,不解道:“两位在此久候了一年多,究竟为了何事?”

权文重道:“据传,神洲使再次返回,势必又要催逼九星剑的下落,我与申师弟不敢主张,这才向师兄讨教……”

申匕点了点头,随声道:“我古剑山名声在外,难逃其咎啊!”

姜元子却是不以为然,手扶长须道:“那位神洲使外冷内热,并非严苛之人。更何况数百年来,从无仙门交出九星剑。我古剑山随众也就是了……”

权文重苦笑了下,说道:“各大仙门的九星剑,多已下落不明,纵有推诿,有情可原。而我古剑山,却是不同啊!”

他话到此处,转而低头俯瞰。申匕随其眼光一瞥,沉默不语。

姜元子沉吟了片刻,禁不住叹道:“我古剑山的九星剑,便在剑潭的剑石之中。谁有本事,拿去便是。不过……”他随同左右两人转过身去,又道:“我在此处闭关百年,至今一无所获。换做神洲使那样的高人,也未必就能如愿!”

深潭之中,那块紫色的剑石,还是一如千百年来的老样子,古朴肃穆而神秘莫测,却又看不出有何名堂。

权文重疑惑道:“那剑石中有没有藏着九星剑的下落,始终无人参透,历经数千年,至今成谜啊!”

申匕随声道:“据说九星剑出自我古剑山的苍起前辈之手,详情却是不甚了了。而事关仙门的长远,师兄不妨指点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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