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发前我们还特意洗了爱车,尽管它是辆九手的捷达。
车到香蜜湖附近,远远的就看到了那家中介公司,门店一如既往的很显眼,浮夸。我们直接把车开到了门店前,车还没挺稳,呼啦一下出来三个男生和一个女生,清一色职业装,脸上挂着旭日东升般温暖的笑。

“看房吗先生?”他们几个争先恐后又刻意压抑那种同行间的竞争欲,让人很不舒服。

肥仔喊道:“车停哪里?”

“就停这里就行,我们店门口提供免费停车的。”三男一女中的女声音最大。

我和肥仔下车,在他们的带领下走进屋里,一番争向介绍后,女生胜出,三个男的退下,这也和我们俩的倾向性有关,从这方面看这个职业,女生还是有一定优势的。

女孩叫小潘,白衬衣黑短裙,肉丝袜高跟鞋,长头发挽了个簪堆在脑后,眼睛大大的,每说一句话身子就会微微向前一躬。

“两位先生有什么选择目标吗?”小潘礼貌的问。

我和肥仔相顾看了看,不知道怎么答,准备不足啊!

“那两位是自住还是投资呢?”小潘又问。

“自住。”我答。

“投资。”肥仔同时开口。

小潘笑了笑,带我们走到一个黑板前,上面贴着各种房产信息的广告。

“你们看这个怎么样?”小潘掂起脚尖,举手指了指左上角一张广告说:“灵活小户型,适合咱们年轻人**置业。”

我和肥仔的眼睛在小潘腰间逗留了一会儿,才抬头看那广告。

五十四平,一百二十八万。

“卧槽,这么贵,一百多万啊!”我不禁喊道。

肥仔瞪了我一眼,低头轻声说:“旁边的你没看见吗?你瞎啊!”

我连忙朝其他的看过去,吓了一跳,两百多万的,三百多万的,五百多万,都有,最便宜的也就是那套一百二十八万的了。

“妈呀~”我惊恐的捂住嘴巴。

肥仔偷偷踢了一下我的腿,低声说:“尼玛的,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我一惊,突然觉醒,是啊,我们是拿钱来砸人的,怎么表现的像被砸了一样。

我赶紧收拾了一下表情,淡定的看了小潘一眼,缓缓说:“你给我们推荐了一套最便宜的?为什么?其他的都卖完了吗?”

小潘连忙解释道:“没有先生,我不是考虑到咱们是首次置业嘛……”

“谁说我是首次置业?”我打断她反问。

小潘顿了一顿接着解释:“不好意思先生,另外,这套房子带的学位非常好,所以才向您推荐的。”

“学位?什么是学位?”我反问。

肥仔哀嚎一声,转身走开了。

看来我又说错话了,遂决定不和他聊其他的,改聊户型,虽然我是搞结构的,但干了五年设计,对户型还是很懂的,我从第一套房子开始批判,一开始小潘还能挣扎着解释,没几分钟就被我干的服服帖帖。

懂设计的人都知道,设计其实就是一种语言,就是通过产品向客户讲述一个故事,一个产品优点的故事,产品好不好很重要,但故事讲精彩了一样有人愿意买单。

从另外一个角度讲就是,无论你多好的设计,只要有人愿意挑毛病,尤其是我们这些专业的人,那肯定一挑一大堆。

讲到第四套房子的时候,我已忘记我是来干啥的了,在小潘臣服的眼神里滔滔不绝。

“走吧~”肥仔转了一圈回来,小声说:“人不在。”

“什么人?”我懵逼的问。

肥仔愣住了,看我的眼神里有一股强烈的杀气。

好在我及时醒悟,想起我们是来找他那个女经理的。肥仔找了一圈,没看到人,看来是跳槽了,这也不意外,这个行业,很少有人五六年呆在一家公司,一个地方的。

我和小潘打了声招呼,意犹未尽的告辞,跟在肥仔后面往外走。

一出门,刚好一辆红色法拉利停在肥仔那辆九手的捷达旁,两车形成强烈的反差。

车上下来一性感女郎,褐色披肩长发,墨镜推到头发上,紧身小马甲,黑色包腚裙,脚踩恨天高。

擦身而过,她并没有看我和肥仔一眼,但凭我和肥仔这德行,那肯定是往骨髓里瞅啊!

然而我惊奇的发现肥仔并没有多看她一眼,而是低着头快步走向车子,我只能赶紧跟上,钻进车子问道:“哎哎哎,性感美女呀,你不看?”

肥仔咬咬牙没有说话。

“什么情况?”我纳闷的盯着肥仔问。

肥仔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嘴角抽搐了一下,低声说:“她就是我那个女经理。”

我一下被拍死在副驾驶上……

自取其辱,自取其辱啊,看着前面那辆闪闪发光的法拉利,我们两个卑微的蜷卧在九手捷达里,简直就是两个活生生的纯屌丝,大傻叉啊!

“赶紧跑啊,发什么呆?”我朝肥仔喊道。

肥仔轻轻启动车子,悄悄的溜走,回程的路上,我们俩几乎没有说话,整个车厢里充斥着郁闷的气息。

何以解忧?唯有杜康,回到家我俩又喝了个酩酊大醉,就着囤积的小龙虾,喝完倒头就睡,一觉睡到下午五点……

何以解忧?唯有足球,晚上六点的足球赛,我俩就像打了鸡血一样左突右闯,把对手杀了了片甲不留。

那时候还年轻,倒还真是没有一顿大酒解决不了的烦心事,如果有,那就两顿。

所以晚上我们又喝了一顿,就着球赛和**秀,最终总算摆脱了女经理和法拉利带来的心里阴影。

“三十而立啊,”那晚肥仔喝多了仰在沙发上嘟囔说:“明年就三十了,无家无业啊,无家无业。”

我为了缓解气氛,开玩笑说:“你不是有房有车有存款吗?”

肥仔拿起沙发上的一卷纸巾,使劲朝我身上砸过来,狠狠的说:“就有你这么一个烦人的累赘。”

我哈哈大笑,那时候我俩还真没想过有一天他会有家,而我俩会分开,并且是在短短一年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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